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脖子上有痕迹,应该是这样吧。”晚霖心头一跳,帝霖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忙为自己找补,一时眼神飘忽,支支吾吾,这些日子过得太顺,明珩也从未发现异常,晚霖越来越忘记是自己顶着别人的躯壳这件事了。
好在明珩没有太在意,“断头还能再接,这比招魂还逆天的秘术,白翎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
晚霖猜测道:“或许他吃了什么仙丹,暂时修为暴涨,让他完成了秘术。”
“都有可能,但这种丹药也不是寻常人能得的,如果他用了,谁给他的?不管怎么样,明日我们就先去这几个地方看看。”明珩的目光又落到地图上。
“明日就走?”晚霖问。
“嗯,”明珩应道:“白翎口风很紧,何必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好。”说罢晚霖把地图卷起来,又收回储物戒里。
既然已经说定明日动身,明珩也准备回屋,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问晚霖:“今晚上要不要再来打地铺?”
晚霖想到自己昨晚上去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自己打地铺,结果最后在床上呼呼大睡,“不了吧……”
“不害怕了?”
“嗯……沈松岚这不是复活了么,应该不算……鬼了吧。”
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伸爪子拉着晚霖的衣摆,好像想让晚霖留下来,但明珩将小狐狸抓了起来,收回了储物戒,对着晚霖缓缓点头:“也对,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晚霖回道。
入夜,晚霖的视线却逐渐清晰起来,她最近做梦太多,应该是帝霖的缘故,重生在这具身体里,也承接帝霖的记忆,感受帝霖的因果。
但这次好像不是那个短命鬼男人,是明珩,这次梦里的明珩是少年模样,不似现在冷酷的样子,虽然一本正经的束着银冠,但睫毛长长,眉目比现在稚气生动。
梦里白茫茫一片,是梵竺的云雾也是宗门弟子统一穿了白色衣裳,今日七悬宗的小弟子们都来了梵竺,听佛陀讲经。
梵竺这几日天气不好,阴雨连绵,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几个小沙弥举着巨大的芭蕉叶,雨打在芭蕉叶上,又从芭蕉叶滚落,连成雨珠的幕帘。
面容慈爱的佛陀坐在前面的莲花高台上,闭目盘腿端坐,七悬宗的年轻弟子们盘腿端坐在台下。
明珩和帝霖两个人座位挨着,中间不过一臂的距离,明珩闭着眼睛,外人看他少年老成,闭目养神,但帝霖知道他是对佛法不感兴趣,听的打盹,帝霖微微侧目,一直看着他,看他长而颤抖的睫毛,看他高鼻薄唇。
一直到莲台上的佛陀快要讲完了,明珩才睁开眼睛,眼里有片刻懵懂,帝霖一看就知道他没有睡醒。
直到明珩揉了下鼻子,弓了下背,暗暗伸了个懒腰又开始装作认真听的样子。
明明是在梦里,晚霖却感觉自己从一个旁观者开始生动起来,心跳似乎和帝霖同频,有点快,有点开心。
等莲台上佛陀讲完,带队的云海师尊先是佛陀行礼,后向众弟子提问今日所讲的佛法,一连点了几人,都答的很好,到了明珩,面上从容,嘴上却支支吾吾,云海师尊体谅他昨天刚回来,降妖辛苦,袖子一挥让他坐下吧。
提问结束,众弟子起身行礼,明珩和帝霖也随众弟子一起离开,出了讲经的地方,弟子们纷纷上了马车,马车由四匹灵驹拉着,可以踏云飞天。
明珩和帝霖坐在马车的窗户边,马车平稳,明珩又开始瞌睡,这次不用再端坐了,瞌睡瞌睡最终把头靠在了帝霖的肩膀上,帝霖挑了挑肩,明珩的头就跟着癫了癫,帝霖笑出声,前面的男青年听到动静,回过身来,也是一张眉目端正的俊脸,看着两人笑了一下。
晚霖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跳。
第二日上午,明珩和晚霖告别晋城的弟子们,再次出发,白翎和沈松岚出城相送,晚霖骑在踏雪身上,总觉得白翎对于送走自己和明珩很是高兴。
晚霖拿着地图,在前面带路,人在前面骑马走,实际上魂已经飞了,一直在回想昨晚的梦,晚霖在梦里感到了对明珩的心动,但晚霖不知道这心动是帝霖的还是自己的,只觉得在梦里,自己和帝霖高度重合,好像梦中就是自己的回忆,让人有些恍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晚霖觉得明珩并没有像外界传的那样冷面无情,反而很有温情,可能是帝霖的缘故吧,但帝霖死了,感受这些温情的是自己,晚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是享受的庆幸?还是顶替了别人的愧疚?
梦里那个男青年,晚霖也认得,是七悬宗的大师兄闻人,尊称屠玉君,在梦里是青年模样,晚霖在现实中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成年人了,左脸上还有一道疤,听说也是“覆日之灾”留下的。
明珩看她心不在焉,以为是起太早,打马上前,从晚霖手里拿过地图,自己上前领路去了,小狐狸又溜出来爬上明珩的肩膀,向晚霖挥了挥手。
由于地图上圈起来的地点还是不少的,地点与地点之间距离也不近,两人要加紧赶路,想要把这些地点都走一遍,相当于要兜一个圈子。
晚霖眼睛底下已经挂上了两个大黑眼圈,已经没精力再寻思自己对明珩的心思了。
明珩和晚霖去了两个地方,用了半天时间走完,都是镇子,这两个镇子几乎挨着,人丁也算兴旺,镇子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也很热闹,引起两人注意的主要是明明只是两个小镇子而已,神庙却很多,大大小小的神庙一条街一座,而且跟热闹的街道相比,神庙更是香火旺盛。
晚霖还注意到百姓门上贴的不是门神,也不是其他什么熟悉的神佛,而是一个叫不上的名字的生面孔,女性的脸庞,男性的躯体,四只手各举着法器,怒目圆睁。
两人挤着人群踏进神庙内,大殿内供奉的神像正是百姓大门上贴的。
晚霖用精神力给明珩传音:“这是哪位神佛?”
明珩同样也在仔细观察着神像,同样用精神力回复:“我也没有认出。”
晚霖正想拉住一位大婶问问清楚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却被明珩拉住,明珩似乎看透了晚霖的想法,“别。”
晚霖奇怪的看了明珩一眼,一个是奇怪明珩怎么知道自己要干嘛,另一个是奇怪为什么不让自己问。
明珩将晚霖拉出神庙,远离了人群,两人最终坐在了神庙旁边的亭子里,这里围着一圈竹林,香客少往这里走。
晚霖问道:“为何不让我说话。”
明珩重新摊开地图,“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问是一定要问的,但别在这里问,万一‘神明’有耳,听到了怎么办?”
“有道理。”晚霖从储物戒中掏出两个苹果,想分给明珩一个,但明珩拒绝了,晚霖只好自己咔擦咔擦啃苹果,啃完以后晚霖把苹果核埋在土里,往土里埋的时候小狐狸又出现了,丝滑的从明珩手里钻了出来,也蹲在旁边,和晚霖一起埋,晚霖伸手顶了顶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也顶了回去。
晚霖低头对小狐狸说:“说不定来年开春就发芽了呢。”又转头问明珩:“我们去下一个地点么?”
明珩把地图卷起来,说:“我们去看看在地图有标注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白翎巡逻很紧密的地方?”
“对。”
两人有灵驹,在晋城附近跑一圈不是问题,但在两人赶路的时候,晚霖老是觉得有被跟踪的感觉,但看明珩面色如常,见明珩如此,也放下了戒心。
晚霖对于明珩总是有一种天然的信任,肯定是珩光君功绩赫赫让人信服,也可能是因为受帝霖的影响。
终于两人在傍晚的时候,抵达了一个小城,由于还是白天,所以很容易就进了城,这小城虽然不比晋城庞大繁华,但也好歹比什么镇子、村子的规模大。
两人在小城行走到夜晚,家家户户点上烛火,与前两个镇子的迷信相比,这个小城几乎不见神庙,只有一个寺庙,供奉着佛祖,道路上还有七悬宗的弟子和衙役们巡逻,百姓穿着明显富裕许多,不仅如此,夜不闭户也算是这个小城的特点。
这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小城,如果每年宗门拍下来暗访的人看到如此情景,也会觉得白翎治理有功的。
两人奔波了一天,也觉得辛苦,再加上天色已晚,有什么路程都明天再说,先住下,还是两间房,照旧在房门口分别,晚霖回房洗漱过后,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大黑眼圈,一卷被子倒头就睡,一直到后半夜,晚霖被一阵阵声音吵醒,本来还有些迷蒙,仔细一听却是打斗的声音,晚霖一抖,睡意全消。
晚霖匆匆推门,门外已经一片狼藉,房间在二楼,现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已经塌掉了,其他房客们在只敢打开一点门,观察外面,然后再惨叫一声,把门关紧,而店家和小二则在一楼,贴着墙发抖,应该也是闻声而来,但又无力阻止。
晚霖这厢刚推开门,就有一道黑红色的身影快速袭来,就在晚霖准备闪躲时,一道透色的剑影更是飞速而来,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一剑直插黑红色的身影,这身影哪能抵住剑势,只能顺着剑势“轰”的一声被钉在地上,晚霖这才看清了这只黑红色怪物,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