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已经无颜面对喻泽潇。
这次的发情期来得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汹涌,幸好信息素开始爆发的时候,人已经回到家门口了,要是在回来的路上忽然控制不住,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这一次沈忆也只能回忆起发情时零零碎碎的片段,几乎没有如何度过的记忆。记忆碎片中的自己在浑浑噩噩中好像收集了很多散发着舒服香气的物品,不知道靠这些物品坚持了多久以后,才被赶回家的喻泽潇做了临时标记。
而且,在做临时标记的时候,他好像还跟喻泽潇做了比接吻更进一步的接触……
沈忆飞速在脑海中比划了一个大叉叉,拼尽全力将这段记忆扔飞走。为了不让面前的喻泽潇发现自己好像想起这一段了,愈发将头垂得更低。
喻泽潇支着下巴坐在沙发上,望着脑袋快垂到胸口的沈忆,轻叹口气,道:“不用道歉,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别再忍着不说。本来就是协议里写着的,我该做的事。”顿了顿,又道,“你发情期的状态太奇怪了。既然醒了就挑个合适的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沈忆诺诺道:“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喻泽潇无奈扶额,“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在发情期乱来,最后麻烦的也会是我。”
沈忆知道喻泽潇那天是在重要的聚会中赶过来的,一时无法反驳,只能顺从点头。
这两次发情期实在反常得过分,本来沈忆就打算去医院检查,倒也不是计划外的行程。
只是没想到会由喻泽潇主动对他提出。
喻泽潇带沈忆去的是一家私密度很高的私立医院。
医院里的人不多,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
“根据检查结果来看,大几率是因为沈先生长期过量服用信息素抑制药,导致身体对抑制药的有效成分产生了耐药性。”
喻泽潇预约的主治医生姓郝,在看过沈忆的报告后,详细地为两人指出报告中的异常数据,“因为无法避免生理需求,对抑制药产生耐药性算是omega比较常见的一种病症。但像沈先生这种会在发情期会失去理智和部分记忆的情况,则较为罕见。我能问一下沈先生长期过量服用抑制药的原因吗?是觉得服用正常药量的药效不够明显,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对医生撒谎是一件有弊无利的事。
沈忆抿抿唇,迟疑地看坐在身旁的喻泽潇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坦白好。
喻泽潇察觉到沈忆的欲言又止,想起自己也曾问过沈忆类似的问题,但沈忆显然是不想告诉他,便站起身子,道:“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便转身出了诊室,只留沈忆跟郝医生两个人谈话。
沈忆卡在胸口的紧张总算消散一点,组织了下语言,答道:“是心理原因。因为不想被发现omega的身份,在发情期会很容易陷入焦虑,焦虑起来就会一直吃药。”
郝医生点点头,又问:“之前有看过心理医生吗?病历上是否有记录?”
沈忆老实道:“有的。”
病历录入系统后会上传到公民的数据库中。郝医生经过沈忆同意后,调取了沈忆的过往病历,往前翻了翻,果然翻到沈忆在七年前确诊心理疾病的记录。
郝医生:“我看到你已经有近三年时间没有在心理科进行复诊,也没有开相关治疗用药,是你自行停的药、还是医生建议停的药?”
按理来说,如果沈忆还会因为心理原因过度服用抑制药的话,那心理医生应该是不会建议患者停药的。
沈忆道:“是医生建议停的药。我那时候吃药的副作用实在太大,换了好几次药,都没有找到更适合的。但最后一次诊察时,我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当时的医生就作出了可以停药的判断。”
郝医生抬头:“那你现在是?”
沈忆皱眉道:“大部分时候我都是正常使用抑制药的,只是最近,我发现常吃的抑制药药效好像越来越不明显,换了其他牌子的抑制药,效果也很差,所以擅自加大了用量……”
郝医生听后立即板起脸,严肃道:“吃药的事情怎么能当儿戏呢?感觉到有异常的时候应该及时就医!”接着便在病历中录入症状描述,为沈忆开了几盒药,“我现在先给你开几盒调节信息素紊乱的药剂,再给你换一种有效成分含量更高的抑制药。”
沈忆乖乖点头。
实在不是他不想看医生,而是工作太忙,每次到了发情期,沈忆都想先硬扛一下,等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完成后再去检查。可工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发情期也早就过完了,沈忆被工作吸光了精气,基本只想抱头大睡,自然会把去看医生的计划抛到脑后。
如此恶性循环下,身体支撑不住、突然爆发,似乎也是有迹可循。
“你的体质比较差,有效成分太高的抑制药可能会让你产生难以忍受的副作用,比如发烧、恶心呕吐、晕眩等。”郝医生边开药边继续道,“如果情况太严重,就立刻停止服药,再来复诊换药。”
沈忆没想到自己的情况这么严重,忙道:“医生,我工作比较忙,不一定能随时停药。如果碰上紧急情况,我继续吃会怎么样?”
医生无语地看沈忆一眼,直白道:“那你的信息素系统迟早会彻底紊乱,直到崩坏。除了像现在这样失控断片外,还有可能频繁进入发情周期,在发情期间没有得到缓解就会出现休克症状,还会影响自己alpha的易感周期,影响夫妻感情和日常生活。”
沈忆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虽然喻泽潇给他做的都是临时标记,两人并未成结,按理来说他的状态影响不了喻泽潇。但他上一次发情时信息素过量溢出,已经致使喻泽潇做出了更进一步的动作,实在很难保证之后会不会重蹈覆辙,害喻泽潇不得不真正将他标记。
郝医生似乎跟喻泽潇是老相识,看沈忆这幅不把自己身体放回事的样子,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要是真的没时间来复诊,其实还有个更安全快捷的方法。”
沈忆忙道:“什么方法?”
郝医生用笔尖指指门外,语重心长,“就是让你的alpha给你标记成结。你现在的身体还是被临时标记的状态,不是我说,你都跟泽潇结婚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如果是泽潇没做好心理准备,那你就跟他坦白聊聊。就当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赶紧把事办了,对你俩都有好处。”
沈忆的脸涨得通红,连郝医生后面说的话都已经没心思继续听了。
幸好喻泽潇刚刚出去了,要是被喻泽潇听见这番话,他得尴尬到用脚趾在地板抠出三室二厅。
…
“医生怎么说?”
待两人取了药走出医院,喻泽潇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下我的身体情况,然后给我换了抑制药。”沈忆可不敢把郝医生最后的狼虎之词说出口,只能吞吞吐吐地从中提取可以回答的信息,“说是副作用可能比较大,让我先试试看……”
喻泽潇莫名生出一丝不悦,脸色便跟着沉了下来:“知道副作用大,还给你开?”
沈忆解释:“是因为我对普通的抑制药已经产生了耐药性,郝医生给出的诊断和建议都很专业,我觉得应该先听他的话,尝试一下用新药。”
郝医生是喻家比较信任的医生,原本就是医学行业的精英,专业水平很高,以前喻泽潇刚出事的时候就是郝医生为他就诊的,喻泽潇自然知道郝医生不会乱开药。
只是身边的omega看起来就很虚弱,小小的一只,以前肯定也因为吃了过量抑制药而受过很多苦,要是副作用太大,他这幅小身板怎么承受得了?
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可是一想到沈忆有可能会因为药物的副作用难受到眼泪直流的样子,喻泽潇的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微妙又怪异。
“就没有更保险的方法吗?”喻泽潇心烦意乱,余光望见沈忆一副有所隐瞒的模样,心知肯定是有其他沈忆不同意的办法,愈发不爽,“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装成beta?明明现在的法律和社会福利都很完善了,承认自己是omega不止不会受到歧视,还能享有不少社会福利……如果你是担心工作的问题,其实企业都是欢迎omega入职的,毕竟政府会对录用omega的企业进行大量补贴。”
喻泽潇很少连着说这么多话,说着说着,忽然一滞。
他到底是怎么了。
沈忆的身体情况究竟是好是坏,沈忆自己最清楚,他干嘛要这么关心别人的私事?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跟傻子一样。
薄荷汽水一样清透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忆偷偷看喻泽潇一眼,喻泽潇的表情虽然不愉悦,但看起来并不是在鄙视omega,只是客观描述社会现状而已。
他应该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吧。
喻泽潇走在沈忆前面,步子迈得很大,沈忆想了想,快步追到喻泽潇身边,揪住喻泽潇的衣袖。
炽热而直白的关心和爱意总是容易被发现,但口是心非的温柔却鲜少能让人察觉。
喻二少的性格似乎跟自己一样有些别扭,明明每一次都可以放任失态的他不管不顾,但每一次,喻泽潇都会毅然选择扔掉手中的任何琐事,来帮他这个不太熟的协议伴侣。
就连两人还不认识的时候,喻泽潇就已经是这么善良地对待他了。
喻泽潇本就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感到烦闷,此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沈忆揪住,更是将不悦的眼神投向这个傻乎乎的omega。
可眸光下的沈忆却是对喻泽潇绽放了一个软和的笑容。
害得喻泽潇不小心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自然而然地将抓着衣袖的手捏进自己的手掌里面。
“谢谢你,喻泽潇。”沈忆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连声音大了一些,“那我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在16岁的时候,有拿过一个很厉害的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