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旧事 第38章 第 38 章

柳玉堂刚结束了一场会议，将接下来之事都分下去，才从会议室走出来没有两步，就有一个青年人上前来说道：“先生，有人找来。说是敖景龙，已然恭候先生多时。”柳玉堂听闻，目光一凛，却也还是前往而去了。

才过去几步，在那处等待的人似乎听闻脚步之声，便转头过来。柳玉堂便见了敖景龙的模样。敖景龙长得倒是文质彬彬，不过脸上一道竖着的刀疤，倒是看起来骇人。柳玉堂走去，敖景龙的脸上远远便带了笑容，甚至还上前来笑着与柳玉堂说道：“柳先生。”

敖景龙，柳玉堂倒是知晓些许的。

当时战争结束，百废俱兴，港城警务与司法也需得改革实施，这便给予了帮派可乘之机，在司法还未重建完全之时，他们如风卷云残一般，很快就遍布了港城内部。帮派众多，欺压百姓，又致使更多的帮派成立，打算以帮治帮，随后就产生帮派大战，每日港城街头几乎都有混战。就连港城的警察也跟着一起打，一时间港城混乱不堪，直至龚丞带着人把所有人打服，才消停了一些。

龚丞那些人都是上战场杀敌活下来的人，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那自然一个个都骁勇善战、凶猛异常，那些帮派哪里是他们对手，当即被打得缩回去。随即也有人见龚丞这群人这般勇猛，自然也心动不已，愿意归顺，于是龚丞的队伍更加壮大了。

而在当时，原本在那些帮派之争当中，最有权威的，就是这个敖景龙。若不是龚丞出动，这敖景龙的锦龙帮还真有可能成为港城帮派之首。

他先前倒是从来不来见柳玉堂，此次来，还真是稀奇得很。不过想想也知，这敖景龙能为何事而来，自然是龚丞那事罢了。

柳玉堂心里思忖着，也并未刻意怠慢他，只是用了基本的待客之道。这敖景龙一坐下，倒是直接恭维起柳玉堂来。他说道：“早已听闻过柳先生的名声，平日里繁忙，也只能今日来见先生你了。没想到今日一见，见先生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还真是与他们口中所说的，没甚区别啊。”

这敖景龙当时在那么混乱的场面下，能够带领锦龙帮差些成为众帮之首，那自然是有些本事聪明的，这说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他恭维了柳玉堂这一两句，又关心了柳玉堂的身体。

说知晓柳玉堂受到那场爆炸的波及，在医院里住了好一段日子才出来，本来想去探望，但是又担心打扰柳玉堂休养云云 。这般又更为递进一些，从这养伤的事又说到安青公馆爆炸之事，说是觉得惊奇，害怕得很。绕来绕去说了半天，柳玉堂也不曾打断他说话，等着他说到重点之处，终于敖景龙说道：“我知晓柳先生自然是收到邀请函。”

他倒是自顾解释了柳玉堂疑惑，“这些邀请函，可是全是由我的人一一送去的，送给了谁去，我自然是知道。这次来，只是想替人打听想询问一下先生的意见。不知到了那日，是否过去？”

柳玉堂将手上的茶轻放在旁边，这等需要交涉的场面，柳玉堂便露出那副假面来了。这假面依旧看起来温润，仔细看来，和在龚丞面前微笑时一比，这更显得冷淡漠然一些，笑意都未达眼底。

柳玉堂此时望着对面的敖景龙，说道：“去会如何？不去又会如何？到那日自然会知晓，我想你今日来，本不是什么为了人打听消息吧。若是打听消息，自然派人来便可，怎么这等事，还需得你亲自出马呢？敖老板。”

敖景龙帮派之争未能登帝之后，在龚丞的帮衬之下，港城的法律体系很快建成，这些混乱恶劣的帮派便被打压得散了不少。更何况枪打出头鸟，敖景龙这样显眼，警务局直接将敖景龙抓进去关了两年以儆效尤。出来之后，他搞起了生意，弄起了娱乐场所，生意极为兴隆。

然而具柳玉堂暗中得知的，这敖景龙私底下又搞了一个启隆帮，搞着将钱左手捣右手的洗钱之事。之前暗中与龚丞作对的，便是这个帮。不过在明面上都无法证明敖景龙和这个帮有关系，自然也不能立即铲除。

这般一来，这敖景龙的身份来头可都不小，可这点小事还需他亲自过来，自然是有事过来的。稍聪明些就知晓了，敖景龙也不意外柳玉堂能够猜透他来的真正目的，只是笑着与柳玉堂继续恭维了两句：“真不愧是柳先生，这点事还被你看出来了。”这话夸得倒是没有多走心，不过是口头上说句罢了。

柳玉堂没有太在意。这般挑明，敖景龙自然也不再弯弯绕绕，随后说道：“也确实要问柳先生的意图，若柳先生去，便是表妹柳先生的立场了。想来这些人当中，也就是有柳先生的人脉广阔，甚至那些人都维你听之任之。与我们这些只从商行、党派、江湖牟取势力的人来说，柳先生碰了龚丞没有碰到的领域，扩展而去，直接将龚丞的气势压倒不少了。不得不说，柳先生如此高见。我等实在佩服。”

柳玉堂听他这些话，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他垂着眼眸，也没人瞧得清楚他的眸色，不过他脸上并无笑意，也确实比方才更冷淡一些。

只是他心里也确实有些不耐烦了，又听敖景龙说这些恭维的废话，让他失了点耐心，却也沉住气，等敖景龙说着。然而敖景龙说完这些，却又不说了。只望着柳玉堂，似乎就等柳玉堂的答复。

柳玉堂心里诧异，望着敖景龙的模样，似乎敖景龙真是来问他去不去的。说完那些，就什么都不说了。柳玉堂此时有点摸不清敖景龙的性子，面对敖景龙的眼睛，柳玉堂自然也说了一句：“到了那日，我自然是要过去的。”

敖景龙立即眉开眼笑道：“听了柳先生这话，我心里明白了。打扰多时，还请见谅。”然后就这样，敖景龙离去了。

倒是柳玉堂继续坐在这里，瞧着敖景龙离去的地方，思忖敖景龙的意图。这边柳玉堂被这莫名其妙的敖景龙拜访了一番，龚丞就去莫名其妙地拜访秦五去了。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露面，在得知秦五在什么地方之后，他继续带着伪装过去了。

当时战胜后，新港临时军队解散，有的回去养老了，有人回去娶妻生子了，有人还跟着龚丞，有人便自谋出路了。这秦五，是最先做生意那人，做得有声有色之后，让龚丞给他投资。后来龚丞觉得这生意还真能赚钱，就自己去做去了。两人相识多年，对对方还算知根知底。

秦五打战时就三十二岁了，到现在四十四岁，依旧身强体壮、精神十足，此时正站在那，冷着脸不知道看些什么。龚丞见他周围都是人，也便不打扰，他们俩见面，还是只有他们二人较好。

于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看了秦五一眼，又仔细探查了一下最近安青公馆被炸此事的处理。说是警务那边已经全力去查，也奋力去寻找龚丞的尸体或者身影。不过这势力鱼龙混杂，也就不知道要找龚丞的躯体是为了证明他还活着，还是为了证明他已经死了。

龚丞担心自己被发现，不敢在警察这里多做逗留。不过倒是见了林志学在警局里不知干什么。林志学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龚丞也就无法从林志学的神态上得知些什么。

大抵龚丞突然遇害，共治政府那边也有些猝不及防。毕竟龚丞的所在，明面上是做生意的，但实际上龚丞还是在帮着他们处理一些暗中的帮派势力，龚丞也与一些江湖脉络相关，他们自然是不想让龚丞那么大一帮手死去的。

龚丞到底今日有了不少收获，回去时已然到了晚上了。即便是晚上，明知大多数人都瞧不清楚，他还是爬墙进去。不过是为了爬墙时薅一朵凌霄花。

进了里屋，就见柳玉堂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不知是睡了还是闭目养神。他膝盖上放着一本书，应该是之前看的。

龚丞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就坐在他的身边，瞧着他阖眼歇息的模样，面上无任何表情，还真是清冷好看。龚丞看了他一会儿，发现柳玉堂是真睡着了，若不然以柳玉堂的敏锐程度，自然是能够感知龚丞的视线的。

他的手里还捏着一朵凌霄花，艳红地绽放在龚丞的手心。龚丞便拈着这朵花，用其余手指轻轻地撩了他的发丝，将这朵凌霄花别于他的而后。

柳玉堂本来就清润漂亮的脸蛋，在这艳红的花朵映衬之下，显得更为艳丽几分。这般好看。可以想象出来，柳玉堂年轻还未长成成年男子的骨骼时，他的五官还带着少年人的柔和，那样的柳玉堂会有多漂亮。只是柳玉堂到底小他五岁，如果柳玉堂一直在这港城内部，并且早就认识他了，这般模样的美少年，龚丞应该是见过且记得的，怎么脑海里一点关于柳玉堂的印象都没有呢？

他想着这些，手中却也忍不住去拂开柳玉堂柔顺耷拉下来遮盖眉眼的额发，要仔细去瞧清他的模样。大约柳玉堂是感知到这点细微的举动来了。柳玉堂那细密的眼睫微颤，便缓缓睁开眼来。随后见清了龚丞，对龚丞轻柔一笑说道：“你回来了。”声音还带着些迷糊困倦，显得柔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