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贫穷大佬的那些年 第3章 投喂

邹茜吓得跑走后，往村委去找了村长王栋国。

王栋国今年五十八岁，为人和蔼正直，热心肠，是村里公认的好人，才选了他当村长，平时谁家有事，只要找到他，他都会帮上一把。

但他也有自己的烦恼，他有个心比天高的小女儿，小女儿执意嫁给了城里一个已婚的大老板，她逼得大老板离婚后，跟他结婚领证，生下了邹茜。

因为王栋国一直反对这桩婚事，把小女儿逐出了家门，结果小女儿成婚后，一直没有回家来看过。

后来，听说小女儿跟邹茜的爸爸出车祸死了，所以她中海市的爷爷想认个亲，让邹茜回来散散心。

王栋国老来丧女，心中悲痛万分，看着邹茜，想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小女儿，所以尽管邹茜性子骄纵，非常不尊重人，自己也还是很疼她。

邹茜匆匆跑了一阵，脸色苍白，看到正在村委旁边锄地的王栋国，开口就是：“老……老头。”

王栋国抬头，发现邹茜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吓得赶紧询问：“怎么了，茜茜？”

“有鬼，有鬼......”邹茜神神叨叨，惊魂未定。

王栋国是老一辈带大的人，坚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要有敬畏鬼神之心。

等他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为是最近村里死了的赵屠户不安生，于是连忙安慰道：“茜茜，别怕，外公带你去找向师傅画符纸。”

说完带她去了镇上的向师傅家里，向朝天技艺精湛，画符驱邪颇有些名头，与自己是多年好友，所以王栋国家里人每逢有什么大事，都会请他来看看风水。

结果不巧，向朝天不在家，只有他的大孙子向峰在，向峰喜欢跟狐朋狗友一起花天酒地，这不，在外溜达了半个月后，刚从县城回来，主要是没钱了，才想回来找自己爷爷搞点钱。

可他爷爷去台湾探亲不在家，而自己翻遍所有抽屉，没找到一分钱，正要破口大骂，发现王村长拉着他外孙女来画符，于是灵机一动。

“王村长，我平时跟着爷爷，也学了几手，要不我来画？”

王栋国犯了难，看着眼前的黄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信任。

向峰拍拍胸脯道：“放心，我手艺不差，这样，我收你半价，成不？”

王栋国看着一脸害怕的邹茜，叹了口气：“行吧，你好好画。”

向峰心中暗自发笑，装模做样拿起几张符纸，拿出毛笔，随便来来去去上上下下画了些。

看着自己的鬼画符，他一本正经地瞎说了一通，嘱咐邹茜晚上要把房间里的镜子搬出去，符纸要贴在窗户和门上，最近晚上几点后不能出门，以及其他一些自己乱编的禁忌等。

邹茜看他讲得头头是道，深信不疑。

王栋国付了钱，带着邹茜回家，问她：“茜茜，你要是害怕，不然跟我回去，住在外公家里？”

邹茜想到了窄小的土屋子，还有王栋国新娶的村妇老婆一脸谄媚样子，让自己心头膈应，她才不要住在那种臭黑臭黑的屋子里，还要跟那种喜欢拍马屁的女人一起住，于是摇摇头，往自己的别墅走回去了。

晚上，黎朝朝来找熟睡的邹茜时，发现她身上贴了许多黄色符纸。

黎朝朝笑了笑：“小丫头，下次别去找村里的神棍了，这一行水很深，有许多骗子。”

接着，往前一步，立马就上了邹茜的身。

黎朝朝悄悄起床，穿上外套和裤子，先去客厅的冰箱里拿了些吃的，接着从二楼的窗户慢慢往下爬。

她屏着呼吸，躲开院子门口打盹的保镖，踩着厚厚的雪朝着赵家跑去。

夜色深沉，雪片静静地落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黎朝朝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牛奶糖、火腿肠，这是她刚才在邹茜家里搜刮的。

到了赵家小院，院门虚掩着，屋里烛火半燃，而灵堂前空无一人。

咦，程淮呢？

黎朝朝咬着唇，雪花扑簌簌地打在睫毛上。她迟疑片刻，顺着小路往后山去。

她也不知为何要朝着后山去，只是心中有一种感觉，也许程淮在山上呢。

后山风大，树枝压满积雪，她寻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程淮。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簌簌”的声响，黎朝朝朝着声音传来出走去，果然看见程淮，他衣衫单薄，蹲在雪地里。

他面前燃着树枝搭成的火堆，上面放着两个皱巴巴干瘪瘪的小土豆，外皮已经被烤得发黑。

火光在风雪里摇摇欲坠，他的脸映在火堆前，半明半灭。

“找到你了！”黎朝朝脸上有些薄汗，看到他有些开心。

程淮猛地抬头，眼神锋利如刀。见到她，他先是愣了愣，随即眸子沉暗：“是你？你来做什么？”

黎朝朝鼻尖被冻得通红，她把怀里的食物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伸到他面前：“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给你送吃的咯。”

说完一屁股坐在程淮旁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程淮并没有伸手接她递过来的东西，看着她又露出跟白天不一样的表情，神情有些冷漠：“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你可以走了。”

黎朝朝心口一紧，想着应该是白日里邹茜对程淮的羞辱，才让他如此气愤。

思及此，黎朝朝笑了笑，把食物放在雪地里，拍了拍手：“笑什么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人民当家做主吃饱饭才多少年，谁敢笑吃不饱的人，我曾经也挨过饿，我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黎朝朝小时候住在乡下的外婆家，外婆去省城动手术那段日子，她跟舅妈一起住，舅妈有些看不惯她，经常不给她留饭，所以她有时候晚上都不吃晚饭，实在饿了也只能喝点热水来撑肚子，那挨饿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风呼啸着吹过，程淮发丝凌乱，听到她说这些话的口吻和语气，实在跟白天判若两人，说不定她就是来捉弄自己的，他眼底有冷意，嗓音沙哑道：“你回去吧，别来找我，我不饿，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黎朝朝嘿了一声，心道这小时候的程淮戒备心这么重吗？？？

“放心吧，我没有耍你，这个真的是拿来给你吃的，你吃不吃？”说完，拨开一个火腿肠，伸到他旁边。

程淮的唇紧抿着，眼神阴冷，始终没有伸手，而是拿着一个干树枝去掏已经糊了两个小土豆。

等他把小土豆掏出来，晾了一会，剥完皮后，黑乎乎的小土豆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

黎朝朝眼疾手快，直接上手去把他的土豆抢过来，全部吃进嘴里，小土豆外面糊了，但是里面还半生不熟，吃得黎朝朝眉头紧皱，又被烫到舌头了，嘴里不断哈着气散热。

雪落在程淮的头发上，他面色不好，盯着黎朝朝：“你这是在做什么？”

黎朝朝拿起刚才剥开的火腿肠，道：“快，快，快吃！！我现在反正已经吃了你的，那你也要吃我的。”

话音未落，火腿肠已经被她直接塞到他唇边。程淮猛地一愣，下意识侧过脸，眼神里满是不信与抵触：“我说了，我不吃——”

可黎朝朝又往前一点，把那根火腿肠硬生生塞到了他嘴里。

雪夜寂静，只有她呼吸急促的声音。

程淮僵在那里，眉心拧得死紧。

半晌，他终于咬下一口，可脸色难堪得像是吞了刀子一般。

那一瞬，他眼中闪过挣扎与尴尬，可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他厌恶自己此刻的软弱，却又不忍心糟蹋粮食，把粮食吐出来。

黎朝朝见状，眸子一亮：“你看，你饿了嘛，诚实一点，少年。”

程淮偏过头：“你为什么要给我吃的？”

他的声音很低，像被风雪压住，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别扭与困惑。

黎朝朝眨了眨眼，盯着他冻得泛红的脸庞，觉得有些好笑，小时候的程淮竟然这么别扭。

“因为我不想看你饿肚子。”

程淮怔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更冷，嘴角甚至牵起一丝嘲弄的弧度：“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赵屠户脾气不好，还酗酒，有时候出门跟人喝酒，便会把家里的橱柜锁上，厨房里找不到吃的，程淮会去山里摘野果饱腹，有时候村里人也会给他吃食，但是每一次给完后，都会提出要求，比如让他去上山砍柴，堆满猪圈，或者是下雪天去水里捞鱼，又或者帮忙做两条农活。虽然自己力气大，但是偶尔也会受伤发烧，但没人关心，因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其实，他很讨厌这种示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

他想着，猛地想把那半截火腿肠吐出来，可喉咙里已经咽下去，胃里空荡荡的地方正被一点点填满。

他心底泛起的那股复杂感，让他烦躁到极点。

黎朝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靠近了一些，再把剩下的火腿肠剥干净，捏在手里，小手冻得发红，固执地伸到他面前：“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是……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

程淮嗤笑一声，眼神阴鸷，冷冷盯着她：“你知道我是谁吗？村里人避之不及，就怕沾上我，你要来做什么朋友？”

赵屠户在村子里声名狼藉，他坐过牢，杀过人，出来后以杀猪为生，为人凶狠，许多人都不敢招惹他。

程淮在他家长大，经常会帮他一起杀猪，所以许多人孩子根本不敢靠近他招惹他，加上自己少言寡语，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也是个凶恶的人，就连村里的很多大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跟他讲话，要么就是蔑视，要么就是打听赵屠户的收入，赵屠户也不喜欢程淮跟别人说太多话。

有一次，村长家在果地里摘梨子，看到程淮路过，给了他一筐梨子，还问了他很多关于学习方面的事情，结果赵屠户看到了，回去把程淮打得鼻青脸肿，再到后来，基本程淮没有怎么跟村里人说过话，跟别提交朋友了。

黎朝朝仰起脸，灿烂地笑了笑。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少年，做人不能以偏概全。”

说完，她又将另一根火腿肠凑到他唇边，豪迈道：“来，吃，咱今天把它全部吃完，不然我提着回去多费劲，快吃！”

夜风裹着雪花打在程淮单薄的衣衫上，他抿着唇，看着眼前执意给他吃的小女孩，心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