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誉峤看着她当年送自己的定情信物,也没问这个为什么会在她这,只是手攥紧了,默默走了过去。
谢誉峤站在对面,铺开来展示珠串,很大一个圈,周围人都放下心来。
“问蕊,去将他手中的珠串再折一圈。”叶拂青说。
问蕊没有多问,闻言,立即上前,调整好后,这个圈只剩下一个拇指大小。
霎时间议论声又起。
“都闭嘴,要是影响了我发挥……”叶拂青威胁意味十足地说。
周围人便不再敢多言了。
叶拂青看着对面站着的人,太阳高照,她看得很清楚,甚至她想做什么,她也知道得很清楚。
真相还没有揭开,她还是没弄懂他们所说的最后一次机会是什么,但她想要他死。
叶拂青拉弓的手有轻微的发颤,这是射箭大忌,叶拂青缓了口气,平复下来,她瞄准的不是那个圈,而是谢誉峤的脑袋。
“专心。”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谢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甚至她都不知道谢濯竟然也在这场宴会上。
“射箭时,该心无旁骛。”谢濯说。
叶拂青扯了扯嘴角,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对方好像看透她的心思,但不是在制止她,而是在将她从爆发的边缘拉回来。
“我能信你么?”叶拂青问。
谢濯看着她,脸上是少有的笑意,“我是你夫君,自然可以无条件相信。”
骗人的,假的。因为前世谢誉峤也这样说过。叶拂青此刻没有再追问,她手松开,箭矢破风而去。
众人惊呼声响起,叶拂青双手微微颤了颤,谢濯十分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弓箭,搂抱住她。
“谢谢。”谢濯在她耳边轻声说。
谢誉峤安然无恙地走了回来,箭矢不偏不倚地从中穿过,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公主箭术在我之上,我认输。”谢誉峤眼睛死死顶着相拥而立的两人,说。
看热闹的虽然忌惮叶拂青,但难免有好事者。
“说好一人一局来比试,谢二公子也太玩不起了。”
“早说你碍于汉阳公主的淫威不敢动真格我们都不会下注,这不是耍人玩儿么。”
“哪有认输的道理。”
……
谢誉峤压根不理会这些撺掇的话语,他什么话都没说,快步往外走,手中还死死攥着那串珠串。
“菩提还给我。”叶拂青喊住他。
谢誉峤大步流星走得很快,脚步也没有丝毫迟钝,似乎没听见她的喊声,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叶拂青虽然不爽,但也没叫人追上去。
她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当年既然送了,其实打心底里就已经默认这个是谢誉峤的东西了,这次他既然拿走了,便让他拿走,反正她寄托在上面的情意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叶拂青缓过劲来,一时羞赧,推开谢濯,问:“你怎么在这?最近皇城司不是很忙么?”
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到人稀僻静处。
“我是来这和暗线接头的。”谢濯说。
“这般宴会,人多眼杂的地方,你们竟然用来接头?”叶拂青眉头拧了拧,打心底觉得谢濯的行事作风稀奇。
“就是最热闹的地方越好接头。”谢濯没有多解释,倒是问她,“公主甚少参加宴会,今日来此,是有别的目标?”
“自然。”叶拂青说,“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长公主,本来这一趟是打算试探她的。”
两人对长公主关注已久,虽不知为何她今日是何打算,谢濯也依旧放心大胆地让她去做了。
“公主方才射箭时,长公主便在旁一直瞧着您,现下比完了,估计是往后花园走了。”
叶拂青点点头,不欲再耽搁,“那我们便就此别过,侯爷也去忙自己的事儿吧。”
谢濯点点头,两人分道扬镳。
叶拂青往回走,问蕊和瞿旸站在原地等她,一个翘首以盼,一个老实本分,就是不知道这份体贴里有多少是伪装。
“问蕊,你跟着我去一趟后花园。”叶拂青说完,又看向瞿旸,“后花园多是女眷,瞿旸,我亦不方便带你入场。你是想回府,还是想在此处等我们一同回去?”
“公主不必为我挂心,此处风景甚好,我便在原地等您。”瞿旸说。
叶拂青笑着冲他点点头,跟着问蕊循着小路一路往后花园走。
今日是赏花宴,后花园女眷尤其多,不远的凉亭簇拥了好一群姑娘,传来的声响颇有节奏,很是热闹。
叶拂青步子走得很快,生怕叶婉然走了。
“公主。”问蕊突然叫住她,将一块玉佩递到她眼前,“公主,你瞧。”
这是一块通体剔透、散着温润寒气的玉,一眼瞧着便知价值不菲。在她收过众多重礼之中还未有能与之媲美的。
叶拂青接了过来,随口问:“是在何处拾得?”
“就方才的小花丛里。”问蕊说。
叶拂青把玩着,来回翻看着,便见背面刻着“狸儿”二字,一笔一划都透着熊熊力量,又不失潇洒飘逸。
叶拂青微微蹙眉。
这个名字,是当年定王给长公主取的小名,且这个名字,在记载里,只有他们兄妹三人是这么叫,旁人都是不被允许的。
那这个玉佩……
叶拂青正想着,便见叶婉然步履匆匆,一路低着头四处寻找着什么。叶拂青心下了然,朝问蕊递了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入袖口中。
叶婉然动作间难掩焦急,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场的旁人,直到两人将将撞上,叶婉然才抬起头来。
“汉阳?”叶婉然后退一步,尾音上扬,瞳孔颤了颤,似乎很是惊讶她会出现在这。
但惊讶之余,叶拂青又在她脸上窥见了一丝担忧。
叶拂青甚少参加宴会,惊讶情有可原,但为何会担忧?叶拂青将心中的疑虑按下,堆着热心的笑容问:“姑姑可是在找什么?”
叶婉然不经意捋过耳边落下的细发,恢复到往日温柔大方的状态,“一个小物什不小心落在别处了。”
她的语气轻松带着几分随意,叶拂青笑了笑:恐怕不只是小物什这么简单。
“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何至于姑姑如此着急来寻,吩咐给丫鬟们便是了。”叶拂青说着便招呼问蕊,“问蕊,你替长公主寻寻,不可遗漏一处。”
“是。”
“姑姑。”叶拂青上前挽住叶婉然的手,“我们还是去瞧瞧小凉亭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吧,可别耽误了姑姑您赏花的时间。”
“不,不必……”叶婉然还想拒绝,但叶拂青已经拉住她的手,软磨硬泡地将人带了过去。
两人到亭子一瞧,原来是伯远侯夫人请了戏班子正在唱曲。
伯远侯夫人爱听曲儿,所以宴会也时常会请戏班子来。叶拂青常听夕照说她请的戏班子非同一般,个个都是能挑大梁的,尤其是他们表演的故事,那可叫一个大胆。
叶拂青想起夕照偷偷给她讲过的事儿,不由得笑了笑。
“姑姑,我们也去瞧瞧吧。”叶拂青笑着说。
伯远侯夫人见她们来了,赶紧招呼下人搬来两张楠木椅,满脸堆笑地迎着她们坐在最前边。
“接下来可是最重头的一场戏。”伯远侯夫人拍了拍胸脯,笑得很是骄傲,“这曲儿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
叶拂青知晓她想向她们俩献好,便也微笑着回看她,轻轻点了点头。
角儿换了衣裳,踩着奏乐声上了场。
叶拂青一瞧他们的打扮,便能猜出这又是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她听得多,方才被侯夫人勾起的兴趣也失了大半。
只不过戏曲越推进,叶拂青琢磨出点不一样的意味儿。
主角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妹,手足深情可解释的东西太多,叶拂青连看到他们长大后同床共枕都没觉得奇怪。
兄妹俩一路相知相伴,眼瞧着要要摆脱困苦的生活入城时,妹妹却被山匪杀害,外出上工的哥哥回到家时便只见干涸的鲜血和被残忍剖开的尸体。
男人站在四分五裂的尸体面前,撕心裂肺哭喊着,但什么也唤不回。
叶拂青有些不忍,稍稍偏开眼,便见叶婉然双手攥紧,嘴唇发着颤。
她心中疑惑,仔细打量一番过后又将视线重新落在戏台上。
戏台上又出现了一个“妹妹”,只不过是用针线缝合上的,形容可怖。哥哥痴呆似的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直到尸体发烂发臭,一缕青烟,“妹妹”穿着一袭白衣,踏着细碎的鬼步出现了。
叶拂青琢磨出点不对劲。眼瞧着他们吻上对方,叶拂青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日日相伴着的兄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绝不可能会生出别样的情感吧?叶拂青蹭了蹭鼻子,确实不知该如何评价,不过也同她无关,当个曲儿听完便罢了。
怪不得伯远侯夫人说这是重头戏,这等有悖人伦的故事,可不兴供众人娱乐。
一曲终了,男人受到妹妹的指引,带着笑也踏上了黄泉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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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