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楚楚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崔令颜自暗处缓缓走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毫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秋楚楚。
【宿主你还有这手,太帅了吧!】777疯狂鼓掌,【但是宿主,你下手会不会太狠了?这么长的针诶】
崔令颜蹲下身,先将秋楚楚颊边散乱的碎发别至耳后,然后才悠哉地从她颈侧拔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放心,力道我拿捏得准。”崔令颜动作轻柔,将秋楚楚脏兮兮的外衣褪去,安置于床榻,仔细掖好被角,而后便静静坐在床边,凝视着沉睡中的人。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崔令颜眸色幽深如墨,唇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念在初犯,便原谅你这一回,下不为例,可好?”
昏睡中的秋楚楚自然没办法回应她。
【宿主,要不我们直接拿女配的东西走吧,她肯定都准备好了】777难掩激动。
崔令颜未置可否,自顾自翻找出自己的药囊,系于腰间。
“走吧。”她披上一件玄色斗篷,宽大的帽檐将面容隐入阴影。
777疑惑,【宿主你知道往哪走?】
崔令颜避而不答,反问道:“你确定只需要10点能量积分就能帮我进去,对吧?”
【那当然啦】随即又开始吹嘘自己作为正统系统的优势。
777虽然不能告诉她男主在哪,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当个地图还是没问题的。崔令颜目标十分清晰,直接向南猎场奔去。
崔令颜也纠结过,如果谢舒迟说的是假的,如果单绥之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却拦下秋楚楚去救他......
然心中一股莫名的悸动翻涌不息。
去找他。
不是秋楚楚,也不是任何人。
而是崔令颜自己。
夜气凝成冰冷的露珠,沉甸甸地挂在枯草尖上。
777不知用了何种“巧妙”法子引开了巡逻卫兵,崔令颜觑准时机悄然潜入。
猎场广袤,夜色浓稠如墨,难以看清方向。大约找了两刻钟还是无所获后,崔令颜停下脚步,从地上随便捡了个树枝,在地面勾画起来。。
【宿主,你在干嘛呀?】
“我在推演他可能的去向。”
【啊?】777愣然,【这也能算到吗?】
崔令颜随意点头,手下的动作没停,“太子声势最为庞大,必定会占据猎物最多的北场地,大皇子性格随和,应该会和五皇子、七皇子一起去东猎场,彼处猎物虽逊于北场,亦属丰饶。”
“那便只剩下西猎场和南猎场,撇开谢舒迟那存疑之言不论,单绥之是个厌恶麻烦的,他应该会挑离太子最远的地方狩猎,也就是南猎场,况且,南场乃新辟之地,树丛杂生,山形隐蔽,最宜偷闲。”
除此之外,藏别的也很方便。
崔令颜隐住心中的想法,继续和777解释道:“南猎场地方很大,但单绥之肯定不会深入远猎,按道理只会在附近猎到猎物后随便找个地方呆着。但我方才在外围反复搜寻,半点人迹都没有。”
“那只能说明”,崔令颜抬眼望向一片漆黑的深处,“他因为什么原因,或者被什么人追到了猎场腹地。”
崔令颜在脑中勾勒完地形,又问777:“离这远一点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山洞。”
777拉开地图看了一眼,【离这两千多米远的地方确实有个小山洞】
崔令颜:“两千多米是?”
777放弃换算单位,直接道:【我给宿主您指路吧】
.
风卷过树丛,裹挟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与血腥气,等崔令颜嗅到这股味道时,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
“他要是不在这那我就不找了。”崔令颜随意擦了擦额间的汗。
山洞内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苔藓和泥土的腥气,崔令颜屏息,抬步缓缓靠近,周遭死寂,只能听见风声呜咽,枯叶窸窣。
就在她足尖即将踏入洞口的刹那,一道凌厉的破风声骤然撕裂了沉寂。
冰冷的、带着铁腥气的尖锐硬物,精准抵住了她脆弱的咽喉下方。崔令颜被迫高高扬起了下巴,脖颈处传来清晰的、被那尖锐箭镞刺破皮肤的微痛。
她微微侧首,抬眸望去,声音放得极轻,“是我。”
......
那浓烈的杀意如同退潮般,一点点、极其艰难地从他眼中剥离,取而代之的是挣扎而上的茫然。
脖上被压制的力道轻了些,单绥之费力地抬起沉重的头颅,视线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手下人的模样,却仍喘息着收回箭镞,“抱歉。”
几缕惨淡的月光漏入洞中,映照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唇瓣干裂,左肩的布料被箭一样的东西划破,深蓝的布料浸透了暗褐色的血污,触目惊心。
崔令颜心头一紧,脸色镇定,指尖触及他肩背衣料,一片冰冷僵硬,黏腻的半凝固液体沾染其上。
不能再耽搁。
“喂,你还有没有力气?”崔令颜拍拍单绥之的脸,不让他失去意识。
单绥之虽然不想动,但还是硬撑着点点头。
崔令颜咬牙,猛地将他沉重的上身拽离地面,半背半拖地架起,移至洞内稍平坦处放下,忍不住低斥:“重死了。”
“抱歉。”单绥之气息奄奄地致歉。他的身体沉重得像块浸透水的石头,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死亡边缘的寒气。
崔令颜撕下自己里衣相对洁净的下摆,用力扎紧他伤口上方,暂时减缓渗血,随即蹲下身,将他一条冰冷的手臂绕过自己颈后。
“会有点痛。”她声音平静,手下动作不停,却尽量放轻。
清理掉污物,她拿出用蜂蜡封存好的金疮药,细细洒在狰狞的创面上,药粉刺激伤口,单绥之一阵剧烈的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
崔令颜用撕好的干净布条重新包扎,一层层缠绕,动作稳定而利落,最后打上一个牢固的结。处理好一切,她才抬起头,发现单绥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怎么了?”崔令颜歪头想了想,“好奇我为什么在这?”
单绥之呆呆摇头,皱着脸,语气竟带了几分委屈,“总感觉你今晚凶凶的。”
崔令颜:......
崔令颜无奈地在他身侧坐下,未用沾血的手去碰他,像是闲聊般,语气轻缓,“怎么狼狈成这样?”
单绥之下意识舔了口干裂的嘴唇,语气干涩,慢慢道:“本来抓了三只兔子,就想好好坐在树桩上睡觉的,结果睡到一半,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树下聊天,把我吵醒,被吵醒就算了,还要被追杀,肩膀还被人射了一箭。”
崔令颜淡淡道:“听起来好惨。”
单绥之又看她,“你今晚看起来好冷淡。”
“何以见得?”
单绥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肯定道:“你今天没笑过。”
“是吗,我都没意识到。””崔令颜指尖轻抚自己面颊,“你不喜欢吗?”
单绥之摇摇头,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微光,费力撑起身子凑向崔令颜,“我很喜欢你这样,不像木头。”
“你也不像挨了一箭,像喝醉了。”崔令颜没推开他,看他冷得瑟缩,犹豫片刻,还是倾身将他拥入怀中。
单绥之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住,口中絮絮:“你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我不喜欢你原本那样,你好像总是不知道怎么为自己着想,不知道拒绝,总是笑着,但我不喜欢你那样笑。”
崔令颜静默地看着他。
单绥之还是没停,“还总是逆来顺受,任人打任人骂,你又不是木头,怎么会不知道痛,不知道反抗呢?”
崔令颜嫌他聒噪,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顺便将手上残留的血迹抹上去,用像哄孩童般轻柔的语气问他:“你觉得我任人打,任人骂,不知道反抗么。”
单绥之歪脑袋看她,“难道不是吗?”
“那我再问你,你为何不任人打任人骂呢?”
单绥之想当然道:“小爷性情如此,哪里能容人轻侮,我才不会惯着他们。”
崔令颜又拍了拍他的侧脸,“错,因为你是单战的儿子,是那位戍守边疆十余载、赫赫威名的单大将军的嫡子。”
“纵使你打了回去,一个庶女庶子,与正在沙场浴血、手握重兵的将军嫡子相较,你以为,我阿父会偏向何人?”
“你有倚仗,有实力,有底气去抗衡。”
“单绥之,我没有。”崔令颜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单绥之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你也是丞相的嫡女呀。”
“是啊,但是我生活在连休息都需要得到允许的地方。”崔令颜笑了笑,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而且,反抗不一定只能用武力呀。”
“我不明白。”单绥之有些听不懂傻愣愣地睁大眼睛看她,但崔令颜却不想再说了,只轻轻搂着他。
困倦如潮水般涌上,他的意识渐渐沉入一片迷蒙。
梦中,波光潋滟的湖畔,崔令颜立于水中,笑意清浅。
差点没赶上啊啊啊啊啊阿最后半个小时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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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何不食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