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评价”四个大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Pledis练习生的头顶。空气里弥漫着比平时浓郁十倍的焦虑、汗水和……发胶味。
走廊上步履匆匆的身影都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凝重,练习室里传出的音乐声不再是练习,更像是最后关头的垂死挣扎。权顺荣像打了鸡血一样,眼睛熬得通红,对着镜子一遍遍扣着最细微的动作角度,嘴里念念有词。连平时最没心没肺的李硕珉,此刻也收起了傻笑,表情严肃地拉着全圆佑对歌词。
林在勋靠着冰冷的墙壁,小口喝着电解质饮料。灵魂与身体的融合度在高压下似乎又提升了一点,至少面对这种“期末考”般的氛围,他作为前社畜的PTSD和现练习生的本能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摆烂是不可能摆烂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但紧张是真的紧张。
他默默复盘着表演队的编舞。动作他已经烂熟于心,肌肉记忆深刻到闭着眼都能跳。但月末评价看的不只是完成度,还有表现力、镜头感、团队配合……这些“软实力”,对前世只在公司年会上表演过广场舞的林薇来说,挑战性不亚于让他现在去跳芭蕾。
“在勋啊!”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明显是熬夜过度的声音响起。
林在勋抬眼,金珉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显然没心思打理他那张帅脸了,眼下一片乌青,像只疲惫的大熊猫,蹭了过来。他高大的身躯往林在勋旁边一靠,墙壁都仿佛震了一下。
“怎么办……” 金珉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感觉我脑子一片空白!等下走位要是撞到你怎么办?高音要是破音怎么办?表情管理要是失控怎么办?胜澈哥会杀了我的!经纪人哥会把我扔去扫厕所的!”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抓住林在勋的肩膀,开始疯狂摇晃。
林在勋被他晃得像风中落叶,手里的饮料差点泼出来,脑浆子都快被摇匀了。灵魂深处的林薇在咆哮:‘大哥!冷静!你再晃下去,不等评价开始,我就先被你送走了!’
“停!” 林在勋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同时用力拍掉金珉奎的爪子。他揉了揉被捏疼的肩膀,看着金珉奎那张写满“我完蛋了”的帅脸,内心叹了口气。这家伙,平时阳光开朗大金毛,一遇压力秒变焦虑哈士奇。
‘饲养员的责任感又来了……’ 林在勋认命地开口,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虽然内心已经吐槽了一万字:“走位路线练了八百遍,闭着眼都不会错。高音部分你声带状态不错,放松唱就行。表情管理……” 他顿了顿,看着金珉奎那副“我快死了”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保持你现在的‘视死如归’就行,挺有戏剧张力的。”
金珉奎:“……”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林在勋是在吐槽他,哀嚎一声,脑袋“咚”地一下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在勋啊!连你也嘲笑我!我真的要死了!”
“死不了。” 林在勋面无表情地戳破他的夸张,“死了就吃不到饭了。”
“饭……” 金珉奎的哀嚎戛然而止,肚子非常应景地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响亮的“咕噜噜~~~~”。他抬起头,眼神瞬间从“视死如归”切换成了“饿到灵魂出窍”,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在勋:“……在勋啊,你包里……”
林在勋眼皮都没抬,直接拉开自己运动包的侧袋,动作熟练得像掏枪。里面躺着昨天在便利店买的最后一根能量棒。他看都没看金珉奎渴望的眼神,直接撕开包装,在对方“嗷呜”扑过来之前,迅速塞进了自己嘴里。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生死存亡关头,口粮必须自保”的决绝。
金珉奎扑了个空,看着林在勋鼓起的腮帮子,眼神从渴望变成了绝望,最后化为一片灰暗的死寂。他默默地转过身,把额头重新抵在墙上,高大的背影散发着浓重的“生无可恋”气息,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林在勋嚼着干巴巴的能量棒,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呵,对付饿犬,就得快准狠。’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崔胜澈探出头,脸色严肃得像要去打仗:“Performance Team!准备进场!”
气氛瞬间凝固。权顺荣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孩子们!Fighting!”
金珉奎猛地直起身,脸上那点“生无可恋”瞬间被一种近乎悲壮的专注取代,变脸速度堪比川剧。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Fighting!”
李硕珉、徐明浩、文俊辉也迅速调整好状态。
林在勋咽下最后一口能量棒,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跟在队伍后面,走进了那间象征着“审判”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的评价室。
房间不大,灯光聚焦在中央的小片区域。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占据了一整面墙。镜子对面,坐着几位表情严肃、眼神挑剔的评委:公司的舞蹈总监、声乐老师、几位核心经纪人,还有……社长韩成洙本人!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看不出喜怒。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Performance Team,开始。” 舞蹈总监的声音没有波澜。
音乐前奏响起。权顺荣一个眼神,五人瞬间进入状态。
林在勋强迫自己摒弃所有杂念,将灵魂沉入这具身体最熟悉的本能——舞蹈。他的身体像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每一个卡点,每一次wave,手臂划过的弧线,脚步落地的力度,都精准到毫厘。汗水很快浸湿了额发,但他眼神专注锐利,完全沉浸在音乐和动作里。前世林薇的灵魂带来的,或许是一种更抽离的观察视角,让他能更清晰地感知镜头的位置和整体画面的协调性。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身边的队友。权顺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充满爆发力和感染力;DK活力四射,笑容极具感染力;明浩和俊辉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独特的韵律感;而金珉奎……林在勋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在舞台上仿佛天生带着聚光灯!高大的身材、优越的比例、充满力量感的动作和那极具感染力的笑容,让他成为当之无愧的视觉焦点。虽然刚才还在焦虑,但一站上舞台,他就像换了个人,自信、闪耀,每一个眼神都精准地投向镜头的方向。
专注!默契!力量!
五人如同一体,刀群舞的整齐度和冲击力发挥到了极致。汗水在灯光下飞溅,急促的喘息声被音乐掩盖。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五人定格在结束动作,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评价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评委们低声交流着,在评分板上写着什么。韩成洙社长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五人身上缓缓扫过,尤其在林在勋和金珉奎身上停留了片刻。
林在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努力平复呼吸,维持着结束动作的姿势,感觉后背的汗水已经凉透了。
“整体完成度不错。” 舞蹈总监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整齐度、力度、踩点都达标。胜宽那边的配合也衔接上了。”
林在勋悄悄松了口气。及格线过了!
“但是,” 总监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细节!在勋,你的wave控制很好,但上半身线条在高速移动时偶尔会散,收紧一点!珉奎,力量感够了,但动作幅度太大,有时候会吃掉旁边人的空间,注意收放!还有,表情管理!除了顺荣和DK,其他人太紧张了!舞台是表演!不是上刑场!”
句句戳中要害。林在勋和金珉奎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好了,下一个队。” 总监摆摆手。
五人鞠躬退场。一走出评价室,紧绷的弦骤然松开。
“啊……活过来了……” DK直接瘫倒在走廊地上。
权顺荣抹了把汗,眼神还带着兴奋:“总监说我们不错!”
文俊辉和徐明浩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只有金珉奎,靠在墙上,眉头紧锁,还在回味总监的批评:“……吃掉旁边人的空间……在勋啊,我刚才真的撞到你了吗?” 他一脸紧张地看向林在勋。
林在勋正拧开一瓶水狂灌,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总监的意思是让你动作再精准点,力量用在刀刃上。”
“哦……” 金珉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垮下脸,“可是表情管理……我紧张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住啊……”
林在勋看着他纠结的样子,想起刚才舞台上他光芒四射的模样,内心默默吐槽:‘你紧张的时候明明也很帅……老天爷追着喂饭吃还嫌噎得慌?’
月末评价的阴云总算暂时散去。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饥饿感!高强度表演后的身体像个被掏空的黑洞,疯狂叫嚣着需要能量填补。
晚餐的食堂……依旧令人绝望。看着盘子里那点可怜的、仿佛被克扣了军饷的食物,金珉奎的眼神已经从“生无可恋”进化到了“即将饿死升天”。
“这点东西……喂鸟都不够……” DK小声抱怨,但也只能认命地扒拉着米饭。
徐明浩默默吃着,表情平静,但速度明显比平时快。
文俊辉看着蔫头耷脑的金珉奎,无奈地笑了笑。
林在勋机械地咀嚼着寡淡的豆芽,味同嚼蜡。胃部的空虚感变成了一种持续的钝痛。他想念前世的火锅烧烤麻辣烫,想念昨晚徐明浩那碗救命拉面……不!他现在想吃点更实在的!热乎的!油汪汪的!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
厨房!
食材!
炒饭!
前世林薇的独居生活,练就了一手不算精湛但绝对能喂饱自己的厨艺。蛋炒饭,更是她的看家本领!简单、快速、管饱、香!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他环顾四周蔫了吧唧的队友,尤其是旁边那个大型“饥饿黑洞”金珉奎……一个大胆且充满求生欲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他放下筷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去下洗手间。” 然后起身,在众人注视下,离开了食堂。
他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脚步一转,熟门熟路地溜向了宿舍楼那个小小的公共厨房。心脏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怦怦直跳。他像个潜入敌营的特工,警惕地观察四周——很好,没人!
厨房里只有最基本的东西:一个老旧的电磁炉,一口小锅,几个碗碟。但角落里,林在勋惊喜地发现了一小袋没开封的隔夜米饭,不知道是谁放的,冰箱冷藏室里竟然还有两颗鸡蛋!一小截蔫了吧唧的大葱!甚至……还有一小瓶食用油和半包盐!
天助我也!
林在勋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迅速行动起来,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林薇”的麻利感。洗葱切末,打散鸡蛋,热锅倒油,油量让他这个穷惯了的前世灵魂心疼了一秒……
滋啦——
金黄的蛋液滑入热油,瞬间膨胀,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林在勋熟练地用筷子划散,炒成嫩滑的蛋碎。然后倒入隔夜米饭,用锅铲用力按压、翻炒,让每一粒米都裹上油光,粒粒分明。米饭在锅里跳跃,发出噼啪的轻响。最后撒入葱花和一点点盐。
简单,却无比诱人的香气,如同魔法般,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小的厨房!金黄的蛋碎、碧绿的葱花、粒粒分明的白米饭在锅中翻滚,散发着朴实无华却直击灵魂的香气!
林在勋专注地翻炒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的重生者,也不是疲惫不堪的练习生,而是那个在狭小出租屋里,为自己炒一碗香喷喷蛋炒饭的、平凡的林薇。
就在他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
“哇!什么味道?!好香!!!” 一个洪亮得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浓得化不开的饥饿!
林在勋手一抖,差点把锅铲扔出去。他僵硬地回头。
只见厨房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金珉奎像一堵墙一样堵在最前面,鼻子像雷达一样疯狂耸动,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锅里那翻滚着热气、金黄诱人的炒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身后,权顺荣、DK、徐明浩、文俊辉、甚至夫胜宽和崔韩率都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渴望!连一向淡定的全圆佑都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锅里。
“在……在勋啊?” 金珉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指着锅里,语无伦次,“这……这是……你做的?蛋炒饭?Chinese fried rice?!”
林在勋握着锅铲,看着门口一群饿得眼冒绿光的“丧尸”,头皮发麻。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个合理的借口:“我……我就是……看有剩饭……怕浪费……”
“浪费?!不存在的!” DK嚎叫一声,第一个挤了进来,“在勋啊!哥!亲哥!给我一口!就一口!”
“我也要!在勋尼!分我一点!” 权顺荣也挤了进来。
“好香……比食堂香一万倍……” 夫胜宽吸着鼻子。
连崔韩率都难得地开口,用他标志性的低沉语调:“……Looks good.”
金珉奎更是直接化身大型障碍物,牢牢霸占林在勋身边的最佳位置,眼巴巴地看着锅里,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咕噜声,像只等待开饭的巨型金毛:“在勋啊……在勋……”
林在勋看着锅里那点可怜的、只够一两个人吃的炒饭,再看看眼前这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尤其是那只最大的,内心是崩溃的:‘我就想给自己开个小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举着锅铲,像幼儿园老师维持秩序:“……排队!拿碗!一人……只能分一小口!”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
瞬间,厨房里上演了“饿狼传说之碗碟争夺战”。金珉奎凭借身高和力量优势,第一个抢到了碗,差点把碗捏碎,像捧着圣杯一样虔诚地递到林在勋面前。
林在勋嘴角抽搐着,用锅铲小心翼翼地、极其吝啬地给金珉奎碗里拨了一小撮炒饭,金黄米粒夹杂着蛋碎和葱花,散发着致命诱惑。
“就这么点?” 金珉奎看着碗底那层薄薄的炒饭,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嫌少?” 林在勋挑眉,作势要收回锅铲。
“不少不少!” 金珉奎立刻护住碗,生怕被抢走,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也顾不上烫,挖起一小勺就塞进了嘴里。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地震!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满足和感动的光芒在他眼中爆开!
“呜……!!!!” 他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惊叹,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一边疯狂咀嚼一边对着林在勋疯狂点头,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那表情仿佛吃到了什么仙界珍馐!
其他分到“一小口”的成员也纷纷发出了类似的惊叹。
“哇!好吃!”
“在勋啊!你还有这手艺?!”
“米饭粒粒分明!蛋好香!”
“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小小的厨房瞬间被惊叹和满足的咀嚼声填满。林在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锅底,再看看围着他、眼神亮晶晶、充满了崇拜和对下一顿的渴望的队友们,尤其是金珉奎那副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的陶醉表情……
他默默放下锅铲,内心五味杂陈。
‘完了。’
‘饲养员……好像升级成团队食堂大厨了?’
‘金珉奎……你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像在看一座会移动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他看着金珉奎意犹未尽地舔着勺子,然后那双亮得惊人的狗狗眼再次锁定了他,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对未来“投喂”的无限憧憬。
林在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开始清洗那口空空如也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