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将店中的妖怪受到影响的妖怪搬出来时,街道上突然又传来了尖叫声,另一起凶案好巧不巧,在此时又发生了。
血腥味弥漫,妖市间恐慌的情绪弥漫开来。
云昭在缠斗间余回过头,示意让樊瑾和谢昀先去那边查看,这里有他一个人就已是足够。
骨鞭挥舞间,气流激荡,彤棠并非是使鞭的妖,云昭昔日与饕餮相杀久,这点倒还是记得清楚。这个小鲛人有着吸取生息的能力,倒是难得,但年纪尚小,多少还不是云昭的对手。
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困难,但彤棠呢?她好歹也是天地生养的凶兽,活了这么多年,就算心再大,也不应该被鲛人轻易附身。
若是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的功力还剩下多少?
又是一鞭挥出,云昭微微侧身,骨刺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如海洋般的蓝眼睛里倒映出剑的锋芒,骨鞭应声而动,急忙调转了方向,未曾想,那剑却是偏了半分,骨鞭上的刺被剑卡住,随之一起被刻在了地上。
刚刚那是,假动作!
彤棠还未反应过来,云昭已是近在她身前。
手中的剑已脱手,云昭转移了身体重心,用手臂将彤棠整个妖扑在了地上,黑发垂下,落在彤棠的脸上,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
“清醒点!”
彤棠喉间不断发出着吼叫,鬓发已经散乱,铺开在地上,额角青筋隐现。五指攀上了云昭肩头,鲛人想要一口咬下去,但彤棠却克制着自己的动作。
彤棠咬住了自己的嘴角,用力太狠,血溢了出来,顺着下巴流下。
眼睛中的蓝色又逐渐被金色覆盖,再度开口时,已是恢复了彤棠原本的声音。
“你先……别咬……好好跟他……说……否则别无选择……”
僵持了有一会儿,彤棠的挣扎幅度减弱了,只是瞳孔再度变蓝,云昭听见了那女孩的声音:“人不是我杀的,鲛珠也不是我们偷的!天师,我向天宣誓,此话绝无作假,真凶是……”
小鲛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云昭都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突然飞出的符咒贴上了彤棠的额头,金色的丝线从中生出,锁紧,嵌进了皮肉。
他回头看去,身后却是空无一人,那符咒如同凭空出现一般,诡异得如同梦一样。
彤棠喉中发出呜咽,尖锐的指爪在云昭肩头刮过,留下了一道道血迹。
云昭皱起了眉,却没松手,扣在他肩头的手却是缓缓松开了,怀里的身体逐渐失了力气,软绵绵的搭在他的臂上。
她刚刚,想说什么呢?
樊瑾和谢昀处理完街外的异状时,天色已是不早,回来时,却都是吓了一跳。
樊瑾走到还未清醒过来的饕餮旁,皱眉问道:“怎么搞成这样,这金线哪来的?你肩膀又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让谢昀帮你看看?”
云昭摇了摇头,他已简单处理了彤棠身上的伤口,自己的肩膀上的血却是凝成了痂,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可云昭倒像是不当回事一般,摆了摆手:“无事,只是看起来吓人,已经快好了,就不必麻烦。”
他望着彤棠,虽然面色如常,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心:“只是为什么,她还不醒?除去伤,其他都已恢复了正常。”
樊瑾凑近了看,却也是看不出异常,只得道:“之前饕餮不是被附身了吗?反正这案子也与鲛人有关,都是要审问的,先带回监天司,让鲛人从饕餮身体里离去好了。”
云昭点了点头,轻轻背起了彤棠,几人朝着监天司走去。
监天司大门高大威严,由巨大青石砌成,表面刻满符咒,两侧矗立着覆满青苔的石狮像。大门上方悬着一块巨大匾额,“监天司”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门后是长长的廊道,云昭直至来到位于监天司最深处的一间石室,他将彤棠放在这间石室的地上。
圆形石室内刻满符咒与阵法,角落青铜香炉散发着阵阵清香,似有安神之效。香炉旁是一尊石像,刻着慈眉善目的老者,手持拂尘,身披道袍,无目无耳,面带微笑,本应给人亲切之感。
但云昭久盯着这尊石像时,总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石门自他身后关闭,光线陡然暗淡,不知何处传来了声音,低沉而又浑厚,像是穿透魂灵,点点星光闪现,雕刻的符咒和阵法在其中闪烁。
彤棠意识还未完全恢复,脑海里更是一片混沌,但在迷迷糊糊,却能感到体内变化。
身体被拉扯着,谈不上舒服,甚至有些难受,体内残魂挣扎的厉害,依稀间还有鲛人刺耳的嘶吼传来,扰人心烦。
光芒与人声都愈发强烈,脑海里也不再那么混沌了,思绪逐渐被厘清,拨开灰雾,望见了眼前的一丝清明。
虽然有些困难,但彤棠最终还是睁开了眼,好巧不巧,刚好就看见微微发着淡蓝色光的鲛人躯壳从她体内被牵引而出,爪子在地上刮擦出长长的刮痕,黏腻的胶体抹在地上,也许是撕碎的鲛人血肉。
彤棠再往自己身上一看,血肉粘黏拉扯,连接着鲛人残碎的躯干,好一副颇具视觉冲击的画面。
彤棠:……
从来没有这么后悔睁眼过。
死眼快闭啊!
金光与人声逐渐减弱,石门自她背后打开,自然的日光照进来,接着便是脚步声,樊瑾的声音传来:“嗯,看样子已经正常了。”
彤棠睁开了她的淡金色眼眸,先是往旁边瞧了瞧,刚好看见正盯着她的云昭。
是在观察自己吗?
云昭问:“你没事了吗?”
彤棠看了看自己,除了那突如其来的符咒和金线带出来的伤,其余好像也没有什么了,这伤好说,过会儿就好了,饕餮虽然对精神的袭击不怎么有防御手段,但血还是够厚的。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彤棠点了点头。
小鲛人被迫牵引出,在地上抽搐着,痛苦嘶吼,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嘴角淌出黑色黏液。它的鱼尾已断,鲜血淋漓,白骨外露,既可怖又可怜。
但与常人不同的是,在鲛人断裂鱼尾处的血肉却开始蠕动,夹杂着白色的骨片,逐渐融合在一起,似乎想要拼凑出一个新的肢体,腥臭的气味让人反胃,可怖,但又可怜。
没有再过多久,便有人把小鲛人带了下去。
尖锐的指甲嵌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刮痕与血痕拖了长长一条,嘶鸣声逐渐由内到外,逐渐听不见了。
几人退出了石室,谢昀迈着虚浮的步伐,一摇一晃的去睡大觉了。
虽说彤棠的嫌疑现在也还没解除,但现下也没有她的事,没人管她,照理来说,彤棠可以回去继续开自己的小店。
云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只嘱托了几句保重身体就匆匆离去,樊瑾倒是不怎么忙,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彤棠还定定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樊瑾用胳膊怼了怼她:“你是在发呆还是被吓傻了,不走吗?身体好了?我看见的时候还挺吓人的呢。”
彤棠被她推的一晃,反驳道:“嗨呀,瞧不起谁呢,都是小伤。”
转过头报复了回去,两人互咬了会儿,彤棠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樊瑾:?
樊瑾:“你要干什么?”
彤棠支支吾吾,嘿嘿一笑不回答。
樊瑾不解,樊瑾尝试理解,樊瑾震惊:“不会要在这里蹭饭吧,你的小店生意已经冷清到如此地步了吗?”
“我去你的!”彤棠弹起,靠近,抬起一只胳膊架在了樊瑾的肩膀上,悄咪咪的在她耳边道:“我就想打听一下,那个鲛人是什么品种的鱼啊?我能见见她吗?”
樊瑾大惊失色:“你要干啥?!”
彤棠舔了舔嘴,嬉皮笑脸的道:“皇宫不是说鲛珠失窃了吗?那就是说他们要找回的东西是鲛珠不是鲛人,没有人关心鲛人的下场,我可以物尽其用啊。”
樊瑾扶额叹道:“就算这样,鲛人也应该依法看守,不是你想见就能见,也不是我同意让你见你就能见的,这需要上级的……”
“同意?”
“对对对。”
“已经同意了。”
“好好好。”樊瑾点头,点到一半卡了壳,“不是,啊?”
彤棠将手腕递过来,指着上面的许可道:“昨晚发出去的,刚刚才回,说要是味道不错能让我进御厨,说不定到时候我可能还得给你们做饭呢。”
樊瑾大为震撼:“昨晚?你是早有预谋?不会是故意让鲛人附身的吧……”
她看着彤棠,擅自开始了琢磨:“我就记得你之前没这么菜的,那个符咒和金线暂且不谈,奶奶辈的老妖让一个小女孩给坑了?而且使鞭子也不是你惯常的手段。”
果然是多年的好友吗?彤棠有些感叹,不过虽然附身那事她是稍微放了点水,但出人意料的那个符咒倒真是让彤棠翻了个船,她真没想到自己会失去意识这么久。
不过要是说自己是故意的,估计马上就要进监天司的大牢,彤棠打着太极道:“嫌我弱就直说好吗,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摆了这么多年实力有所下降不是跟正常吗?”
彤棠挥了挥手,“既然你也不知道鱼的品种,我就只能亲自去见见鱼啦,不必送,我知道路的,以前又不是没被关过。”
樊瑾吃了大蒜般呕了一口:“谁要送你,自作多情。”
一路走到关押着鲛人的囚室,彤棠推开门,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发出,里面很黑,只有一丝光线从小小的、装着铁栅栏的窗户透进来。冰冷石板铺成地面,彤棠踏进去,甚至能感受到寒意顺着她的脚底往身上攀升。
自门从后面关上后,彤棠便立马甩了甩手,腕上的金光黯淡下来,她小声嘀咕道:“我就随口一说,还真想着吃上了,鲛珠不够还要鲛人吗,真要能进御厨,看我不毒死你。”
里面实在太黑,彤棠从外面进来,对光线还不太适应,只能眯起眼睛往里瞧,终于看见了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
小鲛人的尾鳍烂得能看见白骨。
彤棠皱了皱眉,明明之前看见她时尾巴还是好的,只缺了个眼睛而已,照这速度,东一块西一块的缺,恐怕明天鲛就没了。
彤棠蹲下来,小鲛人只是望了她一眼,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多余的声音。
“嘿,又见面了。”彤棠摸了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云昭:只有一种可能,饕餮的功力剩的不多了(担心)
樊瑾:你肿么变菜了,你是不是在演
谢昀:哎呦好困,终于能睡觉了
饕餮本人(被云盯着):云一直响,是不是在观察妖
坐了一天的水课,屁股好麻
if我可以一直日更,是不是就可以在作者有话说里面写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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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