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灵 第24章 命数未到

临近七点，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三人吃完饭后在餐馆门口道别。

“胡哥，我们就先回去了。”

季竹打了声招呼就和李强勾肩搭背的走了。

胡炤和他们刚好是反方向，点了点头，也往家里走。

这个点正好是学校快上晚自习的高峰期，街道两旁除了普通路人，还有不少三五成群的学生们。

喧闹的街市上，一辆小货车从远处驶来，车上司机猛踩刹车，可惜没有任何作用，他只能疯狂的按着喇叭警示着周围的人群。

“嘀嘀嘀！”

离得近的路人最先发现异常，赶紧往道路两边避让，离得远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五成群结队的还在街道上边走边聊。

学校这条街平日除了接送学生时有小轿车会从这里驶过，货车是完全被禁止了的，这辆小货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过来的。

为了避让行人，司机歪歪扭扭的打着方向盘，在这条街横冲直撞，刮坏了不少路边停放的车。

餐馆里吃饭的人，出来看到自己车停在路边被刮了，都忍不住臭骂。

可小货车还是没有停下来，在这满街的咒骂声中，还在不受控制的继续往前狂冲。

直到货车飞速驶过胡炤面前，在前方发生了一声“碰”的巨响，声音大到几乎震破了耳膜。

远处，一个人影被货车撞的飞了起来，随后又落到地面。

随着众人的慌乱与喧哗，司机撞到人后吓坏了，方向盘一歪，又冲上了人行道，在撞到了街边的路灯上，终于停了下来。

人群很快围了过去，除了大多数拿着手机拍照的，已经有小部分人开始叫救护车了。

胡炤挤进人群，等到看清地上不省人事的那人，还有那一摊鲜艳刺目的红，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仿佛都变成了蜜蜂在嗡嗡嗡。

这条街上这么多人，为什么死的会是曹珍！？

“曹珍命数到了，死期将近。”

白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像是无情的嘲笑：你瞧，就算你救了她又怎么样呢？命数到了，她总会死去。

胡炤猛然抬起头寻找，人群里没有一个是白昙，他不知道是魔怔了还是幻听了，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无力感。

蓦然回头，却发现李蜜站在他身后，脸上也是写满了惊讶。

两人极有默契的退出人群，交警、救护车、消防很快赶到，人群被疏散。

胡炤先开了口，有些反应过激，“你确定李婉华已经死了？”

李蜜：“确定，怎么？你不会还在怀疑她吧？”

胡炤本来是不信白昙那套什么命数论的，可是此刻好像有些动摇了。

李蜜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肩膀，又是叹气又是艳羡的说：“你家那位，是真的大佬！”

真的被她说中了，命数到了，谁都逃不掉。

李蜜觉得得好好跟邻居打好关系，以后万一有事抱个大腿什么的才方便。

小货车在撞到人后，又撞上了路边的灯杆卡进车里，副驾驶几乎被挤变了形，此时消防队的把门撬开后，将司机给抬了下来。

李蜜远远的站在一旁，这个角度刚好不经意间能看到担架上，抬着的司机的样貌。

她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了，惊呼出声：“爸！”

胡炤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是我爸！”

李蜜说着就想往那边跑，胡炤在她冲破警戒线前，赶紧将人拉住，皱着眉提醒道：“是你爸，还是李悦的爸爸？”

李蜜本来还想挣脱他的手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一具身体，从严格上来说，她已经不是李蜜了，就这样贸然上前，只怕会被人当神经病。

她看着那闪烁的救护车急救灯，红色灯光仿佛在警示她，一切都回不去了。

胡炤冷静的扯着她的衣袖往路口走，“别慌，我们去找辆车跟着那救护车，看是去的哪家医院。”

等到上了车，李蜜才从惊惶中醒过神来，捂着脸把头埋在了双头间，默默的流着泪。

胡炤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他静静的看着眼前快速闪过的车流，心里也有些想念父母。

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短信，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完差回来，又问姐姐五一劳动节要回来吗？

胡辟邪很快回了消息，说五一她们宿舍有其他安排，就先不回来了，等暑假在说，又调侃了胡炤两句，问他是不是想姐姐了。

胡炤回了她个一只猪哼的表情。

倒是陈秀春那里一直没有回应，胡炤想起小时候爸妈也是这样，隔三差五的出差，有时候也联系不到人，就没怎么在意。

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后，救护车走的是特殊通道，两人从医院正门进入，打听到人的去向时，李蜜爸爸李永成已经被送去了急救室。

急救室在三楼，外面亮着红灯。

意识到里面医生已经在展开抢救，李蜜只能在走廊上转来转去的来回踱步，目光一直锁定急救室的方向。

胡炤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也帮不上忙，只能拿出手机来看。

刚才这起车祸很快登上了社会新闻，除了已确定女高中生当场死亡外，其余事件还在调查中。

许是等的时间太久，知道着急也没用的李蜜，终于坐了下来，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状态很是不好。

“唰——！”

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推开门出来。

“医生，里面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见到医生从急救室内走出，李蜜神情倏然一震，立刻站起来奔至医生面前开口问道。

医生问：“你是病人家属？”

李蜜呐呐的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认识。”

“病人情况不太好，车祸伤到头部，失血过多，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你赶紧通知他家属来医院吧。”医生说完先行离开。

李蜜踉跄几步，最后被胡炤扶住，背靠在墙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子，嘴里缓缓念叨着，“可……他……已经没有家属了。”

胡炤凝眉，没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李蜜缓缓说道，她出生在临市的农村，她妈在上初中时生病去世了，家里只有爸爸。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结果她也被查出患了病。

爸爸到处求医，他们最后来到了C市，只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如今同样的医院，同样的急救室，换成她爸爸躺在了那张床上。

胡炤听完有些疑问：“你死后不是该去投胎吗？怎么留到了现在。”

正常死亡的人，哪里来的怨气。

李蜜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死后，我爸回了老家，我想回临市去看他，结果发现自己不能离这个城市太远。”

胡炤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离奇的事，“就没有阴差来接过你？”

“我刚死的时候没有，后来有阴差发现我，想要抓我，又被我躲掉了，再后来就遇上了李悦。”

李蜜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长时间的寂静，让天花板上的感应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只剩急救室的红光还在亮着。

呼——

一阵凉飕飕的阴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靠着墙壁站着的两人忍不住同时打了个寒颤。

此时，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黑影，胡炤起初还以为是医生去而复返，后发现那人走路连声音都没有，不禁警惕了起来。

李蜜也发现了异常，转头看向那边。

越来越近的黑影，样貌逐渐也清晰起来。

那人戴着高高的黑色帽子，手执脚镣手铐，黑洞洞的眼睛幽深无光，面色说不出的惨白。

这突然出现的黑无常，让李蜜只觉得身子都僵硬在了原地，完全挪不动脚。

胡炤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硬着头皮拉着僵硬的李悦坐到长椅上，不去看那黑影，假装看不到。

“别灰心，人还在急救中，万一救回来了呢？”

在他的安慰下，李蜜强装镇定，配合着演戏，“嗯……”

哪知黑无常路过两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反而停了下来看向他们，他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在无声嘲讽他们。

无常都来了，还能活吗？

胡炤与李蜜只觉得，被一股很冷很冷的气息包裹着，身子如坠冰窟，几乎冻得快喘不过气来。

见两人依然旁若无人的聊着天，黑无常突然意识到人类是看不到他的，暗自得意也颇没意思，干脆转身往急救室飘去，大摇大摆的穿墙而过。

胡炤余光在瞟到黑无常的身影穿过急救室的门后，才松了口气。

李蜜颤抖着身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我爸，是不是死定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胡炤说不出口。

就在两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仿佛连最后一丝希望被抽空了的时候，急救室里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

随着惨叫声响，一个黑影从门里跌了出来，就像是被人一脚踹出来的那种跌，连带头上的帽子、铁链都散落一地，样子十分狼狈。

胡炤与李蜜不敢置信的对视一眼，这可不就是刚才大摇大摆进去的黑无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