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舞厅的杂物间位于正堂的侧后方,挨着洗手间和楼梯。钟瑛出了杂物间,脸上的温和在顷刻间褪去,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神情冷漠得如同索命无常。
不管什么年代,在歌舞厅上班都是要按月发钱的,就连棉被也不会例外!
虽然这行十分危险混乱,有数不清的龌龊勾当,但也不会一入了舞厅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也不回家了吧。
以钟家揭不开锅的现状,和钟瑛姐妹和这个时代的女性一样,从小被灌输的要为男人付出的观念,钟父直说想让两个女儿做舞女,钟瑛姐妹也未必会不同意。
钟母也未必有能力反对。
毕竟家里靠着钟瑛那点微薄的薪水根本是杯水车薪,做舞女在很多人眼里虽然不体面,却也是一种谋生方法。
可钟父却二话不说将两人拐到了小舞厅,还在街上上演了一出抢人的戏码。
这就值得推敲了。
钟瑛推断钟父为了赚快钱好再去赌,必定是和舞厅说只要多给些钱让两姐妹做什么都行,只做这一锤子买卖。
这间舞厅和背后的□□肯定也没想让两姐妹月月领薪,有活着回家的机会!
对于这种人,就没有什么好需要留手的了。
钟瑛面容冷肃,将门缓缓关严,闪身拐进了旁边的男厕所。
厕所门是向内开的,钟瑛便躲在门后方。
等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廉价帆布鞋的男人哼着歌走了进来,钟瑛从门后偷眼看过去,正是刚才拉着她进舞厅的那个小混混!
钟瑛微微一笑,趁着小混混解裤子的瞬间冲了出去,还没等小混混反应过来,一记精准的勾拳就落在了他的下颚骨上,小混混瞬间失去意识仰面倒地!
下一秒,钟瑛骑在小混混身上,蓄力在拳,一记直拳击向小混混的喉结,只这一拳,小混混的喉结连同气道就全部被压碎,在窒息中一声未吭上了黄泉!
这两拳看似简单,未经过训练和多次实战的人却是万万不能打出如此效果。第一拳要精准打到下颌角才能刺激迷走神经使人昏迷,第二拳更是需要对人体结构极其了解才能做到一击碾碎气道使人窒息!
这还是钟瑛考虑到自己这具身体力气不足,爆发力有限的情况,才选择了这种战斗方案,要是钟瑛用原本的身体,以她的爆发力和反应力,可以一拳直接打碎男人的脑干!
解决完小混混,钟瑛的眼睛亮的惊人,那双上挑的丹凤眼里满是杀意和兴奋。
她趁着厕所没人,飞快地将尸首拖到隔间将门锁好,开始从容地摸尸。
两分钟后,钟瑛看着手里从小混混裤袋里摸出的香烟、打火机和一沓零钱,嘴角勾起满意的笑,踩着小混混的尸体从隔间顶部爬了出去。
恰在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钟瑛就地一滚,飞快地躲到了门后。
来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穿着应该是有点小钱,钟瑛故技重施,先是击晕了男人,又狠狠往男人太阳穴上锤了几拳,将男人拖进刚刚的隔间,锁门,摸尸!
五分钟后,钟瑛怀揣着一沓整票、几把零钱,三个打火机走出了男厕所。贵重的可能让人认出来的东西她全都没拿走,通通冲进了下水道。
出了卫生间,钟瑛并未回到杂物间,而是扫了一眼楼梯底的电箱,若无其事的向楼上走去。
一个穿着小西装端着红酒的男服务生迎面从二楼下来,上下打量着钟瑛的衣着,轻蔑地问:“你是打哪来的叫花子?楼上可是贵客的包间,快滚出去!”
钟瑛脑海里一闪而过刚刚从中年男子身上摸出的名片,神情怯怯地答:“我是刚来的,王总让我叫人送酒。”
男服务生皱了皱眉,嫌恶地说:“快去快去,别脏了贵客的眼,还以为我们舞厅都是叫花子呢。”要不是他还端着托盘,肯定要挥手驱赶钟瑛。
钟瑛边上楼梯边弯腰点头:“是,是。”姿态无比谦恭。
二楼的装修相比一楼要更豪华一些,人气也更旺了,歌声靡靡,迎来送往,一身补丁的钟瑛在其中显得及其突兀,她面上有点胆怯又有点兴奋,从怀里抽出两张红票,塞给路过的服务生,说:“楼下王总说要一个宽敞的包间。”
那服务生嘟嘟囔囔着“怎么连制服都没换”,却将那两张红票立时揣起来了,领着钟瑛左拐右拐走进一个豪华包厢,毕竟王总在包厢消费的钱都可算是他的业绩。
“那我先下楼去叫王总——”服务生刚刚转身,破空声传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钟瑛一脚踢晕在地。
这一脚钟瑛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她喘了几口粗气,立即将包厢门锁好,把服务生拖到了沙发旁。
来得及!还有差不多十分钟时间!钟瑛在心底默默读秒,她抄起放在一旁桌上的酒,干脆利落地倒在了沙发上,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沙发上的流苏。
火焰沿着流苏缓缓攀升,这火烧的不会很快,但烧起来会很猛。
钟瑛却一秒都不敢耽搁,她抱起桌上剩下的两瓶酒,飞跑着离开了包厢。
钟瑛抱着酒飞快的跑到了一楼,中间遇到的服务生也只以为她着急给客人送酒,喊了一声“赶着投胎吗?”就没再关注。
她还是没有回杂物间找妹妹,而是拐到了位于楼梯底的配电箱旁,这是块视线死角,常人根本注意不到。
钟瑛打开配电箱,将腰间的围巾团成一团塞了进去,用后牙咬开一瓶酒倒在上面,而后点燃香烟,轻而稳地将烟头按在了围巾上。
六十年代港城的电路系统十分脆弱,这个时代接电多用的铝线而非铜线,极易氧化。
舞厅为了照明将电线接的到处都是,且大多接的不符合规范,只钟瑛这一路走马观花,就看到好几处乱接的电线。
这个年代更没有什么报警装置,可以说只要电路失火,便可将整栋楼付之一炬。
火光映衬下,钟瑛的眉眼显得模糊,却依旧冷淡,就好像在这栋楼里四处放火的人不是她一样。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做的这么绝的,以她的本事,悄悄带钟珊逃出去,再脱离钟家,自己在港城另谋生路完全不是问题。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她。
可是这舞厅背后是穷凶极恶的□□,钟瑛二人一旦逃回家,必然会被不肯吃亏的□□找上门,届时钟父大可以躲起来,或者再卖一次钟珊,可是钟家母女二人又会是什么下场?钟瑛跨越时空,接替了钟瑛的身体,又怎会给钟瑛的至亲留下这样的后患?
再说,这看起来金碧辉煌的舞厅和西装革履的贵客,又藏了多少污垢,犯过多少杀孽,吞吃了多少似钟家姐妹这样的人?
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在杂物间里躺在钟珊怀里的时候,钟瑛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没有这样的果决心智和雷霆手段,她上一世又如何能在豺狼遍地的东南亚卧底五年,还如鱼得水,屡立奇功?
钟瑛见烟渐渐大了起来,猫着腰几步跑回了杂物间。
钟珊正抱膝坐在地上,她见姐姐回来,一脸担心的迎了过来。
虽说钟瑛从杂物间出去后干了不少事,但时间也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钟瑛只和钟珊说探好了出去的路,让钟珊安心。
钟瑛计算着时间,扬手把最后剩下的一瓶酒全部倒在旧物堆上,拿出打火机预备点火。
终于,有一位客人来上卫生间时,看到了配电箱散出的滚滚浓烟。
客人大声喊着“失火了”跑出去,一时间舞厅里乱成一团,火势渐渐失去控制,浓烟伴着火舌席卷了整个舞厅。
什么富商名流、打手混混全都抱头鼠窜,忙着逃命。
再没人有闲暇关注不起眼的钟瑛两姐妹,钟瑛将打火机向那堆易燃物一扔,拉起钟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顺着人流从正门跑出了舞厅。
两人跑出舞厅还不敢停留,又跑过了两条巷子,才敢停下来歇息。钟珊蹲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钟瑛:“姐,这就是你探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