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的自我修养 第6章 第六章

公子们等了许久都未得召见，连午膳都用过了，他们还在奉华殿内，饶是这里面年岁较长的孙鸿卓和李子实都有些坐不住了。

午膳过后日头毒辣，其他的公子哥们要不就躲在阴凉处继续玩耍，要不就摊在房间内的椅子上犯困，只有宋淮州依旧坐的笔直。

孙鸿卓和李子实对了个眼神，看来这个驸马多少有点东西。

建安侯家出了位驸马这件事，整个京城都是知晓的，各位大人们回家后也会多多少少的评判几分，小儿在侧虽是还不太懂什么朝堂社稷，但是他们却读的懂大人的态度。

这次宋淮州入宫是陛下首肯的，入宫之事非同小可，家里早就嘱咐好他们了，莫要与宋淮州多交往。

他身份尴尬是其一，其二就是他做过的那放飞自己的荒唐事。

于是孙鸿卓和李子实虽对宋淮州有所改观一时间也不敢贸然相交。

一早上来时还对这皇宫特别感兴趣的宋淮州，现下倒是有些想回家了。

想着若是在家中这会儿早就躺在藤椅上吃西瓜了，哪还用这么熬着。

宋淮州表面上毫无动静，实则心里暗暗叹气，见媳妇一面可真费劲，见公主媳妇更是难上登天。

这边公子们各有所思却不知道暗地里有人将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都汇报到了隔壁。

皇后坐在一侧打量着皇上的神情不明白只不过是选一个小小的伴读，怎么如此的大费周章。想着自己亲儿子选伴读时皇帝都未如此上心过，皇后不由得对眼前的这几个小的不满起来。

在看下面，因的生母被押了回去一直惴惴不安的五皇子萧靖宇本想着午膳过后皇上就走了，结果一直到现在他父皇都没一点离去的意思，一时有些沉不住气了，坐立不安的仿佛垫子上面有针。

这一对比，六皇子萧靖川虽比萧靖宇小上两岁，却端坐如常，旁边的萧嘉仪更是平静从容，自午膳后便拿来一本书在旁边读，偶尔还会拉着六皇子低声讲解几句，侧脸瞧着倒是和批奏折的皇上一般无二。

皇后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倒是一对好儿女，若不是惠妃身后母家无力，否则也是可以和贤妃他们争上一争的。

皇后手心中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滑落，冰爽的触感倒叫这酷热的午后多了几分清心之意。

也的亏惠妃出身书香世家，否则她哪里有那个福气能生出六皇子来。

宫中从未有能独善其身的，不过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若是张好牌，自己自然得抢先占上，于是皇后越看萧嘉仪姐弟俩越发的顺眼许多。

萧嘉仪顾不得考虑旁人的算计，表面上在看书，心里实则已经酝酿好了如何让宋淮州出丑了。

既然他行无差错礼仪得体，外面做的甚是好看，那她便从里面突击，看他能否应对。

皇帝批完奏折后抬头打量了一番下面的儿女，见着五皇子那个不稳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在转头见萧嘉仪不知看什么看的入神，便问道：“嘉仪可是疲累了？若是感到无趣，便不用在这里陪朕了，前几日藩国送来个马戏班子，你若是闷了可以去那玩玩。”

萧嘉仪笑着起身行礼道：“父皇说的这是什么话，平日里父皇勤于政务嘉仪有时都不怎么能见到父皇，今日能陪父皇用午膳，还能一同在这待了许久，嘉仪心中欢喜的很，只是儿臣刚才看书碰见一处不解便多想了些。”

皇帝听言好奇的放下笔道：“嘉仪最近在看什么书？有何处不解？让父皇听听。”

萧嘉仪道：“儿臣刚看《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但是前些日子儿臣看《老子》又说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可见何为大丈夫并无一统一的标准，但却能从各自的回答中看出不同心性和主张，所以儿臣想着不知道隔壁院的世家公子们对“大丈夫”一词有何见解。”

皇上看着萧嘉仪久久未说话。

皇后不知道萧嘉仪私下里已经看了这么多书了，顺嘴说道：“嘉仪竟然都已经看《孟子》《老子》此等深奥的书籍了，这些个书难懂酸涩，嘉仪还是莫要过于钻牛角尖。”

萧嘉仪向皇后行礼道：“回娘娘，嘉仪就是闲来无事便想着多看看书，人都说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注】，嘉仪有时也觉得书里的一些故事甚是精彩，作为父皇的孩儿，嘉仪也想多学多思，断不想日后因为自己愚笨而失了皇家体面。”

皇上龙颜大悦道：“我嘉仪自小便不同那些脂粉堆里的女孩，这才是父皇的好孩子，来人，就按照刚才嘉仪公主说的，去隔壁院问话，就说问他们对大丈夫一词有何解，把他们的回答一一报回来。”

奉华殿里的公子们没想到考核来的如此突然，刚才还困倦的大脑里哪里想的出来什么精彩绝伦的答案，只不过是依照着学过的书上有的答案回答着。

四书五经照搬完了后，一时间谁都没再想出什么好对答来。

宋淮州从后面看着他们争相抢着回答完后，心里突然感谢起之前的老先生来，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开卷考试，答案仿佛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毕竟当时因为这件事还被揍了一顿。

宋淮州上前躬身回答道：“大丈夫立于天地理当护国，卫君，守疆土。为民，为心，佐社稷。”

宋淮州说完后起身微微一笑，转身淡然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此刻他也感受到他大哥和二哥的成就感了。

就是这种出口成章的感觉，就是这种万众瞩目的关注。

===

皇上听着宫人的回复不禁再一次问道：“当真是宋家那个小公子想出来的。”

内侍躬身道：“是，待其他人答完后，小公子直接脱口而出。”

皇上细细揣摩着这句话，“从孩子嘴里说出来，倒显得有几分老成之相，若不是今日嘉仪突然的出题，朕是不会相信这是个小儿能说出来的答案，如此看来应是建安侯家的家风严谨，才能让这小儿的内心也如此赤诚。”

皇后在一旁附和道：“是呀，就知道皇上给嘉仪选的驸马必然是个文韬武略样样不差的孩子。”

皇上大悦，“孩子还小，倒也不必把话说的这么满，但是他能有如此见识，甚好甚好。”

萧嘉仪内心的想法和皇上一开始想的是一样的，待得到了肯定答案后，萧嘉仪这一局也只能认输。

但是即便如此，萧嘉仪仍旧忘不了人人对她说百戏驸马的那段日子，脸上的嘲讽和讥笑，刺得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既然文的走不通，那就走武的，萧嘉仪就不信还甩不掉这个小驸马了。

萧嘉仪顺着皇上的话称赞道：“诸位公子都是才情斐然，只是这一天了都被关在奉华殿里，御花园的荷花已然开了，父皇不如赏赐他们去御花园走上一走，到时也好让五弟和六弟看一眼，毕竟也是选他们两个的伴读，早些熟悉些也好。”

皇上正是开心的时候，自然对萧嘉仪的提议表示赞同。

“那就按公主说的去安排吧。”

===

一听说能换一个地方玩，一众小公子眼睛都亮了，紧跟着宫里的内侍赶往了御花园，依旧如同来时一般三五成群，徒留宋淮州一个人落在后面。

宋淮州也不恼，只是惦记着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的公主娘子，想到这，他又握了握身上的香囊。

内宫之中少有外人，若不是今日萧嘉仪给他们求了恩典，像是他们这些人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御花园的景色。

萧嘉仪借着换衣服的由头偷偷换了身婢女的服饰，在假山旁看着走过的一众小公子小声的问着含巧：“你确定打听清楚了，那宋淮州身着青色衣衫？”

“是的，刚才在奉华殿内服侍的宫人就是这么说的。”含巧站在萧嘉仪身旁，帮她一起分辨着哪个是宋淮州。

结果一晃过去了三四个小公子，身上都着青色衣衫，只不过有的身着群青色有的身着莲青色，萧嘉仪深吸了一口气，这可让她如何分辨。

含巧也没想到今日身着青色的公子有这么多。

“公主，要不我再去问一问细节。”

萧嘉仪摆手道：“罢了罢了，要是问多了，保不齐要出什么闲话的。”

瞧着远处来了几个宫女手上端着茶果，萧嘉仪赶忙交代含巧道：“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去瞧瞧。”

含巧刚要拉住萧嘉仪，却不想萧嘉仪一个健步就冲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跟在那群宫女后一直走到了那群公子中。

含巧没想到萧嘉仪如此大胆，这若是让皇后知道，定是会重重责罚的。

含巧急的扣住了旁边假山的石头，指甲因为用力都泛白了，不住地祈祷着她家公主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被发现了。

但是含巧没想到，她家公主就是奔着惹事去的。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于谦（明）《观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