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先生只想写东西 第15章 《授予之鬼》

【人生十有**是不幸的。

这是我从出生起就知道的事情。我是孤儿，父亲在出生时就死了，母亲是个温柔又疯狂的女人。她会一边抚摸我的头，用柔和的语气叮嘱我，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人。有时又会癫狂的抓着头发，用像是破碎的房屋一般嘶哑的嗓音发出凄厉的叫声。

人。

我不是人吗？到底怎么样才能成为人呢？

这里是一个古老又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因为古老所以人大多愚昧，因为与世隔绝所以没有任何道德感。

在一天雨夜，我的母亲的表情很温柔，那张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眼泪从眼角滑落，然后在全村人的注目下被当作祭品扔到了肆虐奔腾的大河之中。我用那双眼睛安静的注视着，这个女人大概是爱我的，只是到最后，她的遗言，也只不过是，“花开了啊......”

那年，我五岁。

而我已经是孑然一身了。

......】

雨下的有些大，大滴大滴的雨水从天空落下，溅落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形成一朵朵水花，或者一个又一个小水洼。

整片天空阴暗下来，本就废弃的房屋也在雨中，如同哭泣的幽灵，迷惘却可怖的徘徊于人世。雨水打落到身上并不舒服，衣物因为湿润而黏在身上，能够让人紧皱起眉，暗道一声不快。

泉镜花抬头看向天空，他们被分散了。她不喜欢雨天，不仅仅是因为雨天会阻碍出行，更因为在人们的眼里，雨，总有一种悲伤的氛围。雨，是天空的哭泣。诗人文客总会把属于人类的主观情绪套在这自然现象上，更何况，雨天总是没有晴天，来的让人心情舒畅。

“不行，要去找敦。”泉镜花喃喃道，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四周，她站在楼檐下避雨，那身红色的和服，是最明亮的色彩。

就在这时，哒哒的脚步声从路的那边传来。泉镜花警惕起来，身体绷紧，手将携带的短刀抽出，防止发生意外，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击。

随着脚步声接近，出现的是个小小的身影。

“孩子？”泉镜花愣了一下，是比她还要小的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衣服破旧无比，和贫民窟那些随处可见的孩子一样，没有希望，没有未来，能够随时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不会有人记得他，从此彻底消失。

男孩也看到了她，他停下脚步，一双黑色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她，不好奇已经废弃的区域为什么会出现她这样的女孩子，也不在乎雨水打落到他的身上。那双眼睛安安静静，像是蒙着雾，什么都映不出来。

“姐姐，离开吧。”

男孩这么说道，那身红色的和服是那么艳丽，是这里唯一的色彩。

【......

母亲喜欢红色，她有一件洗旧了有点褪色的红色和服，每次穿上它，她总是面带笑意，是个温柔的女人，她总是很珍惜那件和服，她被扔到河中的那天，她穿着这件和服，画好了妆，打扮的无比美丽。

我第一次感受到红色，只是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鲜艳的，明丽的红色。

稍微有些可惜。】

没有察觉到恶意，但这并不意味着泉镜花会放下手中的短刀，她依旧保持着警惕，“你有看到其他的人吗？”

男孩的眼睛微动，似乎终于看到了她，但也仅仅是看见了。

“给我花。”

他站在雨中，小小的身影隔着雨幕和少女对话，“给我花吧。”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消失在了这场大雨中，不见踪影。

雨，还在下。

【大人不会怜悯我，因为他们认为能够作为祭品献给上天，是应该感到荣幸的。

我站在破旧的寺庙里，里面供奉的什么早就不知道了，雨水从我的发丝滴落，从我的脸颊滑落，我安静的看着，身后的大雨好像阻隔了一切，又似乎能够把一切冲刷。

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到我的母亲。

雨。

“如何才能称为一个人呢？”我对着空荡的寺庙询问，我也不知道，我在询问谁，可能是在问神佛，也可能是在问我自己，但那时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我不记得了。

“母亲，那个女人为什么喜爱红色呢？她为什么要在死前打扮呢？她为什么是笑着的呢？”

真奇怪啊，明明当村落里有人死去，那些人就会哭泣，可当我母亲死去的时候，他们却在笑。

死亡，是高兴的事吗？

死亡，是悲伤的事吗？

这么思考着，我坐在地上，安静地看着门外的大雨。

那年，我十岁。

......】

中岛敦挤了一下衣服上的水，他打了个喷嚏，双手在手臂上摩擦，希望能够以此来获取些许的温暖，“镜花，太宰先生，乱步先生，国木田先生，与谢野小姐，大家怎么样？”

看着门外的大雨，中岛敦扫视着四周，一间破旧的寺庙，里面空荡荡的，供奉的是谁也不知道，神像也没剩下多少，不死心，想要寻找能够取暖的东西的中岛敦再次仔细地寻找，随后他叹了口气。

这才想到，就算找到了能够生火的东西，他也没办法生火，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生火工具，他也不抽烟，打火机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携带。

“如果国木田先生在就好了。”中岛敦又打了个喷嚏，这时他开始羡慕起国木田独步的异能了，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抱紧自己的双腿，看着门外的雨。

他曾经也这样坐在孤儿院的禁闭室的地板上，说怀念，也不是，雨，总是能够牵动人们的思绪，那些悲伤的，哀伤的，忧伤的回忆。

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中岛敦暗自警惕下来，在侦探社待了那么久，好歹也稍微有点警惕心了。

那个身影先是很模糊，小小的，黑色的身影，随即慢慢变大，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名小少年，走进了寺庙。

那个孩子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想要与中岛敦交流的意思。

黑色的眼睛和中岛敦一样，看着落下的雨，阴沉的天。

破旧的寺庙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呼吸声......

中岛敦内心忽然悚然，他几乎捕捉不到孩子的呼吸声，就算是他也知道这孩子不对劲的地方了。

“那个......”中岛敦小心的搭着话，他必须找到同伴，回到同伴的身边。少年动了动，但依旧保持着沉默，中岛敦在内心给自己鼓劲，继续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比如穿着红色和服的女孩子。”

他的话终于引起了孩子的注意力，他的声音在空空的寺庙里响起，这是中岛敦第一次听到他发出声音。

“花。给我花。”

中岛敦还想要再探听一下，“什么样的花？”

对方沉默了一会，“给我，红色的吧。你，想要什么？”

中岛敦觉得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在哪里听到过，但是生性温柔善良的少年还是回答道：“不需要。红色的花是吗？等雨小一些，我就去找。”

孩子顿了顿，他转过头，直直的看着中岛敦，似乎在看着什么。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走出了寺庙，身影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

中岛敦上前两步，想要把他叫回来，可是那身影消失的一干二净，大雨把一切痕迹都冲刷干净。

脚似乎碰到了什么，中岛敦低头看去，一把纸伞，有了这个，就可以在雨中行走了。

捡起伞，中岛敦有点苦恼，“下次遇到他，再还给他吧。”

【......

家里很穷，毕竟很早就丧失了劳动力，母亲勉强能够补贴家用，但在她死后，什么都没有了，雨好像带走了一切。

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痕迹......

不，还有一个东西留下了。

我从柜子里找到了一把伞，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我把伞抱在怀里，闭上眼睛。

我，留不住她。我，留不住任何东西。

想要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这是我在那一刻起，就明白的道理。古老愚昧的村落，就连人也带着特有的封建愚昧，但是没有关系。

脸颊的温度也将伞面温暖，至少还有这个。

下次，带着花去吧。她最喜欢红色，也喜欢花，春天到来时，嘴里总会唱着歌谣，柔和的调子，就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阳光洒落下来，她的眼里像是有光一般。

我带着一枝花回家，她会满心欢喜，那一刻，我似乎感受到了，安静的爱。

......】

与谢野晶子有些烦躁的抱着双臂，看着大雨，雨声打下，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和普通的女性比起来，她是为相当有胆识的女性，外表也遮不住她内心的坚硬。

雨，总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明明不是什么爱回忆过去的老奶奶，过去已经过去，但并不代表不存在了。

“真是...快点停下吧。这场雨......”

【又到了祭祀的时候。

我安静的站在人群中，又是雨天，我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乌压压，阴沉无比，像是随时会坍塌下来。

这次被选中的祭品大哭大喊着，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我这么想着，我知道的，在一些村落，祭品有时候是两个人，这么看来，已经很幸运了。

我的脸上忍不住出现笑意。雨水明明刺骨，可我却觉得温暖无比。这几年，洪水越来越频繁的出现，但就像是真的接受了祭祀一般，祭祀过后，总是会风平浪静一段时间。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村里的人才坚信不疑，持续不断的祭祀，将祭品扔到河中吧。

如果我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

那年，我十二岁。

......】

【できるなら......

如果能够......】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有点无聊？

我保证《授予之鬼》真的很短，三章之内肯定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授予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