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缓过劲来,慕容青眼前倏地出现郑南槐甚至带着点细微破空声的靴底,他躲闪不及,胸口结结实实受了这一脚,胸口登时像被骤然蹬碎了一瞬,连带着身躯都不受控制地要往后飞出去。
此刻慕容青也意识到郑南槐意欲何为,捂住脖颈伤口的力道一时间加大了不少,腾出手来召出灵剑狠狠钉在地上,虽然狼狈地扑跪在地,总归是让自己停了下来。
身后那叫人牙酸的血肉摩擦声已近在咫尺,不必分身去查探也知道那些尸块已蔓延到了极近的地方。
明明城主在催动阵法将整座邬山城变作请神龛时这些尸块的生长蔓延速度没有这样快的……慕容青暗骂一声,抢在郑南槐乘胜追击而来前将一整瓶疗伤丹药灌入嘴中,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落到如此糟糕的下风,先前和郑南槐交手,虽然看得出对方并未使出全力,但慕容青自认那日他也并未拿出决一生死的态度,以他的推测,他与郑南槐应是不分伯仲的水准才对……
这也是为何他身上只带了这一瓶丹药,郑南槐并未好心地等丹药起效,急速袭来的攻势竟叫慕容青一时间有些左支右绌,几是连连败退,若非慕容青一直在注意身后那些尸块倾尽全力在一点一点往邬山城宗门内靠去只怕早被郑南槐逼入那些肉块之中了。
越是交手,慕容青心底的凉意就越刺骨,作为姜殊穹的心腹,他自然清楚从邬州境外一路闯到邬山城宗门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按理来说此时的郑南槐确实应已是强弩之末,刚才自己窥见的那一抹疲态也做不得假,可既然是这样,为何郑南槐还能调动如此之庞大的灵气与他对招呢?
一剑扫来,慕容青抬剑咬牙挡住,那些丹药总算起了效用,他脖子上的伤口堪堪止住了血,叫他得以双手握剑,否则恐要被这一剑扫飞出去。
电光火石间对上郑南槐那双血红的眼珠,慕容青心中一凛,恍惚间倒像是对上了一双非人所有的嗜血眼睛,脑中竟有一瞬大祸临头的惶惑。
“我没有骗你!燕北堂真的就在城主手上!”
他不明白为何郑南槐居然会对他之前的那句话无动于衷,这与他、与城主先前的预计的不一样。
从照面之后郑南槐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但面上的杀意却是越发可怖,慕容青依旧没能在这张狰狞的脸上看到任何一丝破绽,反倒剑上的那股巨力加重了一倍不止,慕容青再也无法维持与其角力的状态,一声脆响,于破幽交接之处慕容青的灵剑竟蔓延出一道细微的裂痕。
下一瞬,慕容青周身经脉仿若碎裂般炸开剧痛,一口鲜血便从齿间喷出,郑南槐避也不避,手腕一动,慕容青的灵剑就被挑飞了出去,而他一抖剑尖,转手就提剑要斩下慕容青的脑袋。
只是剑身才要碰上慕容青颈侧,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就扑了过来,郑南槐及时避开,却在看清那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时愣了一瞬。
那是一具血肉零落、形状骇人的尸骸,尸骸的皮肉早已掉得斑驳,四肢露出大片暗红的肉,最骇人的是他的腹部,那地方破了个大洞,里头的脏器半吊着悬在外头,生前应是遭受了开膛破肚一般的酷刑。
只是形状可怖的尸骸并不会让郑南槐有一瞬怔愣,这尸骸其它地方都已面目全非,可那张脸却保留了大半,虽然也已有些萎缩扭曲,但郑南槐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张脸曾经是属于谁的——
当年在宗门大比秘境之中,同简长至一道、对他有过搭救之恩的简水官。
在认出简水官尸身的下一瞬,郑南槐就看到那已爬到离他们不足一丈远的尸块群,蠕动扭摆的血团之中偶有几颗半颗依稀看得出人头模样的东西滚动,而也是在这时,罪业瞳让他清晰地看到那颗离他最近的人头挪动间显露出的面容……
是简重阳……郑南槐那颗被杀意填满的心在认出故人时如一块投入冷水中的烧红的铁,滋滋地冒着痛楚,也重新感受到木石之心正汨汨流出的微凉灵气。
简水官的尸骸已蹒跚着朝他靠近,简重阳的脑袋也滚到了他脚边极近的地方,两只失去了眼皮的眼珠每转到朝上那面一次就要死死盯着他看。
他像是忽地冷静下来一般,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抬剑一扫,离他最近的那件尸骸和尸块被这轻轻一剑挥为碎屑。
抬剑一抛,破幽脱出指间,在空中转了个圈后径直朝着已被尸群裹住半个身躯的慕容青而去,一剑刺穿他肩头将人从尸群中拉出带了回来。
郑南槐没有犹豫,伸手便要按住已开始神智涣散的慕容青额心搜魂,只是还未碰到其身体,便被一道气势凌厉的灵力逼退寸许,扭头看向灵力来处,就见一个气质阴冷的男子正站在十步远的地方,来人容貌俊美,只是面色惨白,衬得右眼下那块如蛾子翅膀的红斑越发刺眼如血。
“程毋夺。”
方才那道灵力原是一只黑色甲虫,郑南槐飞出两枚白鹿角将慕容青和那只虫子钉在原地,这才冷冷抬眼看向程毋夺。
“你居然认得我,”程毋夺似乎冷笑了一瞬,郑南槐感觉到他的视线扫过自己双眼,“这就是罪业瞳吗……姜殊穹舍不得这条好狗死,也等不及你自己走过去了,请吧。”
郑南槐盯着他,仍旧抬手悬在慕容青额前,见程毋夺连眉都未抬一下,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没关系,我只是搜魂,他死不了的,这样,你不也能和姜殊穹交差吗?”
程毋夺那张白得诡异的脸扯出一抹笑意,“这倒也是……不过我猜这条狗知道的也并不多,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呢?”
说话间,郑南槐却并不管程毋夺的话,那只手已手放在了慕容青额上,正要施展搜魂时,慕容青颈后却爬出一团墨似的虫群,他只能将手撤回寸许,再看向程毋夺时脸上的不耐几近实质,道:
“你怎么会帮姜殊穹做事?这样看来,邬州的阵法杜芹芝也有出力了?”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程毋夺语气平静,郑南槐注意到自己脚边的慕容青似乎动了动,垂眼一看才发现并非是慕容青在动,而是慕容青身下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动,“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趁早动身。”
话毕,程毋夺侧身让出他身后的那条石砖路,瞥了一眼郑南槐,未再多说什么,而是自行施展身法缩地成寸眨眼间出现在远处,而被虫群驮着的慕容青也紧随其后。
总归走到了这步,程毋夺骗与不骗对郑南槐来说区别不大,请神龛的那些尸块也已逐步逼近,他本就要往邬山城宗门腹地去,眼下有人‘带路’,不管来人是否有其它意图,他都会跟着走这么一趟。
隔着一段距离坠在后方,郑南槐盯着程毋夺的背影在,思考着这个向来独来独往额的蛊修到底为何会为姜殊穹效力,据他们先前的推断,程毋夺虽与杜芹芝同行,但是却并不像和杜芹芝一样在为姜殊穹做事。
其实就算是杜芹芝,他们也不能肯定就是在给邬山城卖命,跳出来看至少在因江家祖宅一事被抓入邬山城之前的杜芹芝,的确就是个单纯的喋血宫余孽,后头那些罪状除去那些很可能是邬山城栽赃嫁祸的,剩下的要说是杜芹芝自己为继承喋血宫衣钵而枉顾人命而四处作恶倒也不在意料之外……
看程慈的表现,程毋夺根本不是个能屈居人下为其卖命的主,这种只会择人而噬、难以把握的异类根本不会做谁的下从。
那程毋夺会在这里出现的缘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郑南槐知道三年前杜芹芝和程毋夺在罗华庄都受了不小的损失,杜芹芝更是为阵法反噬加之剑气损害元气大伤……他抬头看了眼顶上那辐射了整个邬州的阵法,此等规模的大阵,有伤在身的杜芹芝应是无法支撑的。
还是说杜芹芝虽不是布阵之人,但也从中出了些力,而程毋夺也顺便为姜殊穹跑跑腿呢……这个说法就更离谱了,郑南槐很快摇摇头,前面那个人怎会如此‘好心’?
程毋夺体内的情况看不甚清楚,他的经脉血肉都被一层蛊虫覆盖,让郑南槐也无法据此判断这个人眼下的情况。
也不知道那些虫子是趴在程毋夺身体表面,还是藏在他躯壳之中?郑南槐脑中闪过一瞬这个念头,若是在表面倒可以趁一些特殊的时机窥得程毋夺的经脉灵气状态,但若是在躯壳之中……那即便这些虫子都离开体内,他也不一定能看得懂被虫群改造过的身体了。
他们没有走太久,郑南槐就发觉似乎有些不对——程毋夺好像并未领着他前往眼下姜殊穹最有可能待着的邬山城核心深处,反而在带着他去另一个并不陌生的地方。
炼器堂。
tedeng~
没太懂顶头上司们为啥喜欢出尔反尔,定好的检查日期又往后拖……早点检查完我也早点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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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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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第301章 突然出现的蛊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