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顽疾跟诅咒似的阴魂不散,姚无秋的酒窝消失在脸上。
瞿辰目光灼灼:“你们两个的顽病,不打算治吗?”
姚无秋尴尬一笑,十分无奈:“找到的法子治标不治本,甚至连前者都达不到。”
“多说无益。”应于心转口提起那十二个字,“不如讲讲我们拼凑出来的十二个字。那些字中,寿龙不必赘述,盟誓与诅咒……我想到风月山内那块黄阑纸上曾写明家与某位神做了场交易,入主阑地。明家世代的顽疾是否与她们的交易有关呢?钥匙和弱水,一为实一为虚,我没有头绪。”
她不知为何将白恒放在最末:“白恒……”眼神竟似愁非愁地钉进了瞿辰的衣袍,“你们觉得是什么呢?”
瞿辰乍然起了鸡皮疙瘩,应于心的目光从她身上拔出,轻巧地落到了姚无秋身上。瞿辰心下存疑,应于心做什么那么瞧自个儿,她一个活了百年的老殀精不清楚,指望她清楚么。她把怪异之感甩开,认真讨论起来。
“白恒,没听说过。你们说的十二个字不一定准确,我倾向于这些文字是她们多年调查积累后留下来的猜测。”瞿辰没有丁点明家的血脉,她是局外人,看得更为客观些,“明家人留下这些字,必定是窥见了其中一角。你们与之有联系不知道,我岂能得知。话说,你们没有找明家人问过这件事吗?”
“问过,她们也不清楚。”应于心目光中有一种坚持,“瞿辰,我与无秋此世是不会放弃追寻顽疾来源一事的。前头没有告知你,很对你不起,你因此要同我分道而行,我也没有怨言。”
“我原以为沉眠后醒来,外头沧海桑田变幻,我又……遇到了你,便不会再执着于追寻此事了。当这些线索一个接一个摆在眼前,我发现自己仍旧无法放下。抱歉。”
话题转的太快,瞿辰听她真挚的话语第一反应不是气血上头,而是怪突然的,就跟不活泼的氛围下听见一段豪言壮语差不离,她语气平淡:“我以为是什么事,不是打算一块去山君县了吗,你这么说是要阻止我去?”
“有你这样讲话的吗。”姚无秋狠狠地拍了一下应于心,扭头去看瞿辰,“你别听她乱说,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分道扬镳,我们还要一块去山君县呢。”
“我愿意去那里不全因为你们,也有我自己的私事。你们不用担心,真想分道扬镳我跑的比你们都快。”
瞿辰听应于心的话没觉得气闷,她倒是品出应于心对她的实诚心思。有话说明白,大家清楚明白再好不过。
后头遇到她想跑路的事,她才会考虑一二分道扬镳的事。眼前么,她们在前往山君县之前,瞿辰得去跟瞿星讲一声。
出门游玩的瞿星在昨日回食岛了,今儿个瞿辰推开门的时候她在理衣裳。
“姐姐,你们回来了。大哥呢?他出门去了?”
瞿星见到她就笑:“德宗她们今天刚回食岛,阿兴去找她们了。”她口中的她们是刘德宗、刘德善这对双生姐弟,她们是刘德兴的妹弟。
“嗯,我今天来有事和你讲,他不在正好。”
瞿星忍俊不禁:“要跟我讲什么事啊?”
“姐姐,我先前和蓝阁主她们去了明月村那里,现在又有线索指向山君县,我们打算去山君县一趟。”瞿辰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触碰到瞿星的禁忌,她还是想说,“我记得你说过故土在附近,想问你要不要一同前去。等手头的事告个段落,你要是愿意,咱们回去看看?我长那么大了,还没回过故乡……”
当年瞿辰年岁小,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对故乡毫无印象。瞿星嘴上不说,瞿辰将她每次提到故乡的神色举动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她离开故乡多年,未尝是不想回去看看的。
听完一番话,瞿星的温婉化为青烟般,整个人的神色也如烟。瞿辰不懂她飞离的思绪,神采散失的神情,心中无端感到一阵凄然惶恐。
风云缓缓流淌在名为天空的广阔河流中,从食岛到达山君县避不开丹阳城。瞿星背着剑,认命般的与瞿辰同行。
故乡的事是个禁忌,瞿星没带上刘德兴,打发他回家去了。瞿辰在啃肉包,她忘记跟瞿星讲她跟应于心的事了。
做事赶巧最好,不赶巧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瞿辰吃完包子,扫了一眼坐对面的应于心,清了清嗓子:“姐姐。”
“嗯?”瞿星第二眼看见瞿辰空了的碗,把碗里的豆花倒给她,“多吃点。”
“好。”瞿辰自然地喝了一口,当润嗓子了,“姐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嗯。嗯?好事。谁家的青年人,回头带给我瞧瞧。”
瞿辰的食指一弹,指向应于心:“近在眼前。”她埋头吃豆花,不敢抬头。
“姐姐好。”应于心对着镜子练习的笑容有了用武之地,嘴巴却说完一句没声了。见家长要说什么,她没有经验。
“……”
坐瞿星对面的是孟平芜,她呆滞地吃饭,两个女人能在一起吗,不合理吧……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她还是多看书多走路的好。
“嗯?”瞿星端详应于心,“嗯……”她没说赞同也没反对,低头喝豆花。
姚无秋陪蓝允买完路上的零嘴回来——今天的饭桌格外安静。二人察言观色,拉着应于心问话,听完老实了。
到丹阳城前,瞿辰老老实实站瞿星身边,心里着急上火,姐姐怎么不讲话,是太难接受她喜欢上一个女人这件事吗?好吧,是有些难接受。
可是不点头不摇头,瞿辰担心瞿星的心理精神状态,不同意那也是小事了,她们会争取的。所谓关心则乱,瞿辰担心姐姐因她喜欢女人的事受到刺激,她乱的不是一星半点,纯属脑子抽了。回过神来的瞿辰自个儿都发笑,她胡思乱想什么。
有人等待着回复,有人叽叽喳喳嘴巴不停,气氛时闹时静下她们离丹阳城越来越近。
丹阳城称不上繁华之都,也不是落寞的穷乡僻壤,来往车马行人不少。她们扮做做流动生意的货郎,赶在日落前在城内找了间客栈落脚。
连日赶路,一行人疲倦非常。她们分散为两队,每二人将就着在一间客房内好好歇上一夜。
瞿星在旁,瞿辰自然同她一间房;姚无秋守着孟平芜;应于心跟蓝允一间房。
吃完饭发犯晕,加上身体疲倦,精神头跟着立不起来,瞿辰打了个哈欠。她解下发带和小发夹压在脱下来的外衣上头,梳子潦草地梳顺头发就撒手不管了。
烛光一灭,洗了脸的姐妹俩挤一块躺下睡觉。刘海乱了,瞿辰从被子里伸手往旁边一抹,手又收回被子里。
洗了脸,困意洗进水里一点,瞿辰趁困意没有重卷上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姐姐,你没事吧?”
瞿星的眼睛闭上有一会儿了:“没事,我在想那个女孩子哪里好,让你喜欢了。”
敢情姐姐一路上在想这个问题,瞿辰又好笑又酸涩的,困意使声音有点瓮声瓮气:“唔……你想了一路吗?”
“嗯,我想……你喜欢那就试试吧。日后她要是辜负你,我……”瞿星睡外侧,她往瞿辰那边挪了挪,和她的头贴一块,“我要她好看。好困,睡觉。”
“好,姐姐夜安。”瞿辰怀着雀跃入睡,姐姐果然最疼她了。
子夜时分,外头有东西砰一声炸开,瞿星抽出枕下的匕首,鲤鱼打挺似的坐了起来。瞿辰跟着下了床,穿鞋套衣裳一气呵成。头发来不及打理,胡乱用发带松松垮垮绑住。
二楼的客人们尽数被惊醒,从屋子里急急忙忙跑出来。
一名壮汉睡前饮了酒,她突然被吵醒,头疼得要命,大声嚷嚷:“怎么回事啊,店家,还让不让人睡了!”
壮汉声如洪钟,听着不比爆炸声弱。孟平芜手忙脚乱差点跑出来,被明兆拦住了,她听了后脑子隐隐作痛又忍不住羡慕。天啊,好大的嗓门,好壮硕的身躯,她羡慕死了。
店家急忙跑到一楼,朝客人们赔礼道歉:“着实不好意思啊各位客官,是后边五月五晚上要用的礼炮不小心点着了一根,打扰各位客观歇息了。明儿个各位客官的早点钱通通减半,当是我给各位赔不是了。”
“行吧,吵的头痛。”壮汉捂着头,见别人偷偷瞧她,“行了都回去睡觉吧,错过明天早点可不划算了。”
窃窃私语声弱下去,瞿辰松气,她以为有人埋火药炸客栈,虚惊一场……不对,大半夜好好的礼炮怎么会被误点。
姐妹俩对视一眼,借着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打了个手势。
街道上冷冷清清,伙计们清理礼炮灰烬后不是回房继续休息,就是在前边擦桌子拖地。瞿辰确认后院无人,开窗翻身下楼,跳到了放礼炮的后院。瞿星装作赏月赏街道,帮她盯梢。
隔壁房间的窗户嘎吱打开,应于心跟瞿星的目光撞了个对着。
“……”
“……”
沉默是今晚的客栈。
应于心半合了窗户,瞿辰摸不着头脑。她不管这个,边耳听八方,边蹑手蹑脚走到收拾过的地方。与此同时,前边传来对话声,她一听,是应于心在同店家讲话。她转而一笑,明白应于心在干嘛了。
应于心在前面与店家说了会儿话,听见几声细细地猫叫:“店家,你这里还养猫?”
“哎,没有啊,估计是哪里跑进来的小野猫。我这就让它别叫了,大凉天的,赶出去……”店家不好意思笑笑,“留下它也是积德。”
“说的在理。”应于心颔首,“多谢你的油灯,天色不早了,我上楼了。”她拿起油灯,转身上楼。
“好嘞,您早点歇息。”
房中的蓝允头一点一点,忍着困意在等应于心。应于心借油灯倒了点不着的借口下了楼,她进屋放好油灯,摸了摸蓝允的头。
“蓝允,睡了。”
蓝允等到她回来,迷迷瞪瞪裹着被子就倒下了。应于心透过窗户缝隙一看,瞿辰的身影不在后院。她合上窗,吹灭油灯上了床。
可以的话想写狼[狗头]
但是客栈里不会有野狼
有野狼就出大事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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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0 丹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