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臭小子!”
朝陆承渊走去的二人目光发狠,两眼微眯,显然也是动了杀念。
陆承渊不见畏惧,甚至冲他们迎过去。
竟然敢动景晏,陆承渊心底涌起滔天的恨意,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愤怒。
景晏那么好的人,他们怎么敢的!
手指全然张开,又全力握紧成拳,隐约可听骨头磨动的脆响。
陆承渊这辈子都没跟人打过架,更是没与这种穷凶极恶之人起过冲突。
可如今,他却无法理智的思考这事,只想着今天一定要在他们身上见血。
拳头一瞬挥起,冲着眼前的两人就要打下,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急急的唤声,“不要!承渊!”
这声音……
陆承渊猛地顿住,不及回首去看,便被人偷袭,一拳击中脸颊,痛楚袭来,歪过头的瞬间口中漾出血腥味。
陆承渊脚步踉跄,凌乱倒退间,身子一轻,坠进了个温暖的怀抱中。
“承渊,你没事吧。”
关切紧张的话音围绕耳畔,陆承渊心脏停了一瞬,应声回头朝那人看去。
是熟悉的人,视线绕了个遍,见崔景晏不似有恙的模样,陆承渊才终于松下口气,停滞的心跳也重新开始跃动,“你呢?你还好吗?”
崔景晏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那群混混似的人又不安分地找起茬来,“好啊,原来这小郎君就是那个什么景晏,你们俩还是一对!”
话音一转,他又嚷道:“那你又是个什么玩意?”
陆承渊闻言蹙眉,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说明还有别人在场。
顺着混混的视线看去,陆承渊这才发现崔景晏的身后还站着个男子,穿着麻利,手腕处用粗布缠好,高高束起的长发坠在身后,一眼就看过去,十分的干净利落。
见被人问了,他爽朗一笑,一口白牙灿然,“是你爷爷。”辱人的话被他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在夸今日的天气不错一般。
混混气到脸都扭曲了,从鼻孔喷出热气,“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手指颤抖着指向那边笑意深深的人。
男子抱手,往前探头,身后的长发轻晃,扯高了唇角,连眼睛都笑得弯起来,“我是你爷爷。”
笑音婉转,偏这话不是很中听。
混混急了,立刻快走几步,朝他挥拳,动作又急又狠。
扶着陆承渊的崔景晏神色一紧,提醒道:“小心。”
陆承渊瞬间转眸,目光落在身侧人的脸上,看见了上面漫开的忧心。
是错觉吗?
景晏在担心这个人。
再抬眸仔细看过去,混混的拳头已快到那人的脸前,他却从容不迫,嘻嘻笑着,右手却紧握成拳,狠辣地击在混混的腰间。
“啊!”混混瞬间受痛,软了身子,可拳头来不及放下,就被人用力扯过手臂,身体瞬间腾空。
陆承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半空中轮过一圈,过后重重坠在地上,发出噗地一声响。
而做出这事的人只是拍拍手上的灰尘,“太弱了。”随即抬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胸膛处,朝另外两人勾手挑衅道:“一起过来,看来不把你们打服是不行了。”
领头的人吞咽口紧张,眼睛不安地四处看,推了下旁边人的胳膊,“上!快上!”
被他推了胳膊的人看见地上同伴的惨状,立刻犹豫了,没有动作。
“快上啊!”又一声厉声催促,那人额上都冒出好些汗来,彰显着他的紧张。
这时一道痛苦的嘶喊声贯耳,原是踩在地上那人身上的脚正在来回扭转,使着力道,喊声令人心惊。
“我不……”本还有些的犹豫的人瞬间苍白了脸色,好似被踩着胸膛碾压的人是他一般,掉转身子就往外跑去,一溜烟儿地就没影了,只余在空中回荡的惨叫声。
本来人就少,现在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跑了,“大哥”看情势不好,眼珠子一转,立刻丢下句“你给我等着”就匆匆走了。
“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地上的人双手拱着,面部狰狞地卑微求饶,男子望着他们跑远的背影才缓缓低头,挑起个笑道:“跟我求饶做什么?”
他收回脚,猛地一踹那人的身躯,将他踹得掉了个个,面朝陆承渊和崔景晏二人。
“该跟崔郎君道歉才是。”
他笑意盈盈,却像个阎罗一般,把喽啰吓得浑身一哆嗦,痛楚都管不得,立马爬起身跪在崔景晏面前求饶,“我错了,求您饶了我。”
崔景晏被吓得倒退,陆承渊挡在他身前,抬脚朝那人的肩膀猛踹过去,“滚吧!”
这动作引得对面的男子眼神转深,似是在思考什么。
跪着的那人瞬间后仰,之后就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般,急急朝几人叩头,用手撑起身子,看无人开口阻拦,便拔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再回一下。
危机解除,陆承渊方转回去看崔景晏的情况,声音不自觉放轻,“如何?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他们没对我怎么样。”越过陆承渊的肩膀看到那边的人,崔景晏双耳微红,扯了下陆承渊的衣袖,小声道:“还有人在。”
陆承渊不解其意,崔景晏看出他迷惑的眼神,便推着他转身,继而走到二人中间,抬手引着陌生的男子道:“这位是翟子路,刚刚就是他救了我。”
又引着陆承渊,为翟子路介绍,“这是陆承渊。”
翟子路莞尔一笑,话音清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
陆承渊的视线在二人间打转,对他拱手道谢道:“多谢翟郎君。”
“不用不用。”翟子路也是个洒脱爽利的性子,见不得这些虚礼,瞧了眼身侧的崔景晏,问道:“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陆承渊眉头微蹙,虽不明他这话的意图,但还是下意识回道:“好友。”似觉不够,又补充道:“关系很亲近的好友。”
翟子路恍然“哦”了声,看向崔景晏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只是好友啊。”
未尽之音里好似暗藏了什么别的意味,陆承渊隐约听出,看向翟子路的眼神中多了些敌意,旋即走到崔景晏身侧,拉过他的手腕。
“走了景晏,江池郁和于适已经回去了。”
崔景晏讶然,“于郎君已经救—”大约因为有外人在场,他改了口道:“既然他们都回去了,那我们也回去吧。”
话落,对还等在一旁的翟子路道:“今日多谢,来日若再见,定当回报。”
陆承渊抿唇,“好了,走吧。”手指扯动间,似是想打断他跟那人再说话。
崔景晏以为他着急回去,是因为于适的事,便不再跟翟子路多说,跟陆承渊一同转身离去。
不想这时翟子路突然开口,追着问道:“来日是什么时候?你家住在哪儿?我改日去找你。”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陆承渊弄得不大高兴,心里像是堵了口闷气,发泄不出来,弄得心里酸酸的,不太舒服。
崔景晏闻声回头,“来日就是下次—”
手腕一紧,整个人都往前一跌,崔景晏还来不及说出后面的话,就被陆承渊扯着走了。
他回眸冲着身后的人,扯出个温和的假笑,“来日就是来日,有缘会再见的,翟郎君不必强求。”
转回头的时候,唇角的笑都没了。
一路快步回到医馆,崔景晏就感觉很不对劲,好像身旁的人周身被黑云笼罩,透出明显可见的不悦。
推开医馆的门走进,崔景晏再忍不住,挣开他的手站定,试探着问道:“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
陆承渊真的感觉不高兴,按理说见到崔景晏平安无恙他是该欣喜的,而看到他第一眼也确实是这个想法。
只不过后面翟子路一出来就不太对劲了,很看不得他跟那人说话,也没办法忽视他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刺眼。
但更多的还是气自己。
陆承渊闷闷不乐地摇头,“没有,我担心你。”他终于正视崔景晏,抓住他的双肩,“我真的很担心你。”
想起那时混混们的话,陆承渊一阵后怕,若是当时没有翟子路,只有崔景晏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他是不是真的就会被……
陆承渊不敢往下细想,多想一分就要怨恨自己当时为何不在场。
“对不起,景晏。”陆承渊面露愧疚,“以后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了,上次害你受伤,这次又—”
“不怪你。”崔景晏出言打断他,不喜他这样怨怼自己,“是我非要留下的,要错也是我的错,之前受伤也不怪你。”
他轻了话音,抬起手,手指捏在他的袖口上,“别自责,还有…我的肩膀有些痛。”
“啊……”陆承渊忙放开了手,急急道歉道:“对不起,我又做错了。”
他低下脑袋,像是不敢再看崔景晏的双眼。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意过一个人,仿佛只要看到他有一点点的不适,心里都会不舒服。
崔景晏静静看他,叹了口气,双耳还绯红着,双手托着他的脑袋将人抬起。
“别再跟我道歉了,我没那么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