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这是怎得了?好歹你叫我一声哥,有什么事跟哥说。”谢行拍着胸脯说。
谢白见他一副言真意切样,心道不管了,当即直说:“三哥已经成亲,应当要撑起门户。不光家里的事,地里的货也是要做的。听娘亲说三嫂出嫁前过得很辛苦,如今嫁与三哥,三哥该疼惜三嫂才是。怎能嘴里一套行的又是另一套?”
这是嫌他对姜明不好?谢行满头问号:“我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惹得一向崇拜他的谢白不满?
“三哥既要装模作样,我就不客气直说了。”谢白细眉微蹙,眼露谴责:“三哥在家里煮饭做菜没得挑,但汉子可不能整日知围着锅炉转。哪有汉子日日光睡觉不出门不下地的。”
“地里都是脏活累活,怎能全推给三嫂一个哥儿去做呢?这不是吃软饭让三嫂养着嘛?此等行径与姜家那群懒虫有甚区别?”
谢白虽整日跟在哥哥身后,但道理还是懂的。他哥十二岁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两兄弟一起闯祸从来都是他哥挨骂挨打把他撇出去。要做事也是他哥先上。谢明都懂得的道理,怎么三哥十八了还不懂。
真是让人发愁。
谢行这回听明白了。但是他家地里哪有的?晌午刚拿回地契,睡一个觉,农活就寻上门了?
“姜明在地里干活?”谢行抓重点。
谢白蹙眉道:“太阳挂头顶的时候,三嫂就下地了。我去给爹爹送水时瞧见的。我问三哥怎得不下地,三嫂说你最近忙没喊你,好让你歇个好觉。三哥,三嫂对你多好。你怎么能这样?一觉睡醒再怎么着也该下地了。总不能把地里的活全推给我们哥儿来做吧?”
“我冤枉啊。”谢行根本就不知道家里还有农活要做:“地里还没种庄稼哩。要做什么?”
“三哥难不成四体不勤。种庄稼前得耕地除草,一堆活要做嘞。爹爹说明日过来帮忙,可三哥也得去做才行。不然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当初姜富要卖地时,谢行去过竹林地知道地方。他与谢白在村道边分开,自个走去竹林地。
越靠近夏天白天越长,此时太阳西下天却还是亮着的。
远眺去,田野里零散着有农人弯腰劳作。谢行一眼认出姜明。他对姜明的身形熟悉,竹林地又离得近。
谢行走到田埂边,影子拖得老长。黄土地中,身着素麻衣的姜明不停地挥动铁锄,一下又一下。
自谢顺去世后,谢宝不事农耕,田地都是谢勇安排耕种。铁质农具是好东西。于是,谢顺留下的铁农具到了谢勇家中。谢行回家后没多久,谢勇又给送了回来。也幸得是在谢勇家里,不然估计要被谢宝一并卖去。
姜明察觉有人,以为是碎嘴婆又来笑话他。
今天中午他没和谢行一块午睡,索性自个下了地。
常年劳作,姜明不怕晒不嫌累,想到这是自个的地种甚么都归自己,心里头火热着,一身使不完的干劲。
他在地里高兴着呢,路过的碎嘴婆问怎只他一人。姜明本来不想理会,但日子要想过得顺畅不可能不与人打交道,且谢勇还是里长,于是耐着性子回答。
“我得空就下地来了。”
碎嘴婆又问:“你家那位呢?”
“他有事不得空。”
碎嘴婆非要刨根问底追着问,姜明不耐烦当下不客气,碎嘴婆撇着嘴走了,不知她又从谁那里得知谢行一早去镇上,中午坐着牛车回来够没出过家门。
碎嘴婆子可有的说了,没一会在附近劳作的村民都知道了。谢家县城里回来的小子不是个好的,自个屋里躲活,让夫郎在地里做牛做马,跟姜富两口子没两样。碎嘴婆又假言假语“咱们女子哥儿不容易都是苦命人”,一番话说得不少婶婆夫郎纷纷附和,都说姜明从姜家换到谢家当牛做马了。
谢吉在另一处地里都听到风言风语跑来安慰姜明:“晚上我找大哥说去,是不能让行侄儿跟谢宝一样糊弄农事了。明儿我就来帮忙。”
不管姜明怎么解释,谢吉就是不听:“我知道你心疼他,但不能事事偏着他。汉子就该下地干活,哪有让夫郎下地自己睡大觉的。”
路过的村民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幸灾乐祸都跑姜明这来看,说道几句,甚至还有绕路过来的。
直把姜明看的怒火中烧。
谢家的八亩地,对外说是赁周家的。姜明心想要是说出地契写的我名,能羡慕妒忌死碎嘴婆。中午下地算甚么,他恨不得把地当祖宗伺候。
“怎么没喊我一块?”谢行挽起裤脚走下田埂。
姜明直起身来,一只手把住锄头,一只手撑着腰:“前几回从镇上回到家,你都起不来身,说是已经把脚走废了。怎么没在家里歇着,等歇好了再下地也不迟。”
“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前几回你怎么没告诉我大河村有牛车坐到镇上?”谢行抱怨道。
现代牛马坐到屁股生痔疮是常事,连走几小时路脚真受不了。更何况他还是咸鱼一条,而健身跟连走几小时的泥地还是不一样的。走几步,泥巴小石子卷到草鞋中硌到脚疼。
姜明“嘿嘿”一笑。谢行明白过来他是舍不得坐车的几个铜板。
地里已经翻好几垄,田埂边有几处摆着杂草,想来是姜明边翻地边除草的成果。谢行了然,庄稼没种下不代表没活做,耕地除草的事一大堆。
看来,在别墅养花种菜跟实际种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谢行动过在乡下买地包田过农耕生活的念头,不过被谢迎否决了。
“来,你教教我。”
谢行没带农具来,姜明拿起锄头示范给他看。瞧着简单,真上手也不难。谢行说:“我来锄地,你捡草根。夫夫搭配,干活不累。”
有些农活学起来确实不难,谢行还有些养花种菜的经验。只是锄地需要不断地重复,枯燥又漫长。
没两分钟,谢行觉得肩膀发酸但能坚持。五分钟、十分钟后,谢行觉得一直弯腰身体有些僵硬。姜明蹲在地上捡草根,谢行深吸一口气,咬牙微笑着继续。
半个时辰后,天色终于暗淡下来。远处已经有好些村民扛着锄头往村里赶。
谢行如释重负,半天才把腰慢慢挺直:“天黑了,咱赶紧回家吧。幸好现在天热起来了,菜不怕冷。”
姜明“噗呲”一声笑出来:“累了?那咱家去。下回换我翻地你捡草根。”
“还行,我感觉还好,就是有些不大习惯罢了。”谢行强颜欢笑。
姜明把杂草收拢成堆,准备抱去竹林地里扔掉,免得杂草又在地里生根发芽。
刚收拢好,又听到碎嘴婆的声音。
“哟,瞧是谁?太阳下山,县城来的公子爷可算下地了。姜明以后不用单打独斗的,可有得福享咯。”
这话说得难听。说太阳下山谢行出来做样子,讽谢行懒,刺姜明命苦。
姜明心里明白,碎嘴婆是记着中午他刺她的事,故意不给谢行面子。
“这地里一黑一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白的才是小夫郎。黑瘦的是汉子呢。”碎嘴婆见姜明不搭理她,以为姜明知道她的厉害不敢回话了。
“碎嘴婆,你说话忒难听。都一个村里住着,谁家不知道谁家的事。姜明是在姜家的时候累着了。人小两口的事就你话多,也不嫌臊。”不远处的白荷走过来呛道。
白荷一说话,身后跟着的两个婶子也说起碎嘴婆的不是,毕竟谁还没被碎嘴婆编排过呢。
碎嘴婆却不怕众怒:“哪家夫郎比自家汉子还黑的,婆子我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哟,我就是随口说说。姜明是个大方的不会记恨婶子吧?”
谢行脸色难看起来,因他长得好脸皮也白嫩,在这些婶婆面前可没黑脸的壮汉吓人。碎嘴婆并不怕他,汉子爱面子是不敢打别家的女人哥儿的。打自家婆娘夫郎是自家事,打别人家的是不行的。
“想见一黑一白,等黑白无常来索你命,勾魂索往你脖子上一套,自然就看得到了。”姜明勾着唇角:“只是啊,怕那黑白无常嫌吵要割你的舌头先嘞。”
“婶子是个大方见识广的,可别跟我小年轻计较。那黑白无常我这般好年纪还真看不着,有些好奇哩。不像婶子,呵呵。不是我说,婶子确实是年纪大了些,差不多是时候了。”
“清明刚过去,婶子就来说些黑啊白啊的话,可不是撞见了甚么?”姜明扇着鼻子,表情有些嫌弃:“着实是晦气了些。”
白荷和两个婶子往后退了一步,离碎嘴婆远了些。
太阳不见踪影,竹林里刮起一阵怪风吹得哗哗作响。大风一过吹得人脖颈发凉。突然,竹林里响起一阵怪异的叫声,似鸟非鸟。
碎嘴婆吓得跌坐在地。怎么姜明一说黑白无常索命就阴风四起?碎嘴婆吓得把脏话憋回去,不会真有甚么跟着自己吧?
白荷和另两个婶子也吓到了,三人挤到一起挽着胳膊说要家去。
“你们快回家去吧。”
外头艳阳高照时,竹林里都都阴森森、凉飕飕的,更别说是傍晚有风的时候。竹林随风摇摆,好像真有什么怪物要冲出来。
碎嘴婆看向姜明二人,她总不好跟小两口挤着回家。于是慌忙起身,手支着地费劲起身,东一脚西一脚追着白荷她们去了。
白荷三人见碎嘴婆追来,吓得松开手四散奔逃。
“等等我。”碎嘴婆在后面追,不慎摔倒又赶紧爬起来。
白荷边跑边回头看,越跑越快,没一会不见了人踪影。
“白婶没事吧?”跑这般快,谢行担心她摔了。
“没事。白婶子刚嫁过来时,还跟着猎户进过山呢。不过没往深山里去。”姜明心里也有些慌乱,只把草堆放到地头想着明天再扔。现在没太阳他是不敢进竹林了。
他走近紧贴着谢行说:“咱也家去。”
谢行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不出来。直到晚上躺到床上快要睡着时,灵光一现终于琢磨过来了。
不是,他可怜巴巴的小夫郎怎么变得伶牙俐齿的了?
姜明裹着薄被缩成一团,睡容安静。
罢了,不是要紧的事。这样更好,他不用时时担心姜明被人欺负。
若是谢行问起姜明,姜明会告诉他,那是因为他底气足。他可是足足有八亩地的富哥儿了,他怕谁?
以前靠姜家漏下一口饭要忍着,怕名声坏了嫁不了秀才要忍着,事事都要忍着。
可如今不用了,他有家,有家人,有银子,还有土地。
他扬眉吐气,心中畅快,不再忍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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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