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历险记 第4章 第四回 倔小姐好奇权受辱 冷侦探论病细穷源

与其说是暗笑，不如说是发自内心的窃喜。夏洛克福尔摩斯此刻正在我的床上呼呼大睡，机敏的侦探因为疲劳，此刻放下了一切的戒备。我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偶像近在咫尺，好奇心重一点难道有什么错吗？

他穿了警探的制服，大衣的口袋弯折而垂在床边，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一件一件地掏出来。

樱桃木烟斗的柄最长，手一伸进去就碰到了，“这是他大抒己见时的专用烟斗，取代了沉思时用的陶土那个”，华生曾描述过。把烟嘴伸到他的嘴巴前面，眯眼，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那个经典形象——“这个问题需要三斗烟”“华生，你眼前这个人是全欧洲最愚蠢的笨蛋！”……

“噗——”我一下子笑出了声。慌忙捂住嘴巴，轻轻地把烟斗放在床上，再掏另一只口袋。

一盒火柴、一把卷尺和一个大号放大镜。

哎呀，这个搭配简直不能再经典了，我又忍不住笑出来。在没有指纹、监控和DNA的年代里，大侦探就是用这些看似简陋，实则巧妙的东西来解开一个又一个谜的。

在放大镜的帮助下，才仔细看清了他的手：上面一片斑驳，贴满了胶布，皮肤由于强酸腐蚀变了颜色。我伸出我的手，和他的截然不同。

啊！我记得这个年代的火柴用的似乎是白磷，在鞋底摩擦就可以点燃。我慢慢地在鞋底划了一下，没效果，又快速地划了一下，还是没点着，我沮丧地把它扔在床脚。

口袋最深处还有一些硬币和纸，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各种各样的钱，有一些甚至还有阿拉伯语。

我选了几张看起来没那么旧的自己收好，剩下的钱我依旧放回他的口袋。我悄悄地看了眼福尔摩斯，他还在什么也没发现。就在我把信放回口袋的时候，一个蓝色邮戳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封信，被伪装成纸币的样子，要不是我火眼金睛，根本看不出来。

谁会给福尔摩斯寄信呢？把信伪装成钱，是怕谁发现呢？在摇曳的烛光下，我把它高高举起，仔细端详这封奇怪的信。这是用一张真币，盖了邮戳，包起来做成的信封，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字条：

祝贺你找到一个旅行伙伴，祝旅途愉快。

不用说，夹在钱里，对福尔摩斯的行踪了如指掌，肯定是他哥哥麦考夫。书里描写的他“又高又胖，臃肿的体型给人粗鲁迟钝的感觉。而眉宇间自带威严，眼窝凹陷，铁灰色的眼睛闪烁着机警，嘴唇透着坚定，表情的变化深藏玄机，只看一眼，立刻让人忘了肥硕难看的身体，只记住了这颗掌控一切的头脑。”有这样的人在遥远的地方关注我们的去向，是心安还是后怕呢？

福尔摩斯没看见这张字条吗？还是看见了权当不知道？他看见了会有什么反应呢？我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不得了，根本停不下来，笑了足足有五分钟。脸早就笑僵了，福尔摩斯也被我吵醒了。等我终于止住狂笑，一转头就看见他严肃的目光向我刺来。

“你在看什么！不要乱翻我的口袋。”他粗声说。他在床的另一头，有点远，我看不清，但是我猜他是瞪了我一眼。

火气一下子蹿上来了，“你有什么病啊？不回自己房间到我床上来睡，还让我走！”

“所以你就可以乱翻我的口袋吗？你发现了什么？”

我一时哑口无言，采用怒目主义，未果，噌的站起来，重重一甩门，头也不回走出去了。

……

走廊里几乎没有灯光，左右两侧都是排列规整的房间，好像迷宫一样，在绕了几圈都没有绕出去之后，我越来越烦躁了。好像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对。先是遇到□□犯，慌不择路杀了人仓皇出逃，又是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半个多月，后又到了船上看见惊悚的一幕，再是险些被人杀掉，被质疑，被粗暴对待……这样的态度，让我对偶像多年的崇拜和喜爱顿时化为乌有。我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沮丧的心情和好像没有尽头的走廊让我越来越害怕，白天看见的那只手、和那个女人交谈的过程、福尔摩斯严肃地吼我等等不美好的画面像放映带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越来越快，我好像就要陷进去了，陷入一个没有一点光明的漩涡。

我的头越来越疼，不得不加快步伐，真是好笑，难道走快点就可以分散注意力吗？

等我狂奔到甲板上，双手趴在栏杆上的时候，我真想跳下去。

我不会和他再见面了，我也不会和他去环游世界了，我哪里也不去。波涛汹涌，冰冷刺骨的海水，死亡很简单，就在一瞬间。我可以和约翰逊先生一样，回到大海的怀抱里，体内的养分被其他生物利用，多好啊！落叶归根！

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跳呀，可要我真的迈出那一步，我不敢。咸味的海风和眼泪一起被我咽下去，又苦又涩，又使更多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我听见后面有脚步声，时间长了，一听就知道是福尔摩斯的。

“我惹你生气了吗？”

“离我远一点！走开！”

“抱歉。”

“走开！”我后退了几步。

他悻悻地退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海风夹杂着细小的雨点打在脸上，我像得了软骨病一样斜倚在栏杆上，眼泪已经没什么好流的了。本来就是我的问题，他什么也没做错。反而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无理取闹。我怎么这么易怒呢？发作的也太快了，毫无征兆地，上一秒还在看麦考夫的信笑得合不拢嘴，下一秒就可以精神崩溃。我是不是有狂躁症呢？有也罢没有也罢，确诊了难道我会服药吗？服药？哈哈。产生依赖，成瘾，最后和这个家伙一起享用百分之七的溶液吗？

我从栏杆边滑到了地上，仰卧在甲板上，对着星星思考。接下来做什么？回去睡觉吗？太可笑了，生气的时候人是睡不着的。可是我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道理的呢？是好友把我的联系方式悄悄删掉的时候？是一同参加考试只有我一人落榜的时候？还是……高兴的回忆烟消云散，而痛苦的回忆太多太多，我的记忆深处好像一直有一层阴霾，吹不散也飘不走。唉，还能怎么办呢？

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回到屋里煮咖啡。朗姆酒咖啡和鱼干泡咖啡哪一个会更好喝呢？

回到甲板上，正提着咖啡勺在杯子里来回碰撞，我却偶然瞥见福尔摩斯还站着桅杆后面，他在观察我吗？我转过头，假装没有看见，选择坐下来细细品尝我的大作。

甘蔗酒混合了果香和咖啡香气，既凉爽又解渴。鱼干泡软了，炸过的鱼皮散发出金色的细闪，里面裹了椒盐和蒜粉，咖啡液从鱼尾滑落，带着一点苦涩和咸味的焦香，挺香。

……

或许是站的腿酸，他终于朝我走过来了，大衣被越吹越大的风扬起，步伐里似乎带着一点不确定和悔意，因为听见没有我的一句句“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他若无其事地坐下来。他侧过身仔细看我，还是那副标志性的沉思状。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

……

半晌，我的嘴巴微张，他觉得我有话要说，便说，

“奥拉，你——”

“你——真的——很——讨厌！”我一拳拳地打在他的胳膊上，他的大衣表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嗯，对不起。”

“很讨厌！”

“……”

“我真讨厌你那副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的样子，总是在嘲讽别人。我哪里不对你可以纠正我啊，我哪里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啊，你为什么要嘲讽我呢？”话没说完，我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淌下。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黯淡，完全陷入了忘我的沉思中。

“我有时候注意不到这一点，可能我自己说出来都没感觉——对不起，给你造成了伤害。”

“我的确是敏感了点，一个眼神就能让我难受一整天……呵呵，夏洛克福尔摩斯，你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感觉，自闭症、抑郁症、孤独症、反社会人格，哪一个你没有？”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这让我很恼火，于是我扯着他的领子，大声叫道，

“你没有吗？”

先是一愣，后回过神来，低声道，“有啊，当然有。只要工作劲头一上来，我便拥有无人能及的旺盛精力。但偶尔也会陷入低迷期，连续几天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从早到晚几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神色恍惚，目光呆滞——”

“不是说这个，这个是因为□□，我说的是那些——唉，怎么说呢，我也举不出来实际的例子，反正你有，经常有。”

他疑惑地耸了耸肩，说“下次遇到你再告诉我好了。”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突然，他拉过我的手，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突然，细小的雨滴变成了凶猛的暴雨，伴随着雷电，我隐隐有些不安。浓雾如云一般地掠过海面。天空下着雨，还夹杂着时有时无的闪电。一种雾包围在船四周。似乎是，猛烈的风暴使我和他之间形成了休战状态，而那积压的苦闷，仿佛也愿意在飓风的可怕的巨响面前保持沉默。船在海面中间挣扎。可在这恶劣的天气里驾驶这船，甚至显得是不明智的。一切都有利于我们的出逃，显然；可这旅行，是要在阵阵狂风之中呀！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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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回 倔小姐好奇权受辱 冷侦探论病细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