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双开 第26章 2 海民

廊下风不燥，应于心的粉白衣衫被吹起一阵一阵波浪。

瞿辰放低声音，把情愫藏在边角，不让过路人听见：“应于心，你还记得之前你说……”她舌头要打结了，她脑子想说得委婉好听些，话出嘴巴成了笨笨的两个字，“喜欢。”

“嗯，我现下仍旧喜欢着你，你要同我讲什么？”应于心凑得近了些，温热的气息轻轻洒在瞿辰的肩头，“是……有些喜欢我了么？”

应于心的眼眸克制不住星星点点的认真凝聚，成了一种有神的亮光，出卖她期待的心情。瞿辰忽觉应于心十分可爱，她又沦陷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中了。

嘴角顺从好心情上扬，瞿辰牵住她的手，耳朵涂上绯红：“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好好地相处下去。”

布料掩盖住她们喜悦羞涩相握的手，脚步停留在方寸之地，姚无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啊，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烟梦楼台的主人姓柳，具体名字姚无秋没打听出来。也是，若能打听到，用不着姚无秋进了这地方才问了。她之前同瞿辰在起兰阁做事过，然而烟梦楼台她们没来过。她转头打探消息，结果一回头身边的两个大活人不见踪影，她又无奈又好笑。能怎么办，当然是找人。

秀雅的眉头抖了抖，姚无秋一笑，目光落到衣袖上，伸出手摊开手掌：“我有没有媒人钱收呢？”

瞿辰今日出门没带多少钱，应于心却真当掏出一块扁扁的类同海元的珐琅彩元放在她手心：“一点薄礼。”

“呀！”姚无秋没想到真有，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你好东西多，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好了，我们回去看看蓝允生意谈的怎么样了。”瞿辰转身，她多少感觉不好意思。

三人绕过回廊，蓝允和柳老板的交易进行的愉快顺利，一刻半钟后她们笑容满面地走出雅间。

柳老板形容风流婉转，云鬓花颜上添有岁月的痕迹，面上自动带着三分笑：“这就是蓝阁主的几位义姐吧，有礼了。生意已经谈妥当了，各位请便。”

蓝允站在她旁边显得稚嫩，然而蓝允性格开朗，现在沉稳不少却没丢了爽利：“多谢柳老板，没有别的事我就和几位姐姐先走了。”

“没有事了，蓝阁主在拍卖会那日记得来就好。”

“自然。”蓝允点头，二人寒暄几句后打算下楼。

应于心这会儿和瞿辰松开手，瞿辰目光随意扫过一楼，突然目光微眯。

蓝允的目光快速顺着她紧盯的地方追过去，那是烟梦楼台一楼偏后院的地方：“怎么了？”

蓝允问的直白，瞿辰不好当人家主人的面直说，柳老板笑着接下她的话。

“客人是瞧见笼子里的人了吗？那是外来的异族人，初入食岛就在附近犯了些事。”柳老板折扇一指，指向一楼后院的铁笼，“客人感兴趣吗？要是感兴趣，拍卖会那日可以多留意留意。”

瞿辰快语回复：“没看清楚罢了。”

买卖虜隶向来是由官府开启，其中是一些罪人或者是战场上带回来的战俘。私底下的买卖屡见不鲜，柳老板胆子够大的。

瞿辰乍见引得心里不舒坦，可以提前带走就算了，柳老板的意思分明是让她竞价。烟梦楼台是别人的地盘，不为她自己，就是为了蓝允，她也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话又说回来……

蓝允的裙摆摇摇，折扇跟着指过去，笑若春花：“异族人？我还没见过呢。柳姨母，咱们多年的交情了，我向你讨个人情不过分吧？这次的利，多让给你三成。”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柳老板跟蓝卷的交易持续多年，蓝允愿意让利给她，她看着这张年轻朝气的面孔，目光在铁笼上转了一圈，折扇徐徐打开。

“好吧，人可以给你。”柳老板笑得神秘，“不过这个非同寻常，三成不够。把起兰阁里的遇虎方樽送我，我就让你们带走他。”

蓝允嘴快，瞿辰来不及阻止她，她已满口应下。

柳老板摇了摇扇子：“后院不方便你们进入，等会儿我遣人给你送过去。”

短布靴轻盈地随着主人的脚步下楼，待她们坐上马车，瞿辰问她：“你执意带走那个异族人，是有什么想法吗？”

“你不是想带她走吗？”

“我没有。”瞿辰不忍扶额，“多看了两眼罢了，怎么就被你理解成想要带她走。”

蓝允挠了挠脸：“啊……”好心办坏事了。

距离角度问题，应于心没瞧见那人具体模样：“下次莫要如此了，否则遇上不好的人，容易踩进坑里。”

瞿辰欲言又止，蓝允为她几眼就弃了利益，她心里是有些感动的同时生出一种孩子大了还是傻乎乎的复杂心情。

姚无秋出来打圆场：“话说出去了不好反悔，下次允儿不会这样了。”她微微侧头，“你说对不对？”

蓝允竖起三根指头：“对的对的，我保证不这样了。”

应于心料想瞿辰不会那么在意的：“你三姐姐不是怪你，人既然来了，未必不是好事，既来之则安之。”

“异族人的话，她听的懂我们讲话吗？”瞿辰担心的反而是沟通问题，“她如果不会说官话，找个人教她吧。”

人是晚上到的，梳理得干净整齐的小郎被送到起兰阁。他披着斗篷，到了后蓝允掀开他的帽子。

烟梦楼台中见到他时没看仔细，现下一看，果然非同寻常。常人的眼睛是深棕色，他的眼瞳宛如缩小数倍的大海与天空。头发又长又直，皮肤白皙，生得过于水灵了，像一片轻飘飘落下的月光。起兰阁的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小郎看起来比蓝允要小一点，她起初默认他是女孩，上去想搂住他的肩膀。小男郎抿嘴，挣脱她的勾肩搭背。

“你怎么一点也不大大方方的。”蓝允控诉他，又想到他是异族人，“你听的懂我们讲话吗？”

两张年轻的嫩脸靠得太近，小郎往后退了几步，秀气的眉头紧皱，很是抗拒她的接触。

姚无秋手指抵上下巴：“嗯……”她忽地笑起来，“是个男孩子呢。”

“啊？男孩子？”蓝允吃惊，难怪他抗拒自己的热情呢。

男郎声音嘶哑，语气还算镇定，提出自己的要求：“水，我要水。”

应于心举杯递给他：“你是海民。”

在海中，上身为人，下身拥有鱼尾的异族被称为鲛人。鲛人是没有腿的，她们与地上的人生下的孩子可拥有双腿，可以在水中不受阻碍穿梭，却也无法过长时间离开水。她们也是海的孩子，被称为海民。

男郎避开她的目光，接过水一口饮下。

瞿辰递过去一杯：“还要吗？”她明白柳老板因何松口得那么快了。

海民的存在容易引起争端，烟梦楼台在拍卖会之前没有让他的消息传出去。她们碰上估计真的是碰巧，在拍卖会上拍卖和让蓝允直接带走少了麻烦，又落下一个人情，怎么想都很划算。

烫手山芋啊，她非要多看几眼做什么呢，瞿辰叹气。

抛开他的瞳色，蓝允打量他一番，甚至闻了闻：“没有鱼腥味啊。”

姚无秋把她拉回来：“不要没礼貌。”

“我才不是没礼貌，我想和他做朋友的。”

长得跟个小仙人似的海民声音说出来的话平平淡淡却不好听：“谁要和你做朋友，要不是你们歹蠹贪惏，我不会被捉来。”

“你是被捉来的啊，那我们把你送回去就是了。”

海民不讲话了，眼睛将她们扫了一遍，**裸的不相信。

“哎哎哎，什么眼神啊！”

姚无秋对着海民面表歉意：“你不要吓到人家。”

“天色已晚，安排他去歇息吧。”应于心起身，“记得搬个水缸进去。”她扫了一眼瞿辰，“手谈一局？”

“好。”瞿辰奇怪柳老板哪里捉来的海民，问蓝允是没用的，问眼前的海民……他目前不信任她们，不会告诉她们的。

“你们去下棋吧，我和二姐姐再和他说会话。”

有个海民在起兰阁，蓝允兴奋得扰了姚无秋睡觉就不好了，应于心道；“好，记得不要太晚睡了。”

“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当心被不怀好意的人再捉去。”瞿辰指了指蓝允，“她会安排好你的，你可以安心住下来。送你回家的话不假，信不信在你。”

海民许是受苦了好一阵子，有人对他释放善意，他别扭得紧，又如惊弓之鸟不敢轻信，直愣愣看她们二人走出蓝允的房间。

下午落过一场小雨，地上空中残留着湿意。月光照亮水洼，二人的靴子路过，余下轻漾的涟漪。

确认走到她们无法捕捉对话的地方，瞿辰开口：“约我手谈是假，想聊海民的事是真吧。”

应于心没和她手谈过，好端端地提起，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来惭愧，瞿辰没学过下棋，论手谈得从头学起，应于心想和她下也没办法下的。

“你不会下棋，我自然是要同你讲海民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下棋？”

“有人告诉我的。”应于心不说是谁，“你若是想学，我这个半吊子可以教你，想学精么，得向无秋讨教。”

“下棋的事回头再说，我觉得那个海民暂时可以放在那里，至于烟梦楼台的柳老板，实在奇怪。”

“是奇怪。”说着说着，她们走过桃树，走进屋子，“传闻鲛人泣泪成珠，海民在传闻中亦有满身用处，烟梦楼台的主人为何轻而易举地答应了蓝允，委实可疑。”

应于心话语的尾音被门扉遮掩，天上正是一轮好月。

[可怜][可怜][可怜]努力多写一点辰心的日常相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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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 海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