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人人嫌(女尊) 第10章 第 10 章

沈湘的病好没几天，他就窜到外面去了。

虽是如此，他也在院子里待了好些时候。李太医连着几日都来府里把脉，直到大夫点了头，他才得空儿出来。其实顾焕并不能时时看着他，至于顾府的其他人，对他则是只有劝说，或许唠叨些，但沈湘还是知道不让人难做的。

毕竟这些人并不会把他硬绑起来。

更何况，沈湘掰着手指算算，大夫每天都来，不能让人白跑，而且顾姐姐请大夫是要花钱的，不能浪费。

每想到此，沈湘都不由得叹气。

坐在干草堆上的小乞丐咬着沈湘带来的点心，一边抹掉碎渣，一边问道：“老大，你现在不都得偿所愿了吗？还有什么可愁的？”

“就是，难道顾姑娘骗你了？她也有十三房夫侍不成？”另一个乞儿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灌了口白水说道。

沈湘同样坐在干草上，摇了摇脚丫子，手里握着个顾焕送他做信物的折扇，一开一合间，宋文娘的字画时隐时现：“她才不会有，再乱说我揍你们。”

他不舍得拿扇子敲人，往怀里一塞，把手握成了小拳头，照着前面说话的家伙额头上弹了一下。

之前给沈湘的出主意让他问顾焕亲事的小乞丐凑过来，蹲在地上，仰着头道：“老大，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讲明白了，咱们大家才好出主意啊！”

“我……”

沈湘犹豫了下，讲不出口。

他要怎么说，自己想要得寸进尺了呢？刚开始想着有个合心意的未来妻主，后来出现了顾姐姐，天底下便再没有比顾焕好的人了。但新的烦恼又来了。

顾姐姐并没有因为把他接进府里就变脸，这已是天大的喜事，然而欢喜过后，他总感觉不踏实：“我还是想和她成亲，话本里私奔的都要拜堂呢。”

一句话说出来，后面的就顺畅很多了。

“我想和她一起穿红色的衣物拜天地，而不是我穿着红衣，她仍然一身文人青衫。”沈湘烦恼地挠了挠头，“但说出来显得我很过分的，她已经极为体谅我了。没有揪着私奔的事不放，没有让我钻狗洞，也没有逼着我去纠正礼节，我总不能得陇望蜀吧。”

“为什么穿红衣服是望着老鼠？”乞丐们没读过书，听不懂沈湘用的成语，年纪最小的那个口快地问了出来。

沈湘不知道怎么解释，连比划带讲解地说道：“就是顾府明明除了我和两个小厮外，连只男耗子都没有。我还是想像和顾姐姐妻夫对拜。”

这下大家明白了。

经常出主意的小乞丐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瞬间气红了脸，攀着干草堆到沈湘身边坐下，对着自家老大耳语道：“她难道跟你睡一张床上却不打算娶你？”

“咳咳！”沈湘明明一口水没喝却还是被呛到了，直接反手敲在对方额头上，“怎么可能！”

他还是知道睡一张床上代表着什么的。

但顾姐姐不是，除了他醒的那一日，顾姐姐从来没在他屋子里呆过戌时，可是每日连夜宵都记得给他送啊！

沈湘强调道：“顾姐姐是君女，正人君女！”

小乞丐深感无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君女可不会跟我们一起揍国姑。”继而抬起头，出主意道：“现在这种情况，顾姑娘又不可能去沈家提亲，定亲礼是肯定没了的。”

说沈湘没考虑过这个是假的。他也曾想着顾姐姐金榜题名那天上门求亲时会是何等光彩夺目，但总是很快被科举的恐惧给压下去。毕竟人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和顾姐姐成亲，他都考虑私奔了，尽管他在顾焕面前努力地抹除这个事实，但他确实是如此认为的。于是沈湘大手一挥：“这个不重要！”

他可以没有定亲，但偏偏想要成亲。

沈湘愁得抓耳挠腮，就是没有拽头发，刚才挠的时候揪下来两根发丝，他有点心疼。毕竟顾姐姐特别爱摸他的头顶。

小乞丐们没这层顾忌，一个个开始绞尽脑汁，虽是各显神通，却不一定能过得了海。

正在这个时候，在外面打听消息的那个回来了，他跑得最远，多得了沈湘的两份糕点，回来却没顾上吃，扶着从废弃庙宇里偷来的缺角桌案直喘粗气，屋子里瞬间充满了桌案“吱呀”、“吱呀”的叫苦声。

他顺平了气，往地上一坐，接过其他人递来的白水，狠狠灌了一大口，道：“我看到沈二公子的妻主了。”

沈湘刚到的时候，就有小乞丐们七嘴八舌地告诉他沈家给他找了个妻主而且正在捉拿他的事儿，当时沈湘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当然，不是因为沈家，而是因为乞儿们竟然冒着危险到沈家附近去打探消息。

然后溪藤告诉他，这事儿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沈湘的泪瞬间止住。

溪藤没跟进来，而是在附近守着。他说话素来没什么巧饰，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所以在沈湘邀请他进来的时候，摸了摸鼻子，很实诚地说道：“不用了，我进去会破坏气氛。”

为了证明大家知道的比半个京城的人都多，乞丐们当即抓阄选了个出去探听消息的。

沈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二……”他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喊“二嫂”，短暂停顿下，决定直呼其名，“贾垸不认得你。”他跟这个二嫂不熟，没见过几面，只知道对方向来循规蹈矩，不公不过，喜欢折中处理。

“我知道，我听到她和另一个人在说你的妻主。”

沈湘一怔：“顾姐姐？”然后愤怒地抄起一根木棍，“她们说顾姐姐坏话了？”

小乞丐呆着张张口：“不是顾姑娘，是另一个。”他反应过来，看看那根足有自己手腕粗的木棍，果断在沈湘生气之前赶紧改口，“也不是另一个，毕竟老大就一个妻主，是沈家给老大找的那个妻主。”

沈湘放下手里的家伙，一张小脸瞬间绷紧了，静静地等着下文。

“听说是当今的师姐……”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沈湘听到了传说中青面獠牙、三头八臂，足有两个人高的怪物就要回京的消息。而这个怪物曾经与先帝拍桌对骂，撕过前丞相的奏折 ，还曾经在醉打金台楼，倒拔宫墙柳，从五层高楼上跳下去仍然毫发无伤……

沈湘瑟瑟发抖，以至于在回顾府的路上腿都是颤的。

溪藤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下去，多问了句：“沈郎君怎么了？”

“我仿佛看见了怪物。”沈湘将小乞丐描绘的那个怪物向溪藤转达了一遍，“听说她曾经倒拔金台楼，拔完还给种回去了。这么个家伙，我和顾姐姐加一块儿也不够她打得啊！”

溪藤不理解顾府的两个主人为什么要去打怪物，但他总感觉似乎什么地方需要自己这种看到一绝不说二的人。

于是，他把沈湘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顾焕。

顾焕今日离开皇庄回家的路上见过了沈家的族长，就沈湘的婚事进行了一场毫无意义地谈话。简单来说，就是沈族长认为沈湘肯定是被其相好救走，私奔为既定事实，希望顾姑娘能换个人成亲，比如沈家小公子就不错。

虽然之前顾沈两家的婚事没成，但就圣旨来看，两家还是有缘份的。二、三两位公子没成，一定是应在小公子身上。

顾焕刚开始听的时候，心中连连点头，认为沈族长的分析至少对了九成半，听到后面整个人眼都瞪大了。她敢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和沈家三位公子各有纠缠的意思，有其中一位就够了。

于是她谢绝了沈族长的好意，再次阐明了对圣旨的绝对尊重，希望沈族长早日找回三公子，她很乐意与三公子尽快完婚。

而在关上顾府的大门后，她毫无顾忌地发出一阵大笑。

沈三公子的相好，这称呼不错。顾焕在口中念了几遍，连连拍手，摇着扇子，足下生风，极为开怀地往后院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听沈族长这么一说，她陡然一变，成了个放浪形骸之徒，与沈哥儿化作一双忘家舍本的鸾俦凤侣，真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独她二人丢弃闲愁，琴瑟和鸣。

顾焕从一天的公文案牍中找回了作为读书人的快乐，在脑海中补了一场大戏，然后一边走一边问向来迎接的衡儿：“沈哥儿回来了吗？”

“郎君回来了。”衡儿想到另一个正魂不守舍，再看眼前这个眉飞色舞，颇感疑惑，怎么和好友相会的不开心，出去劳作的反而高兴起来，“只是瞧着心情似乎不太好，一回就往屋子里去了，到这会儿也没出来。”

顾焕的笑意顿住，她嘴上说着“我去看看”，全然一副听了衡儿的话才改主意打算去的样子，其实脚步都没有略转一转。

衡儿不理解，衡儿没说话。溪藤也不理解，但溪藤敢说话。

顾焕站在台阶下，眨巴眨巴眼，没听说京城最近有怪物出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