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纪 第19章 再见芳芳

沈菁想，如果一定要为陈四找一个让她不再讨厌他的理由，那一定就是说话算数了。这人冷是冷了点，但答应过的事却一定都会做到。

午睡刚醒，便见陈四已经收拾妥当，像往常一样坐在桌边看书。对，看书，这也是陈四又一个让她刮目相看的品质。

他似乎很喜欢看书，她的箱子里带来的那几本简爱红楼梦乱世佳人之类的书全都被他看了个遍，虽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懂，但沈菁觉得一个肯看书的人她没理由讨厌。

见她醒来，陈四放下书，淡淡道：“醒了？醒了的话就收拾一下起床吧，我们等下去自山家。”

沈菁一时还有些呆：“去哪儿？”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一喜，“你是说，你要带我去见芳芳？”

陈四‘嗯’了一声：“洗好的衣服我放在床头了。”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沈菁往床头一看，果然她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叠放在那儿，因为知道她爱干净，上面还专门放了个装着香草的荷包熏着。

沈菁看着，不由一时微愣。她看了看已经走到院外的那个沉默的身影，突然就觉得心里一堵。

但这种情绪也只是一瞬，便很快被她推翻到脑后。他这样对她好，不过是采取的心理战术。她决不能输。

等她穿戴完毕，两人便往陈自山家走去。不到十分钟，便已经能看到那扇熟悉的院门。几乎是有些急迫的，沈菁推开了门。

也是赶得巧，院内，柳芳芳正坐在树荫下晒着太阳，口中说着什么，不时脸上还会浮现一丝笑容，而旁边坐着的正是陈自山七岁的儿子陈天。小孩子不记仇，况且这小后妈又年轻又好看，很快俘获小家伙的心。

沈菁有些惊讶于这幅和谐的画面，走近了仔细听，才发现柳芳芳正生动有趣的给陈天讲西游记的故事：“这白骨精所化的三个人形都被孙悟空打死了之后啊，唐僧就恼怒了，大叱悟空身为出家人却丝毫不懂慈悲为怀的道理……。”

直是站在那儿津津有味的听了好一会儿，柳芳芳才发现沈菁的到来。见到沈菁，她眼中显然一喜，腾地一下就激动的站了起来：“沈老师！”

沈菁笑起来：“看你过得还不错，我总算有些放心。” 柳芳芳便抿着嘴笑了一下，竟意外的没有反驳。此时，柳芳芳的肚子已经微微的隆了起来，脸上也有些肉了，看起来倒真有些做母亲的样子了。

沈菁不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难道柳芳芳想开了，要留在陈家湾？她正心下暗自斟酌着，却忽然听见一声什么落地的响声。

沈菁抬起头来便见陈自山瞪着一双眼睛警惕的怒视着她：“你这婆娘，又想做什么？”

陈自山本就生得魁梧，如今发起怒来，沈菁一时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这时，忽然有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握上她的，是陈四。 “别怕。”他低声说，然后将她拉着退了一步，护在他身后。

一旁的柳芳芳见到陈自山这模样，不由蹙起眉来：“你又干什么？沈老师来看看我不行吗？”

陈自山不耐烦的看她一眼：“男人说话，你个婆娘插啥子嘴！”话虽冷淡，可比起几个月前非打即骂的模样，态度却显然已经好多了。

沈菁看着，越发怀疑柳芳芳是不是已经有了留在陈家湾的心思。她又看了看柳芳芳隆起的小腹，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陈自山对沈菁上次的行为一直心有余悸，这女老师看着柔弱，竟然差一点就把他的婆娘拐带走了！于是他便一直观察着沈菁的表情，此时见沈菁皱着眉盯着柳芳芳的肚子，他便不由挡到柳芳芳身前：“我告诉你！你敢再打我婆娘的主意，信不信老子……！”

沈菁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便听陈四哑声喝道：“住口！” 说也奇怪，陈自山那么高大的汉子，听到陈四一声低喝，虽然不情愿却也真的乖乖住了口，只是眼神却一直凌厉的瞪着沈菁。

陈四看他一眼，似是解释，又似是警告：“自山，她现在是我的婆娘。”

陈自山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四哥！”可到底却也没再说出什么。只好打开堂屋的门：“四哥进来坐会儿吧。”

“嗯 。”陈四应了一声。

走过沈菁面前时，微微顿了顿，眉峰微蹙：“给你半个时辰。”

沈菁撇撇嘴，点了点头。

直到两人都进了屋，柳芳芳才不由拉了拉沈菁的衣袖，小小声的问道：“沈老师，你还好吧？我听说这个陈四可凶了，你看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的，这半夜睡醒都得吓一跳吧？”

沈菁听着，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这话莫名的喜感。她看了看屋内坐着的陈四，还真是，除了僵尸脸还是僵尸脸，没有任何表情的。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也还好。”任何事物，不管是美还是丑，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

柳芳芳却是厌恶的撇了撇嘴：“哼，还好？那天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抓回来。” 提起上次，沈菁也有很多疑问。

“对了，芳芳，你上次不是都上车了吗？为什么后来又被抓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还说呢，提起这个我就生气！我那天本来是上车了的，但是我刚一上车就被那个售票员给喊住了，说我的票有问题。我一着急也没想太多，谁知道我一出车门就被那个陈四给抓住了！还有那个穿警服的，他竟然说我是偷了他们村的东西跑出来的！”

柳芳芳手握成拳，说到激动处不免就有些怨恨：“我现在是知道了，什么警察，全都是狗屁。他们这十里八村的哪家不是买婆娘，我们这些外地女人，哪里会有人愿意帮我们！”

“嘘！”见她情绪激动，沈菁连忙掩住她的嘴。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屋里那两个男人还正在监视着她们呢。

柳芳芳这才咬了咬唇，声音复又低下去：“我就是难过，只我一个人掉到这火坑也就算了。没想到把沈老师也拉了进来，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沈菁心下也不由唏嘘，却还是忙安慰道：“嗳，瞧你说的什么傻话。这都是我自己甘愿做的，我本来就看不惯他们这种买卖人口的勾当。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