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催我当掌门 第471章 万金

凤二娘的消息正中王好好下怀。王好好几乎是抱着整装去战场的觉悟，在离开医馆前仔细打点了一番。

这回她什么人手都没带，日头归西后是独自一人前去的。

现今的城门乡内没有百姓不知晓她的样貌和身份，就冲着这阵子同济堂医馆的恩情，也无人会对她使绊子。

待王好好独自一人来到万金酒楼后，里头的伙计一通报，凤二娘最先下了楼来。

她今晚身着一件石榴红薄衫，领口处的子母扣松垮着，露出其间雪白的脖颈。大红显气色，更能给脸上的胭脂增彩。

王好好定睛一瞧，才发现凤二娘今晚算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不仅擦了脂粉，还簪花戴金。

周身上下的金饰就着明艳的红，让她流转的眼波都仿佛闪着金边，夺目异常。

凤二娘打扮得明媚，与之相比穿着素净的王好好，反倒被她给衬得灰扑扑的。

她憔悴苍白的面色较之前更显黯淡。凤二娘瞧见后却最先忍不下去了。她蹙起柳眉打量着王好好那简陋朴素的穿戴，口中啧啧嫌弃道：

“三小姐，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不比那富贵人家的小姐可以每日穿金戴银的。你就算没有富贵首饰，好歹也该给自己挑几件好衣裳吧。

每回见你，你都纵自己穿得这般寒酸。就算你生来长了张美貌的观音脸，但哪张好脸能长久禁得起你这般敷衍。”

王好好冷声回复道：

“我又不是到哪儿去赛美，有何必要做这些。这阵子我在医馆忙得寝食难安，你若真有心，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苛责我为何不打扮。”

她这话一出，凤二娘也知自己方才说秃噜了嘴。她在脸上客套笑了笑，抱着几乎于安慰的口吻招呼她道：

“罢了三小姐，我知道你不容易。但好在不容易的日子终究是会过去的，你接下来要去享大福，什么样的富贵会没有。”

王好好没有回答她。

待凤二娘别着鬓边碎发，体态慵懒地走近她时，王好好直言问她道：

“赵严崇今晚是不是在万金酒楼。”

“是呀，三小姐不正是因为想见他才来的？”

她既发问，王好好也用眼神表达了默认。凤二娘见她主意拿定，倒对她风情万种地笑了出来。

她举手投足间净是利落大方的妩媚，丝毫没有遮掩扭捏：

“三小姐，这事儿你可得好好谢我。之前你染上时疫病倒在床缺药材的时候，若不是我豁了出去到赵严崇那儿为你求情，你这事只怕没那么快能解决。”

“那赵严崇看上我许久了，为了替你讨药材，我连身子都陪了他了，你可算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说说要怎么谢我吧。”

凤二娘虽是在闹委屈，但却把诉苦说出了撩人的幽怨意味，摆明了是想放个钩子钓她。

王好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虽不喜欢凤二娘待人时的做派，但一切若真如她所说，这用身子累下的人情可不算是小事。

王好好咬上了她的钩，抬眼问了她一句：“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很简单，用身子交易的事情当然也要用身子来还。我要你今晚打扮好了，来我房中好好陪我过一夜。”

王好好顿时黑下了脸，不容分说地回绝道：“绝无可能。”

“干嘛绝无可能啊，我又不是男人家，陪我过一夜又不算毁了你的清白闺誉。”

“就是绝无可能。”

凤二娘很是难过地叹下口气：“唉，你可真是没良心，怎么一点知恩图报的心思都没有。”

“赵严崇到底在哪儿。”

凤二娘看王好好始终铁青着张脸不苟言笑，随即也无了与她逗笑的心思。她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回复道：

“在二楼厢房呢，随我来吧。”

凤二娘转身把她带上了楼，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房内的赵严崇并非是独自一人，门外还站了两个持刀带剑、颇有武人风韵的守卫。

房中只点着一盏光线幽微的灯。好在今夜月色明亮透彻，开了窗放月色入内，足够可视物。

房内虽被如水的月华泼洒得透亮空明，但赵严崇背对着窗，月光只给他勾了个发白的轮廓出来。

那轮廓内的一切混沌幽黑，连着他面上的表情都模糊难测。

凤二娘在领完路后便默然退下了，并不打算打搅他们二人谈事。赵严崇不是个喜好拖泥带水的人，开口便直提要事道：

“三小姐，今夜的事二娘都跟你说了没。”

“她说了，我只是好奇，你们同朝廷的兵马对阵时究竟是吃了多大亏去，居然连该给同济堂的药材都缺了，是今后不打算继续唱救民于水火的戏码了吗？”

“这里头情况复杂，三小姐还是莫要追问了，林主公他自有安排。”

王好好冷哼道：“林青瀚还真是把自己的事藏得跟宝贝一样，什么事都得拖到瞒无可瞒的时候才说。他这样敷衍我们姐妹，还要指望我们对他言听计从？”

“不然呢，三小姐。何况林主公给你们二位小姐指的，那可都是好婚事。”

赵严崇并不把她的那点埋怨放在心上，浅浅一笑就把它揭过了：

“林主公那儿已经放话了，凤阳府内情况未明，以防万一，三小姐还是先走为妙。

萧国君主不一会儿就会亲自来大梁，你们早些相见，一可避免夜长梦多，二也可解萧国君主的思慕之情……”

王好好一听见“思慕”二字，忍不住厌恶地蹙起了眉。

自打沈婳伊从萧国回来后，她便知无不言地把所有事情都说给了她。她虽未亲自见过萧国君主，但就算听沈婳伊口中所述，她也琢磨出来了他的品行。

王好好不留情面地打断了赵严崇：

“何必把好色说得那么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国君主是什么痴情君子呢。他不就是个美色没放嘴里嚼两口，心里便一直痒痒的人吗？”

“有本事的男人就算好色也不奇怪。”

“正如你吗？”

“罢了三小姐，你观音的戏码也该唱够了，前线打起仗来可不是闹着玩的。稳妥起见，你还是先随着二娘走吧。”

王好好正经了脸色问他道：“我今夜来，本就是有话要问你的。我知道眼下局势焦灼，你们今后到底想怎么处置凤阳府内的百姓？

这药材究竟给还是不给，凤阳府内的疫病才刚得平缓，若是这时候缺了药材，又复发严重起来……”

“三小姐还真不愧是个大夫，说什么都是紧着药材与看诊的事。但赵某奉劝三小姐一句，这事你还是莫操劳挂心为好。乖乖顺从主公的安排，你今后的日子可比在同济堂内与平民为伍滋润……”

“你只回答我今后还有没有药材供应便是，莫跟我扯别的。”

赵严崇见王好好只抓着这事儿不放，也没再多说旁话。他简单利落地甩下了句：“不会有了。”

“不会？你们真打算放着凤阳府的百姓不管了？”

王好好得了他肯定的答案后，终究还是没忍住内心情绪，开口质问他道：

“你们别跟我说什么眼下艰难的囫囵话，别以为我王好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们在凤阳府同朝廷的官兵打得再不好，可你们如今几近拿下了南直隶所有的沿海州府！”

“你们这些年来联合南直隶内唯利是图的商贾，同萧国经商赚得盆满钵满。前几年又牵扯武林门派和朝堂官员，把大梁内珍贵的化金银偷贩去萧国，连三皇子成王都被你们扳倒了。

你们既有如此大的能耐，怎可能会供不了凤阳府内百姓的药材！若是弃他们于不顾，那当下的时疫……”

“一切是主公有意为之。”

赵严崇简短的一句话，王好好却也从中琢磨出来了。

不计银钱为百姓提供药材是为了拉拢民心，但前方若是战事不利，正可把断供的药材推说是被朝廷官兵压迫所致。

等到时疫再度猖獗，林氏之后有一日真弃了凤阳府，这堆烂摊子还正好能丢给朝廷解决。

民愤民怨不可测，收复凤阳府的朝廷将士横竖都要被泼一身脏水。

更别说这几年天灾**，朝廷因为要加紧筹备战事，本就多加了赋税徭役，百姓的心中早已累积了不少怨言……

王好好心中的混沌逐渐消散。她来万金酒楼之前，只知道林氏不可能缺这点置办药材的银两，当下拖着，必有缘由。

王好好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再其中细想下去。

而赵严崇今日唤她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她答疑解惑，他看王好好许久没有说话，把心里的打算再度重申了一遍：

“三小姐，眼下这些事不是你可左右的。林主公那儿已经发了话，他不想再日常梦多了，只希望你能早点过去见他。你借着二娘的势力来凤阳府前，不也早知道了这一切，表了自己的忠心。”

王好好直勾勾地看向他：

“赵严崇，你真一点都不在意凤阳府的百姓吗。

林青瀚可以把他们当棋子，但我从凤二娘那儿听说了，你出身自匠籍。你从百姓中来，难道对百姓就没半点怜悯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