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比比谁心黑
白桥胸腔一震,大口吐出鲜血。
自知不敌,不答应怕是没活路。
按照不速之客的要求拟好传信内容,却不肯发出去:“你要先帮我妹妹——魂魄归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出生病弱的普通人。”
姜遣检查过传信的内容,没说什么走向纱帐。
须臾,转身示意白桥可以过来看看。
白桥扶墙爬起来,蹭着墙面艰难挪到纱帐边儿,看了眼更加虚弱的妹妹,手指一捻将传信符发出去。
姜遣追问:“说清楚。”
白桥坐在床榻边,拍拍妹妹的肩膀安抚一下,只好交待:“我叫白桥,妹妹白棋天生神气不全惊悸多魇,需要能温养神魂的身体救命。”
“向莲怎么找来得?”姜遣声音压迫,眼中有所期待。
她和他好像是因佛结缘,他总觉得能碰见佛莲圣心,就能多一点与她的羁绊,说不定就能早些见到她。
“花钱托人找啊——”白桥一脸绝望,只是人财两空了。
姜遣转身缓步走开,果然如此,白桥只是被利用的。
与她交易之人,把人当成物品买卖,不仅敢跑到忎峄门山下抓周孟夏,还有本事找到佛莲圣心。
行事大胆,心思歹毒,赚着白桥的钱不说,还顺便人尽其用,自己一点风险都不担。
而且应该修为不高人手不济,否则完全可以和白桥联手。
如此,骗此人过来埋伏自己,是抓到此人的好机会。
到时就知道,许子庭到底参与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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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心瑭还在理着思绪。
白桥只是买方,姜师兄要找的一定是卖方,而且这个卖方还和许子庭有联系。
联想到之前和姜遣一起找骗人换剑骨灵根的隐秘交易,应心瑭大概明白了。
许子庭犯的事儿恐怕不小啊,图什么,他资质不是很好嘛,内院大师兄啊。
看着走过来的姜遣,应心瑭暗叹,身负上佳天秉的人,都很不安全啊。
还好,她只是个修炼力量的战技人,没什么可被抢夺的,安全得很呐。
应心瑭东拼西凑,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还在纳闷周孟夏当初差点被掳走,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天秉。
还没想清楚自己是怎么被许子庭惦记上的,她眼前已经站过来挺拔的身影。
姜遣看不到向莲,因为向莲站在应心瑭身后,两人身形重叠在一起。
“你叫向莲,很快就带你回去。”他有话要问,却也只能先安抚一下。
应心瑭想了一大圈,这才回头仔细看身后的少女。
单薄如淡粉莲花瓣的脸,让人下意识地不敢跟她大声说话,省得吓着她。
尖尖儿的下巴,轻柔地戳在衣领上。
是一个看见陌生人不敢抬头的少女。
应心瑭见到姜遣欲言又止,稍稍侧身让开一下。
姜遣默念着在妄情境中抄写了无数遍的佛语:
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
若无世间爱念者,则无忧苦尘劳患。(1)
他很严肃地看着向莲,将剩下的念出了声:“一切忧苦消灭尽——”(2)
向莲吓得抬起头,往应心瑭那边儿靠,这人要干什么。
应心瑭见到求救的眼神,直摇头:这句我也对不上来。
姜遣还没死心:“犹如莲华不著水。”(3)
应心瑭唇角一咧:“姜师兄,这时候作诗,合适吗?听着跟对暗号似得。”
姜遣眸光沉沉退开两步,向莲明显和佛修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一世尚无佛修,佛莲的说法是哪里来得。
-
待应心瑭和向莲睡下小憩又醒了时,姜遣盯着白桥打开回信。
“此人狗拿耗子,我一定帮你教训他。事成会晤,愿安好。”
应心瑭凑过去,见姜遣没有阻止自己看传信符,扫了两眼直接戳穿:“若不是白仙友出现在鱼泉谷外,我们可不知道向莲在此。”
白桥惊疑:“你们不是——过来找我要向莲的?”
交易人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忎峄门的人已经埋伏在鱼泉谷外了。
应心瑭做好跟班的本分:“我们本来要找的就是你那个卖方。找向莲的是其余人,还不知道她就在你这儿。”
这波仇恨先扔出去一半。
白桥还敢再与那人财两吃的交易人暗中联手吗。
“这——好,好啊——”白桥双目赤红,损失最大的就是自己。
不,是只有自己!
姜遣又添了一句:“你说向莲是你花钱买来的。向莲的父母,一文钱都没拿过。”
白桥神情颓败,没有任何变化了。
交易人心黑,根本就没将事情办妥。
派去的术士被拒绝,以为向家收了钱又反悔。
这才强行带走向莲,反而引起忎峄门的注意。
她看看妹妹,又看看准备反过来埋伏交易人埋伏的不速之客。
一个比一个心黑!
斗吧,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向莲泪眼朦胧,心中安慰又难过。
她想过去看看白姐姐,又被身前的少女拉住。
家人不是将她卖掉换钱,可是白姐姐好可怜。
那个卖方,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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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国,白府附近的客舍内。
秦不竭按下许子庭,没答应去埋伏重伤逃脱的姜遣。
许子庭沉不住气了:“错过这次,放他回到宗门,不得把我杀了啊。”
秦不竭摇摇头,发髻上的紫兰步摇轻晃。
“人啊,自小倒霉多了,就不太相信自己轻易碰见好事儿。难道白桥就没反应过来,是被我利用了?”
“你怀疑她与姜遣合谋,想埋伏我们?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们想到了,正好诱敌。”许子庭不安地想着办法。
秦不竭点头:“我们不去白桥传信说得地方埋伏。先让姜遣跑一跑,等他觉得我们不会出现了——”
“我们再出现给他个惊喜!”许子庭转过弯来接道。
“许哥哥,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呀。”
秦不竭真切的责怪,让许子庭心中一痒。
-
费国,白桥的宅子里。
应心瑭拉着向莲,走向赶过来集合的郑原等人。
“这就是向莲啊——长得好乖哦——很快就能回家喽。”
郑原摸摸向莲头顶,试图让不敢说话的少女放松一点。
郑原带过来的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外院弟子。
还召集过来距离较近的另外一名内院弟子,和一名外院弟子。
“其余人,分散开来找向莲,一时赶不回来集合。”她向姜遣说道。
姜遣略一颔首,暗道许子庭会找借口不来。
他带着内院弟子离开赶往埋伏路线,尽早设下埋伏。
应心瑭和其余外院弟子还在白府宅子里,分组轮流看着白桥和白棋,防止白桥传信泄露埋伏的消息。
即便白桥被卖方利用坑骗,不代表她就不想再与之联手抢夺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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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人,当然要趁对方没恢复尽快动手。
可过去一日,姜遣也没发现任何危险的动静。
郑原问姜遣:“该不是连过来埋伏重伤的你,都不敢吧。还有,姜师兄,许师兄带着端木嘉去往鲁国,解决一个紧急任务。”
姜遣带郑原等内院弟子,回到白府宅子,准备带所有弟子先回宗门。
白桥这边并没有再接到交易人的任何传信。
对方埋伏的自己最佳时机已过。
与白桥交易的人,要么过分谨慎没有追来,要么在等别的机会。
应心瑭见到姜遣,眼尾一甩示意他别处说话。
“何事?”姜遣问。
“姜师兄,白棋不知怎么死了。”
“她移魂换体不成,神魂归体时就已经生机渺茫。”
“可她死后的样子,和魂魄扭曲躯干骤缩的卓钧一模一样。”
姜遣闻言,立即进屋查看。
身边只跟着应心瑭,他问缩成一团躲在纱帐的白桥。
“你妹妹平日接触过什么人?”
“找过哪些医修?”
“死前可说过什么?”
……
应心瑭看着,无论姜遣怎么问,白桥都是惊惧交加不知所措的样子。
亲妹妹死在眼前,还是这种不正常的死法。
纵然白桥是修真者,也绝不可能接受得了。
白桥躲在纱帐,早就将白棋不成人样的尸体蒙得严严实实。
她透过纱帐,盯着关上门的应心瑭,眼中恨意盖过了恐惧。
这眼神,与白桥秀丽灵动的双眸不相称,恨意中充斥着久病之人的呆滞。
白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像一个纸片人,没力气连话都说不了,只隐约听见姐姐的啜泣。
不知何时,姐姐一声呵斥吓醒了她。
“你是什么东西?为何在我妹妹的神魂中!你想夺舍我!”
“修真者的躯体,可不好夺舍,但你真元碎了哈哈——”
“白棋,这东西困扰你多久了?白棋!”
“没有我给她愿力,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白棋看不见人,不知道眼前晃来晃去的两团光在干什么,浑浑噩噩地喊道:“姐姐——”
“名家修者的神念,岂是尔等邪祟能吞噬的!”
“你疯啦——我可以现在就出去!”
“白棋,你以后会很康健,还可以修真。要记住,师尊的样子——”
白棋不敢看自己难看的尸体,她更不想承认,她现在是白桥。
-
吕国边邑,客舍斋堂内,忎峄门弟子一行人刚吃完饭。
“姜师兄,郑师姐,我想去那边打听点事儿——”应心瑭将一小盘点心推给向莲,抬眼看向窗外对面戏楼说道。
“快点回来。”姜遣也没阻止。
郑原不太放心,看着外面的热闹,拉起向莲说道:“姜师兄,不如我们一块儿去吧。”
一群穿着朴素的青少仙,进了熙熙攘攘的戏楼,听着咿咿呀呀的唱腔,围坐在茶桌边。
“心瑭,你来这里做什么?想听什么戏?”郑原点了两壶茶水问道。
应心瑭直言:“我想听吕国以前的事儿。”
楼内的茶桌,一桌挨着一桌,转头都是喜欢凑热闹的陌生人。
应心瑭习惯性地和人搭话:“这位公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郑原和向莲同时抬头,为什么有人能将如此尴尬的搭话,说得这么让人难以拒绝。
姜遣已经命令龙宾关注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
坐下斜对应心瑭,茶都没到嘴边,就听见这么一句熟悉的搭话。
“是——是吗?”手中端着茶盏的青年心中激动。
在一群伙伴面前,被这么可爱的姑娘搭话,倍有面儿。
“我初来乍到,路过这里。听说吕国以前是应国,对吗?”应心瑭直切正题。
“对,一百多年前,是叫应国。”青年热络地说道。
应心瑭顿觉近乡情怯,不知道如何问下去,总不好将师父的名字大肆宣扬。
她不知道,当年师叔师父遇见的仇家,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也姓应呢,不知道祖上是不是这里迁出去的。”她随口说道。
青年没被这么搭话过,也不知道怎么和姑娘说下去。
听到此,伸手将椅子挪近些,恍然想起什么,赶紧接话:“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就是一位应国公府的女公子呢。”
女公子!
“叫什么名字?”应心瑭紧张地掐着指尖问道。
“嗨——应国公府上女公子啊。”
“名字呢?”
“女子,都这么称呼,哪有连名带姓一起叫得。”
“这——她为什么最出名?”
“因为——”青年低头凑近,好像避讳什么似得。
应心瑭接到暗示,也凑了过去,附耳倾听。
参考文献:
(1)(2)(3)《佛语》
(4)叔者,少也。——《白虎通·姓名》
师叔没有性别,无需用师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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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比比谁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