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先是没了娘亲,没几年爹爹也没了。世间疼爱他的血肉之亲都没了。
谢顺对他好,后来也走了。
谢宝对他未必真心,可也是他十八年来的期盼。
临门一脚,谢宝摇身一变成了县里的少爷。更是毫不留情地弃他而去,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个人。
每每想起,姜明除了难过没过上好日子,心里总会冒出来一些奇怪的想法。
朱家婆婆总说找个好郎君日子就好过了。可村里很多媳妇夫郎的日子并不好过。
找个汉子真能让日子好起来?
像谢宝这般人人称赞的汉子遇事跑得比猪快,能靠?
姜明不知该找谁解答他的疑惑。生活也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一件一件不好的事接踵而来。
谢宝刚走,忌惮谢宝秀才名声和里长,姜富王桂花不敢做什么。可谢宝走了一个月毫无音讯,谢家又不甚在意他,王桂花的坏水就压不住。
前些日子,竟想把他卖给隔壁清河村的老地主当小侍。
“我与谢宝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已是秀才,现在又是县里的大少爷。若是他回来寻我,发现你们做的好事,后果你们担得起吗?”
王桂花不以为然,人家都是县里的大少爷了,哪还看得上乡下野哥儿。
但转念一想,姜明确实生得好看,唇红齿白。若不是这些年有克亲的名声在,又早早订亲,只怕自家门槛都要被媒人踩破。
王桂花将信将疑,姜富却是信了。就算没成亲,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女人、哥儿给自己带绿帽子?
姜明见他们信了一半,又许以好处。
“县里老爷家随手漏下来一点,都够咱吃香喝辣的。去了县里,还得靠大伯撑腰。自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毕竟,娘家若是过得好,夫家都得高看我一眼。”
姜富王桂花还未出声,姜云忍不住大声道:“谢宝到了县里,哪种姿色的女人哥儿没有。你这整日做粗活的,哪留得住男人?你我兄弟一场,我自会帮你。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县里,兄弟一起使力,还怕留不住人吗?”
姜云说完,越想越有道理。以前谢宝就爱偷看他,还对他念酸诗呢。只不过那时谢宝连秀才都不是,姜云可不想陪他吃苦,他看不上谢宝不做理会。
但今时不同往日,谢宝富贵了,有钱又有才华,姜云觉得两人真是男才哥貌天生一对。
都怪姜明,耽误了他和谢宝的缘分。不然他早跟着谢宝去县里吃香喝辣了,哪还用住漏雨的瓦房。
姜云恨恨瞪了一眼姜明,想到如今还要靠姜明与谢宝再续前缘,他赶忙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
姜云嘴角上扬,眼中却没有笑意。
姜云想要兄弟共事一夫,他不嫌脏。但姜明久未进食都快要恶心地吐出来。
王桂花听完姜云的话眼前一亮。对啊,与其靠姜明施舍,不如取而代之。
她得意洋洋地看向姜明,却看到姜明身姿挺拔长相俊俏。姜云站在一边,矮上半个头,配上白皮稀眉,就像一个......不太聪明的冬瓜。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哥儿真能抢走姜明的宠爱?
“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姜富显然非常认可姜云的想法。
姜富想得更多。男人嘛,都爱新鲜。姜明不行换姜云,姜云不行换姜明。两个总能博多点。更何况,两兄弟更是一个好噱头,不信谢宝不动心。
姜富好像看到哗啦啦的银子流进口袋里。
在姜明目瞪口呆之下,姜家人开始畅想美好未来。
姜明闭上嘴。
又过半月,谢宝依旧没有消息,王桂花又忍不住了。
只不过,没等她行动,突逢大雪,房屋倒塌,姜明被埋发烧奄奄一息。
总不能把死人抬到老地主家去吧。王桂花只好歇了心思。
眼看着姜明要断气,王桂花寻思着不能鸡飞蛋打一场空。
死人也不是不能抬。王桂花自忙碌去了,结果还真被她找着了。
于是等姜明醒来便听到了那样一番话。
时辰、断气、银子、八字......
这是要配冥婚。想他死后依旧像驴子般不得自由。
想到一个月前,谢宝信誓旦旦只是前去确认真相,他会回来娶他的。
姜明眼里又燃起了希望。他不能放弃,无论何种绝地都不能放弃。在姜富家多难熬,他都熬到了十八岁。不是吗?
一切都会过去,只要不放弃希望。
一切都会好的。
他一定会过上爹爹说的好日子。
姜明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开始冷静分析当前困境。
十三年来,姜富顾忌里长,又爱面子,在外姜家还是装得不错。
现在最要紧的是闹出动静来,让村民发现他,逼姜富给他请郎中。姜明感觉到现在的身体,不喝药肯定好不了。
姜富一家的房屋荒废已久,这附近就谢顺的老屋在。如今只能靠隔壁发现自己。
姜明环视一圈狭小的老屋,迅速找到可以利用的地方。他靠墙休息,仔细倾听窗外车轱辘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远,没一会停住了。
这附近只有谢顺谢宝的家,莫非谢宝真回来了?县里的老爷不要他?
屋外,雪停了。
太阳穿过厚厚的云层颤颤巍巍地出来了。
在雪地中行走数日,谢勇和谢实忍不住闭眼休息片刻。等缓过来,两人下车,小心地把谢行抬进屋。
躺在破棉被中的谢行,柔弱裸/体但身强体壮。谢行另类地实现当不翻身咸鱼的愿望,只是心如死灰。
在牛车上两日,谢行已经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没事了。但怕谢勇父子拉他说话怕l会穿帮,只能一直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
听谢实絮叨两日,谢行已经弄清楚情况。
谢行心情悲痛,给世人发出警告:台风天不要出门!!!
会变得不幸的。
好消息,他没有被拐卖。
坏消息,还不如被拐卖。哪怕是被原始部落抓走,只要还在地球上。谢迎都能在他被架到火堆前找到他。
可他是穿越,穿成一个鸠占鹊巢被赶出来无家可归的十七岁少年。其中种种狗血听得谢行心累。
谢实:“堂哥长得真显老。看着也就比大哥小一点。”
谢行......
谢行本来就裸着,他仔细摸过现在这副身体,确定这是他身体。健身时被器材砸出来的伤疤还在,总不可能这古代人也有和他一模一样的伤疤吧。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熟悉,毕竟他可是很满意自己的身材,确定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身体。
穿越已经够惨,连年龄的便宜都没占到。
但转念一想,谢行觉得庆幸。还好身体是原装,不然好身材岂不是白练了。
还有,在车上,谢行可是听到谢实说他兄长二十有二。他今年二十四岁,比二十二岁的看起来小一点,怎么就显老了?
本命年,果然倒霉!
早知道,还不如穿谢迎买的红内裤辟邪。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后悔晚矣。
谢行意识清醒也不想说话,张嘴喉咙像被刀割般剧痛无比。
谢行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后续再求变。
谢行只能对被自己占用身份的倒霉蛋说声抱歉。他先前身体虚又搞不清状况,离开谢实两人,怕是活不下去。只能跟两人走,等病好后再做打算。
于是,在谢实的聒噪声中,谢行一路沉默,牛车慢悠悠地走到大山村。
谢顺回乡后新盖的砖瓦房保存得很好,风雨不侵。
谢宝走得匆忙,带走的东西不多。
屋里冬被、过冬的碳火一应俱全,只是吃食不多。
谢勇父子把谢行搬到床上,熟门熟路从衣柜中拿出冬被盖到谢行身上。
谢行被压得胸口一闷。他怕自己还没暖和起来,反而会被压死。想开口让谢实拿走一床被子,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谢行向来咸鱼,遂放弃。他目光涣散盯着屋檐上的蜘蛛网,不知在想什么。
谢勇看着他一脸生无可恋,心头一沉。看来,这孩子还是没有接受现实。
相比谢行的郁闷,谢实则是羡慕坏了。以前谢宝不让他进屋,说怕谢实弄坏他的书。
只有逢年过节前,才让谢实进屋打扫卫生。谢实还没好好看过这屋。
如今仔细一看,二叔家可真气派,房间里还有衣柜呢。再抬头看一眼屋顶,真好,青瓦顶不漏雨。
什么时候俺家也能修一座不漏雨的砖瓦房啊。
谢实想着,真恨不得马上飞去县城打工。
只是,他不识字,空有一身力气。他这种庄稼汉只剩力气,可县城最不缺的就是他这种。
到县城没有好去处,去了也白搭。
谢实变得垂头丧气。
谢勇想要安慰谢行几句。转念一想,若他是谢行,凤凰变野鸡,他也接受不了。
为今之计只能让谢行慢慢想开,接受现实。
“你好好休息养病。别想太多。你爹不是那种的人。”谢勇干巴巴地说。
哪种人?偷换孩子的人?
“对对。二叔才不会做那种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谢实义愤填膺。
谢实对谢顺的印象很好。二叔大方时常给他买糖,家里买了肉会叫他和大哥过去吃。
这样的二叔,怎么会是坏人呢?
但谢实又说不出是谁栽赃陷害。县里的老爷总不能换了自己的孩子,便宜他们乡下泥腿子吧。
人家图啥?
就在谢实冥思苦想时,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呼声。
今天先更了,后面两天请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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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