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失败，我背着五条悟当上了咒术师 第4章 第 4 章

两年后。

山间岚紧张地等待着面试结果。

在美国待了七年之后终究忍受不了过于清净无聊的生活，再加上地狱级别般的找工环境，以及家人朋友每天炮弹轰炸般的催她回国的劝告，再三考虑之后，她还是卷起铺盖准备回到大学四年未回的日本，也告别这生活了四年的明尼苏达。

和朋友告别时她不知哭了多少次，作为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对此她从不否认，离别总是很困难。

就算这个地方也有过很多眼泪和痛苦，但到了分离的时刻，脑子里回想到的依旧是快乐的记忆。

也正是因为快乐，才会反倒带来无限的伤感。

这个公园是有一天考完试和朋友们一人拎着一罐啤酒坐在草坪上促膝长谈的地方，那个高楼的楼顶是他们发现的观赏独立日烟火的秘密聚点，这个教学楼她曾风雨无阻地进进出出，那个轻轨站总是有着迟到很久的轻轨和站台取暖灯下搓着双手跺着脚的学生们。

而当她走在密西西比河上那座大桥时，脑子里却全是一个在火烧般的夕阳下和纷纷扬扬的雪花里美丽得不像在一个次元里的少年。

银发蓝眸，性格虽然乍然之间会让人觉得有些顽劣，但内里其实美好又有点忧愁的“咒术师”。

男人是这样自我介绍的。

自从五条悟之后，山间岚再也没有碰到过其他任何一个自称是咒术师的人，甚至在当天她兴奋地回宿舍和朋友们复盘那一天的“美少年奇遇记”时，也刻意省去了这一部分。

第一是这听起来却是有些天方夜谭，第二是她自己都无法准确给出一个精准的定义：咒术界到和咒术师到底是怎么样的。

少年那只温暖好看的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挥，那些飞雪和与之而来的寒冷就魔术般地与她隔开一层屏障，浪漫又神奇；然而少年漫不经心笑着道出自己亲手杀死挚友，又与所谓的“浪漫神奇”毫不挂钩。

除了生活中多了很多时刻，发呆时，睡不着在床上辗转时，偶然看向天空时，会没由来地想起男人俊朗脸庞和美丽眼睛，五条悟给她的世界带来最大的变化，便是她以为仅仅发生在当天的，那些所谓“咒灵”们越来越频繁的出现。

那天在轻轨上被五条悟随口一说，赋予了人们对暴风雪负面情绪一个极其具象化的名字和定义，而那天她以为眼花看见的那些黑影，却在那之后更加频繁地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出现在她眼角余光里，等她定睛一看时，就消失不见，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精神上的问题。

可是心理医生看她时无奈又疑惑的眼神明摆着像在问她“why are you here?”，象征性地开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安神药物，她服用了几个星期发现什么变化都没有。

测试指标一切正常的单子让她打消了自己的担忧。想着反正对她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就视而不见也无所谓。

除了她之外身旁的人对那些七歪八扭的咒灵毫无反应，对她的暗示也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莫名其妙的样子，让她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那些咒灵大多数还是出现在暴风暴雪的恶劣天气时，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身边。偶尔也会出现在陡峭的河壁旁，或是医院、墓地之类的，这样一些负面情绪的确照理来讲会很多的地方。

和五条悟告诉她的信息都能对得上。

在不再纠结“应该怎么办”“应该如何应对它们”诸如此类的这些问题后，这个看似扰人的变化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和五条悟不同，她无法对这些咒灵做些什么（“拔除”还是“清除”来着？她想不起来了），那些咒灵也没有发现她能看到它们，亦或是就算发现了也对她没有任何反应。

到后来“看见咒灵”就变得和“看见人”，“看见花草”没什么两样了，区别仅仅是只有她能看见而已。

而她的生活自从五条悟给她带来美貌震撼，职业震撼，新世界观震撼以后便毫无波澜了。

他像是一个神话故事里跑出来的人，在无比偶然的一次相遇里给她悄悄翕开一道新世界大门，然后囫囵地大手一挥说：“看吧，和你的生活很不一样吧，看完了吧。”

然后倏然砰的一声就将那道门又猛然关上，剩下糊里糊涂的她在他离去之后依旧时不时回想起那一天不真实的际遇。

不管是少年美得如同海洋蓝天交合的眼眸，还是那神秘无比的咒术世界。

“喂您好，请问是山间小姐吗？”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放空乱想，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几个小时之前刚和她交谈完的面试官。

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客套且礼貌，和美国人那种难免有些故作热情的语气和声调形成鲜明的对比。

回日本的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特别是在日本和美国堪称代表的两个国度。

这通电话带来她焦急等待的好消息：她成功通过了面试。

和那边的对接人口头承诺接offer之后，她向后一仰，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开始盯着家里卧室的天花板发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算是在毕业之后较为顺利的找到了下一步的出路。

在家里啃老了几个月，被父母当成宝贝好吃好喝地供着也就前几天，但是毕竟有代沟，到后来很快就进入相看两厌的阶段，爸妈每天催着她找工作，她也卖命地投着简历，期待着从家里搬出去，找一个可能不大，但全是自己独居空间的小而温馨的公寓。

现在看来刚接下的offer是目前她手里有的她最满意的，位置不错，薪资不错，规模不大不小，这家公司有海外业务，所以大抵是看上了她多年的留学经历，作为HR来说语言有很大的优势。

虽然不是什么很出名的大规模的企业，可是全球化总不是一件坏事，做的金融业务也是她大学本科时辅修过的科目，算是各方面都很符合他们在寻找的标准。

所以面试的节奏异常紧锣密鼓，最后一轮面完之后她心里其实就已经有底了，而这通电话来得也算快。

目前看来一切落定，可以着手开始找公寓，准备入职了。

她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翻了个身。

是不是也要购入几件职业套装呢，妆容是不是也要变化一下才行，眼前的风格不太适何上班吧，在美国待得太久会不会不适应日本的职场文化呢……

啊，还有公寓要租有隔间还是没隔间的呢，住高楼还是平层呢。以及，她一定要养一只宠物！

不过如果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的话，好像养一只猫猫会更合适呢。

困意袭来，这段时间找工的紧绷感终于缓慢地褪去，取而代之而来的是一阵疲惫。

她眼睛慢慢阖上。

如果要养猫的话……

想养一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白猫呢……

像是那个漂亮的少年一样。

名字呢……

名字要叫什么好呢……

山间岚沉沉地睡过去了。

东京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甚至连续了两三天的暴风雪，整座城市银装素裹，飞雪扬扬，终于在漫长寒冷的几个月之后，迎来了春天。

街头的树枝开始抽芽，春光明媚，洒在星星点点的嫩绿上，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微风拂过时，枝叶摇曳，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快乐地跳起了舞。

街上的行人终于又开始多了起来，不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脱去了厚重臃肿的冬装之后，一个个看上去轻快活泼，带着一股耳濡目染的春天的生气，开始了另一种全新生活。

五条悟大概是唯一一个惋惜冬天的人。

因为无下限一开，对于他来说体感温度一年都四季如春，那比起景色的话，一片纯白氤氲的世界反倒给他更多新奇愉快的感受。

也不是说没见过白雪皑皑的冬季，甚至他两年前在地球另一头，以刺骨冗长冬天而闻名的城市，他也曾经漫步在那狂风飞雪里，在更加严酷和冰冷的环境和城市。

“春天有什么好的？春天过后马上就是夏天了，夏天热死人了！所以春天也同样讨厌！“

他夸张地展开双臂表示不可置信，伸出舌头学狗狗在夏天哈出热气的样子。

而他身旁的三个学生，其中两个明显对他的这番言论不是感到疑惑便是一副根本懒得理的样子。

黑色海藻头的男生别过脸假装被旁边路过的一只肥胖的松鼠吸引，而栗色短发的短发女生则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地翻了白眼，嘴里喃喃道：“好不可理喻的成年人，我绝对不要变成这样的大人。“

只有粉色头发的少年因为和五条悟的观点不同（忠实的夏日派），加上不可思议地有点被对方的观点说服，正眉头紧拧，绞尽脑汁地想着反驳的观点。

“有了！“虎杖悠仁灵光一闪，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掌上。

“你看！老师！冬天的话，你最爱的那家表叅道的冰淇淋店不会开门哦！

然而这个答案仿佛在他预料之内般，五条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故作神秘地低头压低嗓音，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然后他猛地抬手指向粉发少年。

“哼哼，很好的反驳论点，悠仁同学，但是——！”

“那家冰淇淋店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关门啦！所以，哔哔——！”他双臂交叉比出“No”的手势，“这个理由被驳回！”

“啊啊啊啊可恶！！”被叫作悠仁的少年苦恼地抱住了头，真情实感地对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观点被如此轻易驳回感到懊恼。

“真的假的……”伏黑惠再也忍不住，黑着脸在一旁小声吐槽，“这个对话能进行下去，说不清楚双方谁更癫……”

“哈？”

一旁漫不经心玩着手机的野蔷薇被迫听到了整段对话，不耐烦地抬起头，露出不解的表情看着眼前一个欢天喜地一个垂头丧气的笨蛋。

“那家冰淇淋店只是换了个位置而已啊。而且离它原本的地点也就走路几分钟而已，才没有关门呢。”

“诶？”

笨蛋二人组同时转头，诧异地盯着她。

野蔷薇用一种比他俩更甚的莫名其妙的看傻瓜的眼神斜睨他们。

“他们老早就在所有的社交平台上更新过了，为了新店面还花了不少功夫宣传呢。”

“说真的，这真的是21世纪的年轻人会出现的信息闭塞综合征吗？”

“五条老师这个老人就算了，虎杖你怎么也堕落成网络白痴？”

她嘴里含了一颗水果硬糖，让她说话有些含含混混叽里咕噜的，配上有些嘲弄和戏谑的笑意，抬手随意对着他俩指指点点了一番，像是一把箭头极粗的箭，无情戳进五条悟的心里。

“好过分哦野蔷薇，被心爱的学生说老！”

他心痛万分地捂住心口，语气带上了一听就假得要命的哭腔。

女孩子眉头皱更紧了，紧急后退一步，闪身就躲到了伏黑惠的背后去。

“老师确实可以下载一些社交软件加强和外界的联系。”

一直很沉默的伏黑君面无表情又冷静地说道，像是在读书本上的某句话，得出了一个更加委婉但本质没变的结论。

“啊啊啊啊啊小惠竟然也这样说——！”

嘈杂繁闹的城市无人在意一个破碎掉的成年人的哀嚎，回荡在满城春色里。

有些话说者不知有心无心，反正听者在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后瘫倒在床上想起来后还是在意得对着空气打出了一套组合拳，无能狂怒地四肢朝天扑腾了几下。

五条悟翻了个身，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软件们，发现的确除了日常需要和同事学生和辅助监管们联络的line之外，好像的确没有一个算得上分享生活和接轨外界的渠道和平台。

他瞟了一眼窗外，入夜之后的城市星星点点，灯光星光交织，捎上些许初春暖意的夜风通过稍微打开的窗户缝隙一阵阵地吹进房间，像轻柔的纱拂过面颊，吹起额前散落下来的头发，有一些酥痒。

床单是今天刚换的，带上了些洗衣粉的味道，整个人就微陷在松软清香的床铺里，惬意无比。

这样一个没有任务的轻松夜晚，他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拥有享受过了，既然这么难得地有这一晚上的时间，就好像冥冥之中在向他提供机会一般。

一不做二不休，他回想起几个之前偶然听野蔷薇和真希提到过的社交软件，下载然后注册了账号，还没来得及上传头像就被刷出来的第一篇帖子的草莓蛋糕吸引，一发不可收拾地然后开始津津有味地刷起了更多推荐的帖子分享。

虽然说也不至于倒和社会脱轨的地步，但是经过了一晚上的浏览，确实让他有一种接触到新事物和新天地的耳目一新的新鲜感。

不少好吃的甜品店啊冰淇淋店的推荐，他乐呵呵地收藏了一堆，list上的名单唰唰唰得长了好多。

偶尔一些“附近“帖子也会被推送到主页，一条询问帖引起了他的注意。

“求助！明天要去仙台买当地特产喜久福，请问哪个口味比较好吃！”

“那当然是毛豆泥鲜奶油味啦！”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蹦出来答案，打开这条帖子想要去留言。

打开帖子后，标题下的正文映入眼帘：

“在美国待了7年，终于回日本享口福了！明尼苏达这个美食荒漠我真是受够了！之前遇到一个去美国出差的日本男生大力推荐仙台的喜久福，可给我馋坏了！现在毕业回国啦，想要去一趟仙台试试喜久福。求推荐哪个味道好吃呢？”

瞬时，一段并未刻意忘记但确实因为时隔两年多而变得模糊浅淡的回忆倏然间就绕上了心头。

记忆中是一座大雪纷飞的城市，一个等不到公交车的站台，一节满载流浪汉的轻轨车厢，一间壁炉柴火噼啪作响的咖啡厅，一盘有着柠檬香气的还算合格的芝士蛋糕，一座暮色时分灯火初上的大桥，一句“请你一定要快乐”的嘱咐。

以及和这些所有相关的，那个黑发及腰，在冰天雪地里裹得像个粽子的有着微弱咒力的女孩。

那时他有意问过山间岚毕业之后的打算，对方看上去也是一副苦恼纠结，打不定主意的样子，给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他也就没再多问，并且也放弃了上层给的“带有咒力的人回来”的长期任务，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也许是山间岚看上去在这离日本遥远无比的国度看上去真的很自在，旋转着张开双臂调侃自己怨念重时，身旁其实干净无比，会为他稍微施展的一点点咒术而惊喜地瞪大眼睛，在厚厚的雪里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时候，抬眼看向他的时候眉眼依旧是笑笑的。

甚至在分别的时刻也会情不自禁地叫住他，留下一句对于“最强“来说甚至有些不知好歹的叮嘱：请你一定要快乐。

虽然山间岚对于“最强“这个概念明显没有任何认知就是了。

反正就是，一切都是单纯又无忧无虑的，像是某个角落还没人踏足的雪地，洁白无暇，又远在天边，实在没有必要把她拉到这个万分残酷的世界中。

这篇询问贴的内容一眼就毋庸置疑地精准定位一切细节，可是五条悟还是打开了帖主的主页，浏览之前发布的一篇篇帖子。

或许是因为身在一个截然不同的国家和文化中，以及女孩的分享本身也很有趣，一些美景趣事，一些美食穿搭，人气还颇高，每条帖子点赞和评论都不少。

他慢悠悠地快速扫着那些帖子，女孩子会穿鲜艳的衣服，化不同风格的妆容，活泼又阳光地摆出各种各样夸张的姿势表情拍照，像是一株正汲取春雨咄咄逼人绽开的花。

和他遇见的，那个裹着一身厚重朴素的羽绒服，披散头发，素面朝天的山间岚有着一些差别。

他打开手机拨通了伊地知的电话。

就算已经临近半夜，那一边还是很快地接听了起来。

“五条先生？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伊地知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抓过床头柜的电话，看到是五条来电后心里就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啊？伊地知先生，这么晚打扰不好意思。”对方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明天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是市中心公园的咒灵一直往晚上路过的行人砸带有咒力且不可清除的臭鸡蛋和排泄物的事……虽然没有人员伤亡这种程度的严重性，可是咒灵本身很会隐藏咒力痕迹，无法追踪，且没完没了地帮助人们和公园清理这件事也造成了一些困扰，所以需要您的六眼协助明天的负责人员。”

“诶~听上去不是什么大事嘛？”

伊地知心头一紧。

“五条先生……您上次推辞这次任务的时候说的话，和您刚刚说的一模一样……”

“哎呀，既然被伊地知看穿了就随便找个借口帮我搪塞过去呗。让那群自认为高贵的烂橘子们去打扫臭烘烘的鸡蛋狗屎听起来甚至很棒不是吗！”

“什……？”

“啊对了，就说我吃坏肚子了怎么样？咦怎么回事，肚子好像真的痛起来了！哎哟喂哎哟哇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对面响起了夸张幼稚的嚎叫，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五条先生……！！”

无尽单调的忙音，从听筒里传出回荡在房间，伴随着一位头发稀疏，心力交瘁的打工人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