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泛白的灰色窗帘照了进来,金色的光照在薛澜的眼帘,带了些独属于阳光的温度。
她像是有些不适,抱着被子滚到床的另外一边,精致的小脸深深的埋进了被子里。
避开阳光,调整好了姿势,薛澜迷迷糊糊就要再一次睡过去。
铃铃铃——
扰人清梦的手机铃声让薛澜倏然间睁开眼睛,冰冷的眼眸里蓄满怨气。
坐直身体,捞过手机,查看来电人,然后接听。
“你到了吗?”
“动作快一点!不然扣你工资。”
说完,薛澜挂断了电话。
同时她那最后一丝倦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站起身,随意挽起头发,整理好衣服,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
阳光洒到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自在。
薛澜眼眸微眯,大口的呼吸着晨间的新鲜空气。
“去争去抢,从他们身上撕下属于我们的血肉。”薛澜的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口中喃喃念叨着这句话。
昨夜,她手中的刀俎还没有碰到沈欢,夜风吹过沈欢的笔记本。
本子第一页,铁画银钩般的字迹写着那句话。
刹那间,心脏被攥紧,薛澜差点就要窒息。
那种感觉和自己想要杀死楚萋荨的时候是不同的,那是从灵魂深处里涌动的悲哀。
好像只要伤害沈欢,她的灵魂就会恸哭,无止无休。
想到这,薛澜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自己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吗?
以前是困在循环,现在是困在沈欢的身边?
滴滴——
微信提示音响起。
薛澜拿过来一看是沈欢的信息,上面有自己给对方的备注:解解。
沈欢:我去工作了,不要忘了下午去医院换药。
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油然而生,连带着后背的伤口也有些发胀。
薛澜眉心微蹙,她想到沈欢那些心声,胸中的疑惑不断地放大。
“难道只是因为我是她喜欢的类型,就对我这么好?”
薛澜说不清楚,可沈欢对自己有些过分的好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薛澜自嘲的笑了,现在的她需要沈欢。
想太多,倒显得矫情。
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宁县,直接逃离楚萋荨。
可每当她有行动的时候,高铁、航班、甚至是大巴都会莫名其妙的取消。
薛澜可以想到的,所有可以离开这座小县城的方式全部都用尽了,可不管怎么样她都离开不了这座城。
她是真的被困住了,而今也没有其他可以脱困的方法。
只有一根救命稻草——
滴滴——
手机提示音响起,沈欢再一次发来信息: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团队,我付你工资。
*
工地,井下,沈欢蹙眉看着文化局的进度。
文物保护专家工作的十分细致,对待那些出土的物件都格外的真诚,捧着它们的时候,就像是捧着他们的孩子。
老罗见状小声凑到沈欢的耳边说道:“沈总啊,就这个进度,一个星期真的OK吗?”
“这也没办法,甲方那边的经理联系上了吗?这事儿是谁对接的?”沈欢也有些不耐烦了。
可这些专家又不是她的员工,哪怕沈欢心里不快,可也总不好冲着这些人发火。
毕竟,这是人家的工作。
就算是要催促对方,也只能是甲方那边的人来。
罗春晓见状愣了片刻,他总觉得最近老板有些糊涂,过了片刻他说道:“这些事一般都是秘书部门对接的。”
沈欢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己真的是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忘记了。
“那你问问老程那边是谁对接的……”
罗春晓摆了摆手,说道:“这个项目和甲方那边联系一直都是小楚秘书,问老程干啥?这个事情您是知道的啊,您怎么了?”
沈欢顿了顿,脸上露出茫然,她看向老罗的眼睛。
对方的眼里满是关切,沈欢揉了揉眉心,对啊,她怎么忘记了这件事了?
“可能是最近天天熬夜闹得。”
“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啊,可不能出问题,后期的大方向还是要您做主。”罗春晓苦口婆心的说道。
沈欢点了点头,把自己昨晚做的后续工期调整计划告诉了罗春晓。
“后期我们可以采用注浆和分别施工[1],这样可以缩短建井工期。”
老罗听了之后,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后期我觉得用您的这个方式没有问题,可地下水文勘测资料不准确这事儿是个麻烦。”
沈欢呼出一口浊气,昨夜她和薛澜也谈论过这个问题。
“老板,这缺个探放水的技术人员……”
沈欢嗯了一声,老罗后面的话,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技术人员,她不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吗?
滴滴——
手机响起,沈欢打开手机一看,是薛澜的微信。
薛澜:姐姐,我有乖乖听你的话哦,我吃了午餐就去医院。ps:图片
薛澜:姐姐你吃过午餐了吗?
沈欢失笑,这是给自己报备吗?真是奇怪,搞得她们两个在恋爱一样。
罗春晓眯着眼打量着沈欢的神色,“沈总,你这是谈了吧?”
“胡说什么?!”
沈欢的声音在空旷的巷道内放大,惊得前方的专家们也放下手里的活,纷纷朝着沈欢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欢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随即压低了声音朝老罗说道:“乱说什么东西,赶紧让小楚联系甲方那边,让他问一下什么时候这些专家才可以走?”
每天窝工的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耽误下去,简直是在割沈欢的肉。
罗春晓哎了一声,接而说道:“小楚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直没有人接电话。”
什么?沈欢的心里咯噔一下,那小姑娘不会还在医院吗?
“不是,我昨晚不是和你说了吗?小楚病了进了医院,让人事部门那边联系一下她的家人吗?他们没办?”
说到这里,罗春晓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过了一会他叹息着说道:“那丫头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好了,我知道了。”沈欢抬手阻止,对于这个话题,她有些敏感。
不过她明白了楚萋荨现在的处境,那个小姑娘还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无人照料。
“医院?招待所?”沈欢嘀咕了一句,那个疑问再一次涌上了她的心口:
楚萋荨为什么要去招待所呢?
老罗叹息的声音再一次传进沈欢的耳朵:“真是可怜啊,我听说那孩子只是去招待所去送个文件,就遇到了信息素泄露的事,说起来,她还是给甲方的经理送文件呢。”
罗春晓的话在沈欢的耳边炸开。
“这里用地面预注浆不合适……”
昨夜,她和薛澜的谈话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闯入了她的脑海。
薛澜是个十分专业的人,虽然年轻,但是却一针见血提出方案的不足。
这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这样的才华……会不会就是甲方的项目经理呢?
可……
沈欢的脑海里浮现出薛澜那双蓄满水雾的眼眸,耳边像是再一次响起那一句:姐姐。
她有些不确定,也有些惶恐。
如果薛澜欺骗了她,她应该怎么办呢?
可……为什么薛澜要欺骗自己呢?
沈欢心中纠结,手机铃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叮咚——
叮咚——
每一声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沈欢打开一看,是薛澜收拾好了要准备去医院的照片。
她抬眼看向罗春晓,说道:“老罗,这里先麻烦你一下了,我要去一趟医院。”
“啊?”老罗听到这话,联想到她这几天的不对劲,接而变色,担心地说道:“您不会是……”
说着说着,老罗接着就要哭起来。
沈欢有一点无语,立刻打断说道:“行了,我去接楚萋荨,不是去住院!”
“我以为您……”得了绝症!老罗的晦气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沈欢立刻打断:
“我给你说!我的身体特别好,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带着你们上市!”
说完,沈欢离开了。
老罗凝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小声嘀咕了一句:“总觉得奇怪,真的不是恋爱了?”
*
医院,薛澜排着号。
宁县的医院,规模看着大,可值班的只有两个大夫。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看病的人倒是不少。
薛澜等了一个多小时,都还没有轮到她。
朝着诊室张望几次,她估摸着算了一下,平均每个进去看病的人都要墨迹二十分钟左右。
薛澜再怎么有耐心,也有些烦躁。
就在薛澜想要起身直接去诊室的时候,昨日那个冷面护士走了过来。
那护士认出了她,问道:“你是来上药的吗?”
薛澜转头,礼貌的点了点头,“是的。”
她不喜欢和别人讲话,何况这人和自己并不熟。
滋啦滋啦——
熟悉的声音在薛澜的耳畔响起,像是从冥界传来的死亡召唤让人她汗毛倒竖。
声音并不是很急切,只是一点点啸叫。
薛澜瞬间警惕起来。
冷面护士如同一个NPC,完全看不懂薛澜眼中的排斥和疏离,接着说道:“你的伤口看着很严重,可不用总是来医院排队。”
“哦?”薛澜咬着舌尖,以防突然失去身体的掌控权。
冷面护士:“一会你上了药之后,你让大夫给你开点药,回去自己上药就可以了。”
薛澜有些无语,耳边的啸叫越来越明显,她知道她应该马上离开。
她站起身,语气有些凉,“我的伤在后背上,拿了药,谁给我上?”
冷面护士歪了歪头,像是有些惊讶薛澜会如是说。
“你的Omega不是已经出院了吗?你可以让她帮你。”
“胡说……”
滋啦————
电流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薛澜的身体再一次的不受控制。
楚萋荨的声音响起,像是一个固定的公式。
“你什么意思?不想负责吗?没想到薛总是这样的人?”
啪——
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丝线在薛澜的四肢上再一次出现,控制着她走向那个熟悉的深渊。
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催促:吻她!吻她!吻她!
内心深处,薛澜无力的长啸:不要!
“薛澜?楚萋荨?”
断掉的弦在这一刻瞬间绷紧,被这声音的主人轻轻弹响。
薛澜有些机械的转身,看向那个逆光而来的人。
心里滴答滴响了起来。
多年以后,薛澜才明白,那种声音叫做心安。
注释:[1]分别施工:建井期装载硐室和主井需要进行施工,一般工期不紧张的情况下会使用同时施工的方式,可当工期紧张来不及施工装载硐室,则会在副井永久装备结束后主井永久装备前施工装载硐室不占用主井的工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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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