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韫的脑子“嗡”的一声,呼吸一滞,竟忘了该如何反应,耳尖“唰”地红透。
怀里的温软还在,她的目光还落在他脸上,带着纯粹的困惑,可宋时韫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连手脚都变得僵硬。
他根本无法解释,总不能说,是自己因她靠得太近,才生出这般失礼的异样。
慌乱间,他只能胡乱挪了挪身子,想避开她的触碰,却没承想动作太急,反倒让两人贴得更紧,那处的硬物也愈发明显。
情急之下,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掌心轻轻覆在沈如玉的眼睛上。
他的手掌带着几分薄汗,放轻了力道,生怕弄疼她。
宋时韫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慌乱,语无伦次地催促:“如、如玉,你别、别睁眼……快些起来。”
沈如玉被突然捂住眼睛,身子下意识一僵,声音带着几分懵懂的诧异:“阿韫,你……你怎的捂我眼睛?”
话虽这么说,却也顺着他的力道,慢慢撑着他的胸膛起身。
掌心覆在眼上,暖融融的,令她忘了方才硌人的异样,只觉得心口的“怪病”又犯了,心脏跳得比之前还要急。
宋时韫见她起身,连忙收回手,却不敢看她,只飞快地调整了一下衣襟,将那处的异样掩住。
“没什么,外边有光晃眼,怕你睁着眼不舒服。”
说着,他也连忙撑着地板坐起来,刻意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些距离,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捂过她眼睛的掌心。
沈如玉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刻意避开的模样,眼底的困惑又深了几分,却也没再多问,只低头整理着散乱的裙摆。
画舫仍轻轻晃着,映着两人间的沉默,外边河水拍船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宋时韫抬眼瞧她,见她鬓边的发簪有些歪了,想伸手替她扶正,不过想起方才的窘迫,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
恰在此时,舱外传来桂云的声音:“小姐,夫人让我来问,你们怎的还没出来?船已经系牢了,该上岸了。”
沈如玉闻言应了一声。
苏婉宜和林秀蘅一并等着,目光皆若有若无地往里瞟。
苏婉宜忽然侧过身,用帕子半掩着唇,将声音压得极低,凑在林秀蘅耳边轻声问:“秀蘅啊,你们家何时过来下聘?”
林秀蘅听后发出一声叹息。
“你这话倒是问到我心坎里了。原是去年秋日就想托人来提的,偏生是时韫那小子拧得很,偏要先问过如玉的意见。后来又说等殿试放榜了,再风风光光议亲,才不算辱没了如玉。不然啊,依着我的性子,如玉这会儿都该改口叫我‘母亲’了!”
苏婉宜听后唇边漾开一抹淡笑,眼底满是认可:“时韫心细,不愿委屈了我们阿玉,这自然是好的。”
不多时,便见薄纱帘被轻轻掀开,沈如玉率先走了出来。
林秀蘅立刻会意,连忙用帕子轻轻碰了碰苏婉宜的手背,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莫再提议亲的话。
苏婉宜心领神会,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转过身,像是方才那场“议亲”的私语从未有过。
沈如玉走上前,见二人神色平和,只当她们方才在说些家常话,便笑着道:“让母亲和林伯母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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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湖这事刚结束,沈如玉便听闻温府设宴的事。
原是温大人见殿试已毕,待榜期恰逢春光正好,便想以“期集”为名,邀新科士子与亲友齐聚府中,一来让同年们提前叙谊,二来也为日后朝堂人脉铺路,算得上是京中近日桩体面事。
温疏桐见此便先后给沈、洛二府递去了帖子。
沈如玉这边收到后欣然应允,开始准备了起来。
不过,反观洛府这边,却不似沈府这般平和。
温府的丫鬟刚将帖子递到洛盈盈手中,消息便飞快传到了洛婉婉耳中。
洛婉婉她知晓宋时韫作为殿试士子,定会在受邀之列。
可一想到温府下了帖子,是递到了洛盈盈手中,那丫头素来与自己不睦,此番设宴,又怎会肯带着她去?
一想到这处,她的心就像猫挠了一般。
她又想起洛世安为她议下的那门亲事,心口的火气更是“蹭”地冒了上来。那梁家三郎不过是个平庸之辈,怎能与她相配。
她又气又恼,砸了好一通的东西。
贴身丫鬟白芍连忙从外间进来,见满地狼藉,又瞧着主子铁青的脸色,忙上前屈膝劝道:“好姑娘,莫要再闹脾气了。这若是被老爷知晓,少不得又要数落您不懂事,惹得他心里不快活,反倒于您不利。”
洛婉婉听后眸中蓄满了泪,不是委屈,而是带着怨怒的狠劲,她狠狠剜了白芍一眼。
“你给我闭嘴!你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怎知我寄人篱下的苦楚?我在这洛府,连只自由的雀儿都不如,我想嫁个好夫婿,想过上体面日子,又有何错!”
白芍被她这般疾言厉色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言,只悄悄蹲下身,去捡地上散落一地的簪梳。
洛婉婉喘着气,目光落在窗外凋零的海棠花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向白芍。
“我问你,大伯为我议亲的那梁三郎,是不是也会出席温府的宴席?听闻他父亲与温家有些往来,想来是能沾上些光的。”
白芍手一顿,斟酌着回道:“回姑娘,梁公子也参加了殿试,想来应是会去的。”
洛婉婉眼底瞬间闪过一丝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在屋内踱了几步,心思飞快地转着。
若是直接求洛世安让她去赴宴,定会被驳回。况且不说洛世安了,洛盈盈那丫头定是不愿她去。
可若是借着“想瞧瞧梁三郎模样,也好安心议亲”的由头,说不定能让洛世安松口。毕竟洛世安素来看重礼数,总不会让她连未来夫君的模样都未曾见过,便定下婚事。
想到这,洛婉婉连忙拭去眼角的泪,又转身对着镜中理了理鬓发,强压下心头的急切,故作温顺地对白芍道:“你快些去书房通报一声,说我有话要对大伯说。”
待见到洛世安,洛婉婉便敛去了方才在房内的跋扈与骄纵,眼眶红红地福了福身,声音带着几分怯意。
“大伯,听闻温府设宴,梁三郎也会去。我想着,既已与他议亲,总该瞧瞧他的模样,也好知晓他是否真如人所说那般老实。若是能去宴席上远远瞧一眼,我心里也能踏实些,日后议亲也少些疑虑。”
洛世安听后一阵差异,思忖着洛婉婉是不是终于想通了。
沉吟片刻,终是点了头:“也罢,便让你随盈盈一同去。只是切记,到了温府要安分守己,不可多言多语,更不可像上次那样失了大家闺秀的体面。”
洛婉婉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装作温顺,连忙应下:“我晓得的大伯,上回是我不懂事。我已经反省了。”
待从洛世安房中出来,洛婉婉快步回到自己的院落,屏退了所有丫鬟,独留白芍在身边。
她走到窗边,确认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白芍,你去城外黑市,替我寻一样东西。就是前几日你听老嬷嬷说起的,那能让人失了神智的‘药’。”
她想起从前偶然听府中老嬷嬷说起,曾有刁奴用“媚药”算计主子,只消一点便能让人失了神智,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纵是神仙也难拆。
这个念头一出,洛婉婉的心跳便猛地加快。
倘若能在温府宴上,让宋时韫沾了这药,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他纵是再百般不愿也只能依着礼法娶她!
白芍听后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声跪下:“姑娘!万万不可啊!做这种事是不合规矩的,若是被人发现,不光是您的名声,还有洛府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名声?”洛婉婉冷笑一声,眼神狠厉如刃。
“若不能嫁给宋时韫,我纵有再好的名声,又有何用?至于洛府的名声干我何事?你莫要同我啰嗦这么多,你只管去寻,若是办得好,日后我定不会亏待你;但你若是敢泄露半个字,或是办砸了,你也知晓我的手段!”
白芍被她眼中的狠劲吓得浑身发抖,看着主子那近乎疯狂的模样,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只得含泪点头应下。
洛盈盈刚从洛世安房中领了话,知晓要带着洛婉婉同去温府赴宴,一回到自己院落,便满脸都是不耐与抗拒。
“我可不愿带她。上次就是因为她才害的我被父亲关禁闭。如今倒好,还要我带着她去温府的集会,指不定她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正说着,洛盈盈的母亲阮青从外间走进来,见女儿这副气鼓鼓的模样,便知是为带洛婉婉赴宴的事。
阮青拿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才耐着性子劝道:“莫要这般气性大。这是你父亲亲口吩咐的。再者说,婉婉方才也在你父亲跟前保证了,此番赴宴定安分守己,绝不惹事。她毕竟是你堂姐,又寄住在咱们府里,你便再给她一次机会,也免得你父亲心里不自在。”
洛盈盈虽仍有不满,但见母亲这般说,又想起父亲的威严,终是不情不愿地松了口,只是脸上依旧带着郁色,小声嘀咕道:“罢了罢了,就依母亲的。只是她最好别再给我惹出什么岔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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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