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总有些身穿黑衣的人出现在五味斋附近,狸猫不知他们是何人,也不知要来干什么。
虽然来的频繁,却没有实质性动作,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狸猫只知道他们好像来自于某个特殊部门,也许是需要保密。
自这以后,狸猫每次来五味斋探望时,都很小心翼翼,遇见他们也及时躲开了,未曾想这次居然被发现。
而且还是在他盯着正在眼前活动的几个黑衣人时。
连什么时候有人到他身后的,狸猫都完全不知道,这群人本事真是不简单啊。
狸猫闭了闭眼,刚要认命,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压低了对他说道:“不是吧伙计,我也没用多大力扯你啊,怎么感觉猫就要死了?”
狸猫转过了头,正好就看见了彤棠一双看着像是着急,实则是憋着笑意的眼睛。
狸猫有些不可置信,使劲眨了眨眼,又愣了好几秒没有说话,眼眶逐渐泛起了红。
狸猫有很多话想对彤棠说,他很想大声抱怨,大声吼叫。本来他都觉得彤棠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就算是侥幸还活着,也是被追捕,以后他可能都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彤棠了。
毕竟妖兽虽面上说是和平共处,但在暗中被打压的事情也已经是见怪不怪。狸猫见过,经历过,如今也已经是习惯了。
他担心这位饭做得与众不同的厨子,所以每天来这里看,却也潜意识里认为了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在没有见到彤棠前,他还一直都能保持着相对来说比较平静的状态,若是没有见到彤棠,这份状态本应会无限期的保持下去。
可当真正见到本人,亲眼意识到她还活着时,狸猫反而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虽然有点丢面子,但奈何一时上头,狸猫絮絮叨叨地朝彤棠说了好多话,从疑问彤棠到底去了哪里到批判她明明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甚至还纠结了一番彤棠对于自己力气的不正确认知,毫无任何逻辑可言,有时还有点肉麻。
可就是如此,狸猫这番心声吐露的一点也不畅快,他时时刻刻想着外面的那群黑衣人没有离开,不敢大声说出来,而这番话又全是感情没有逻辑,显得不上不下,像在矜持的发疯。
好在彤棠听的颇有耐心,时不时的发出一些充满感情但是敷衍的肯定词,在狸猫结束了自己的发言后,她富有力度的点了点头,虽后拿正常的声音大小道:“对不起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我一定更为小心。”
这是还要有下次的意思?!而且你辣么大声干嘛?
狸猫颇为警惕的看了外面一眼,饕餮心太大,说不清是不小心,还是有意想和外面的几个实力莫测的黑衣人比个武。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笑,见对方轻飘飘的将漂浮在她掌中的一枚水滴展示给狸猫看,还解释道:“不用担心,这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送我的,有了这玩意,外面的人不会发现咱的。”
狸猫一愣:“你怎么不早说?”
彤棠继续咧着牙笑:“看你说的太投入,不好意思打断。”
狸猫:……
狸猫没从彤棠脸上看出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看戏倒是看的挺开心。
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担心?
伤感的感情荡然无存。
不过被彤棠闹了一番后,狸猫也冷静下来,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又准备怎么办?”
彤棠拿手抵住了下颚,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跟狸猫解释。
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终只是道:“现在还是不和你说了,反正结果就是朝廷在抓捕我,之后你少来找我,虽然就目前的状况,想找可能也找不到就是。”
狸猫皱了皱眉,抬眼望着彤棠:“那你回来干什么?”
彤棠被他盯的有些发虚,手有些尴尬的摸着头,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却听见狸猫已经替她道。
“是来告别的吧。”
彤棠的笑容逐渐从嘴上消失,她看的出来,狸猫不高兴,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对着狸猫点点头。
“嗯。”
狸猫自己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个连形都化不完整的小妖,就算他有心帮彤棠,也可能是有心无力,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此去一别,也不知五味斋这方小店何时能有再度开业的机会了。往日这些被收藏在店中,长的能围着后院绕上几圈的菜谱此刻也显得太短太短,最终还是有一个尽头,狸猫在想,彤棠离开以后,自己是否会想念她做的那些奇形怪状的菜呢?
“这个给你。”彤棠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将这个东西递给了狸猫,对面一时还没有弄清楚,彤棠道:“欠你的钱现在可就还清了。”
狸猫打开袋子,里面是满满的铜钱,情感又要上头,刚要泪眼巴巴说点啥,狸猫却发现,面前却已是空无一妖。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清点钱数对不对呢!
好了,眼泪算是憋回去了,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的安慰呢。
狸猫挠头,虽然不太指望对面能听见,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对着那颗还悬浮在空中的水滴道:“不会少给吧?”
那枚水滴像是被人拍打过的波动起来,彤棠的声音传来:“我数了好几遍的,妖与妖间的信任呢?!”
告别终是结束。
彤棠的野心其实已是不多,在漫长的摆烂生活中早被消磨殆尽了。
她希望链邢,昔日那些朋友能恢复原来的样子。虽然洛镜作为鲛人拥有一定的复死生能力,但面对仅有皮囊的空壳,洛镜自身都不得不承认这份希望实在渺茫。
作为暂时的盟友,洛镜答应,她会尽力,但最终成功与否不能保证。彤棠本身也没太抱有太多希望,只是说如果不能成功,她会亲手将链邢现在这幅行尸走肉的样子终结,好歹死还能死的安详一点。
洛镜十分罕见的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连鲛人本体的特征都显露了出来,但那副样子只维持了一会儿,洛镜便恢复了平静,且迅速道了歉。
洛镜说自己只想把鲛珠拿回来,这句话彤棠没全信,她知道洛镜想做的不只于此,一个能够将身边的人,她的族人,她的血亲,甚至包括她自己利用到极致的,不会仅止于此。
但彤棠没有多问,现在而言,她们仅仅只是盟友。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彤棠吸食怨气之后,应立有去追查她,抓捕她,可事情与她想的相反。
虽消息还是流露了出来,却没有专人负责处理此事,甚至好还像是有什么人在压着消息。
尤为明显的就是她当时准备去和狸猫道别时遇见的那几个黑衣人,据狸猫所说,那几个黑衣人每天都来,应该在调查五味斋。
平静只维持了几天,很快,之后那三四个黑衣人便不再来了,而几乎是同时,街市里很快贴出了抓捕饕餮的悬赏。
那群来的古怪,去的也古怪的黑衣自此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难查到踪迹。
全身黑衣,带面具,彤棠觉得似曾相识,但仅能确定是朝廷的人,但是哪个部门,隶属于谁,有些记不清了。此后在她等待机会时东躲西藏的一段时日里,才猛然回想起,那身打扮。
那是暗河岭的人。
暗河岭,同监天司一样,直接隶属于皇帝,但不同的是,他们的主要职责并非对外,而是对内。不管层级有多高官威有多大,在需要被调查时都需要依照他们的指示,不得违抗。
暗河岭专门负责监察朝廷内的人是否有异心,或是不妥的举动,也会协助处理一些贪污**的官员。
正是因为他们所守的职责特殊,常常会得罪高官权贵,容易收到打击报复,所以才需佩戴面具,不单是为了震慑,更是隐瞒真实身份。
所以这群人出现在五味斋,目标并非是彤棠,若是如此,还会是谁?
彤棠目前想到了一个人,伏坤。
也正是与此相对,在暗河岭的人消失后,以伏坤为首的内阁才派遣了相应的人员而有所动作。
从伏坤能调动监天司来协助他时,彤棠便察觉伏坤所掌握的权力有些过大了。监天司本来也是直接隶属于天子,一直隐身在司后的那个老头的能力也一直在被削弱,也有可能是内阁因此可以介入的契机。
朝廷中的你争我斗实在是太过复杂,彤棠不想牵涉过深,但要是够幸运,王朝在自己人的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的互坑中被拖垮也并非不可能。
伏坤目前的权力还无法阻止暗河岭对他调查,却能成功将自己把柄隐藏,又顺利开展追捕,这仍是不容小觑的。
暗河岭他虽还无法控制,可监天司已经估计已经是差不多了。
彤棠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想起了昔日与她一起作战的战友。
樊瑾,她会如何选择?
年轻时的意愿,在如今还存在着吗?
我哐哐哐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