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和南边的泥土里都含有小石子,土质情况相似,这就说明,东边和南边都有地下暗河,但是通向城内的地下暗河,有可能在东边,也有可能在南边,需要搜寻的范围一下子翻了一倍。
本来时间就紧张,还给来这一出。
何江月心中焦虑,手里不自觉地拿那颗小石子出气,指尖陡然用力,却惊觉石子被碾碎了。
摊开手掌,那颗小石子已然化作齑粉,与泥土合在一处了。
“在南边!”
何江月突然笃定地得出结论,引来了众人围观。
“小月儿,什么在南边?是地下暗河吗?”
“对!”何江月将手指上被碾成齑粉的小石子给众人看,“南边的石头质地松脆,只有这样的石头,才有条件形成地下暗河!所以,地下暗河,一定在南边!”
众人听说这个消息,无不喜笑颜开。
何江月又问∶“这棵苋菜,还记得卖家吗?”
去南边草市的那人回答∶“回小姐,记得的,是一个跛脚的人卖的,好认!”
何江月长舒一口气。
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之中还要顺利。
今天天色已晚,何江月让众人回去休息,第二日出发去南边草市。
第二天,众人一起来到南边的草市上,卖苋菜的跛脚还在昨天的老地方卖菜。
为了不引起恐慌,何江月让十名侍卫退在一旁,假装是普通路人,自己和苏瑾玉去菜摊问价。
“大哥,这苋菜怎么卖的?”
“一捆两个铜板。”
何江月故作嫌弃∶“你这都不新鲜了,还要两个铜板啊?”
跛脚立刻就恼了,一把夺过何江月手里的苋菜,护在胸前,小心的整理着菜叶。
“不想买别找茬啊!”
“我想买啊!”
跛脚将整理好的苋菜放回摊子上,没好气地说∶“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两个铜板给我纠缠起来了!”
何江月昂首挺胸,理直气壮∶“我们家就是不差钱,就得要好的!这叶片子我相中了,但是它不新鲜了,我不要它!”
跛脚更没好气了,已经快要骂出来了∶“不想要到别处去!”
苏瑾玉把钱袋拿出来晃晃,银钱碰撞的声音让跛脚冷静了许多。
何江月拿出来一块碎银子,举到跛脚的面前,诱惑着说∶“我要去你地里摘新鲜的,大哥就说行不行吧?”
“行!”跛脚抓过来银子,还放进嘴里咬了两口,然后在前衣襟上擦了两遍,收好银子,“我地里的苋菜,都是您的了!”
跛脚连摊子也不要了,只顾着给何江月带路。
一路越走越偏,但何江月心中高兴。
偏就对了,地下暗河的入口一般会在山洞里。
“姑娘,到了!”
跛脚将何江月带到一片苋菜地前边,可何江月那还有心思看苋菜,两只眼睛直往山里面瞄。
“大哥,这山里有好玩的吗?”
跛脚看看大山,眉头微皱,谁会觉得自己待了几十年的家门口好玩儿啊?早就腻了好吗?在他的心里,要论好玩儿,还得是城里好玩儿,真不知道城里人为啥觉得山里好玩儿?
“额……嗯……有个山洞……挺凉快的,我夏天都到那里面睡觉。”
跛脚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来话了,还正好说在何江月的心坎上。
“哪儿有山洞?”
“就在那边!”
跟着跛脚,何江月来到山洞前边。
这山洞还挺隐蔽的,不仅位置荒僻,而且草木丰盛,洞口还长着藤蔓,若是没有人带路,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
跛脚将路带到,对何江月说∶“姑娘,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山洞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何江月往里面望望,黑洞洞的一眼望不到头。
“大哥,我们进入瞧瞧,这样,你去地里拔苋菜吧!”
“行,你们小心一点啊。”
跛脚人还挺好,临走前,还给了何江月一个火折子。
等跛脚走远,何江月吹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跟苏瑾玉往洞里面去。
进到洞里的一瞬间,何江月便觉着十有**是走对了,因为从洞里扑面而来一阵风,那风里冰冰凉凉的,带着水汽。
洞越往里面走越窄,最后何江月跟苏瑾玉不得不弯着腰走。
“哎呦!”
即使弯着腰走,还是撞头了,这说明洞里面更小了。
“不行了,出去!出去!”
何江月推着苏瑾玉往洞口退出去。
“洞口这么小,不行啊!就算地下暗河的入口真在这里也不行了!我都过不去,军中将士个个高大,谁还能过去?”
也许是走得急了,没留神,何江月踢到了一块石头。
“噔——”
石头被踢到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何江月和苏瑾玉都愣住了。
这个山洞下面是空的。
何江月连忙趴在地上,仔细倾听,下面果然传来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苏瑾玉,你听,下面有水声!”
苏瑾玉也趴在地上,确认了何江月的说法∶“我也听到了,下面有水流。”
“你说这儿会不会是地下暗河啊?”
“有可能。”
何江月也顾不上买的苋菜了,赶紧回去,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何使君。
“爹爹,我那边有线索了!”何江月来到何使君的帐子,压着声音说话,“我发现了一个有地下水流的山洞。”
何使君沉声问道∶“跟城中御河是一道吗?”
何江月小脸一皱∶“就是不知道啊,隔了一层山壁。”
何使君又问∶“月儿是想把山壁凿开?”
何江月连连点头∶“嗯嗯,爹爹,你再拨给我几个人,把山石凿开,我们就能知道水流是不是跟御河一道了。”
按说,这里面的问题还是很多的,山石有多厚?好不好凿?凿山石会不会引起山体崩塌?凿开之后的水流能不能通向御河?若是能通向御河,人是否可以大批通行?
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有保障的,就要派出人手,并不理智,但何使君就是个爱女心切不理智的主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何江月又说∶“爹爹,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得保密啊,尤其是李岚,他老找我麻烦,可不能让他知道!”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啊!”
李岚居然要来拜见何使君,来到何使君帐子前边,刚好听见何江月的最后一句话。
何江月脸色一变。
这回可麻烦了!说不清楚了!
实话实说就是,何江月对水流是否能让大军进城没有把握,人手也不够,但牛皮吹出去了,找老爹帮忙罢了,无伤大雅,让人知道也是说说笑笑就过去了。
可李岚他听得半半拉拉,何江月这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李岚只会相信自己猜出来的,本来就和李岚关系一般,指不定他能想出来什么好东西呢?
“何使君,我们可是盟友,如今大事未成,你竟这样排外?”
李岚说得义愤填膺,何江月却嗤之以鼻。
谁家不藏私?你想我们坦坦荡荡,你就没有烂在肚子里的难言之隐?
何使君明白李岚已经认定了何家有事情瞒着他,与其剖开肚子表诚心,还不如给他交代一个“瞒”他的事,让他认为自己猜对了,反而能让他觉得自己掌握全局,更安心一些,不再对何江月疑神疑鬼。
“我家月儿,找到地下暗河了!”
李岚登时眼眸一亮∶“真的?在哪儿?”
何江月犹犹豫豫不想说,李岚又催了一遍,何江月才说出来∶“在南边的荒山里。”
“哈哈哈……天助我也!”李岚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
何江月不急不慢地说∶“带上几个壮汉,得凿石头!”
李岚满口答应∶“这不是问题!”
来到山洞里,看着脚底下的山石,李岚有点犹豫∶“何小姐,就是把这里凿开吗?”
何江月点头确认∶“你听听,下面有水流。”
李岚抓耳挠腮,不知是气是急,原地转了一个圈∶“唉,何小姐,这就是你发现的地下暗河?”
“嗯。”
李岚深吸一口气,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行!我凿!它最好能通到御河里去!”
说完,李岚一挥手,属下侍卫纷纷拿着工具上前,对着山石开凿。
这里的山石质地较为松脆,侍卫小心翼翼地凿着,不多时便凿出来一个能通过一个人的洞口。
李岚又派人下去探路。
没多久,下去探路的人便回来了,从洞里钻出来,抹了一把脸,向李岚报告。
“启禀大人,下面确有通道,但是实在狭小,无法通人啊!”
李岚仍不死心,问道∶“能凿开吗?”
那人面露为难之色。
李岚也不再追问,他明白,这条路就算能通到御河里,也没法用了。
就算能把通道凿开,能过人,但又能凿多大?
能通人跟能大批通人可不是一个意思。
盟军足足有二十万,走这种小道,第一个下去的人已经在城中御河里漂起来了,山洞里还有十九万九千人等着排队呢!
找到的地下暗河不能用,李岚只消沉了一会儿,便又来了兴致,嘲讽了何江月一顿,扬长而去。
何江月有点沮丧,地下暗河这条路子,就这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