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王在吗?!”灵叶又来到农政司。
“王爷没在。”侍从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他什么是好回来?!”灵叶又问。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侍从表现的十分坦诚。
“那好吧,我走了。”灵叶说罢便转身离去。
侍从跟了上来。
“我认识路,不用跟着我!”灵叶道。
侍从有些犹豫。
“别跟着我!”灵叶有些不快。
侍从终于行了个礼走开了。
灵叶走了一段,见四下无人,便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风鸿杰回来吓他一跳,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便躲不了了。
灵叶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藏身之所,微风吹过,头顶浅粉色花瓣飘落,灵叶抬头看向桃花盛开的花树,突然计上心来,她自幼顽皮,没少了爬高上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挽起裙角趁着院中无人爬上了连廊边的桃树。
灵叶坐稳之后拢好裙裾,这个位置刚刚好,既不会被人发现,又能清楚的看见进来的人,只要是从农政司正门进来的人都要经过庭院前的这道连廊,她不相信这次还见不到风鸿杰。
灵叶抱着树干趴在树上,春风正暖,鸟语花香,她几乎就要睡过去了,风鸿杰终于从外面回来,听到侍卫问安的声音,她几乎立刻就来了精神,抱着树干小心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好能看的更清楚些。
风鸿杰走到临近花树的游廊,灵叶觉得心跳猛然就加快了,除了除夕宫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风鸿杰了,然而风鸿杰对藏身树上的灵叶毫无觉察,转眼就要走过这段游廊,灵叶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满是焦躁和怨气,顺手摘下自己鬓边的珠花就朝风鸿杰扔了过去。
灵叶难得精准一次,那珠花竟不偏不倚砸在了风鸿杰的额头上,阿宝大惊失色,以为有刺客行刺,赶忙要挡在主子身前,却听一侧花树上一声惊呼,再看被风鸿杰抄在手里的珠花,方知虚惊一场,抬头看去,只见灵叶一身浅青纱衣,云雾般的黑发轻扬,抱着树干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神情颇为羞愧。
灵叶知道闯了祸,急着要下来,脚下一滑踩了个空,心道不好,这次要出丑了,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接住她的人闷哼一声,这树虽不算高,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也不能小觑。
灵叶不用想也知道接住她的人是谁,瞬间红了脸,红霞从脖子烧到眼角,一时半刻竟连头都不敢抬,自初见也有许多年,靠的这样近却还是第一次。
那人待她站稳便要松手,却似乎又有片刻迟疑,暗香浮动,分不清是花香还是衣衫上的馨香,之前的焦躁不满再次浮上灵叶心头,她猛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风鸿杰。
风忽然而起,吹落一阵花雨,少女明眸朱唇,眼里似有水汽氤氲,额间花黄映着白皙的脸颊平添了一丝妩媚,光影暗换,白驹过隙,娇蛮的小丫头已经亭亭玉立,到了风华正茂的年纪。
风鸿杰被定在原地,动不得,退不得,因为他猛然发现这双天真美丽的眼中正映着他的模样,充满期待与喜悦,带着欲说还休的娇羞和无所畏惧的勇敢,灵叶就这样炽热的看着他,让他无法不去正视这份情意。
这是一种怎样的欢心与无奈,风鸿杰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最终都随着归于寂静的春风化作一声默默的叹息。
“你又胡闹了,这样很危险的。”风鸿杰放开扶着灵叶的手,向后撤了一步。
“谁胡闹了,为什么躲着我?!”灵叶撇撇嘴道。
“公务太多。”风鸿杰道。
灵叶轻哼一声,明显不信。
“你祖父母的事,我很遗憾。”风鸿杰看着灵叶说。
“我还好,不过姑姑很难过。”灵叶的眼神黯淡下去,她与祖父平时很少见面,祖母虽然疼爱她但也比较严格,两位老人去世,灵叶虽然难过,但过了这段日子也好了,可是姑姑,愈发憔悴寡言了。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一个样。”灵叶皱眉道。
“总会好起来的。”风鸿杰安慰道。
“我要成婚了。”灵叶看了风鸿杰一会说道。
“八王弟品格样貌皆是出类拔萃,会是一位好夫君的。”风鸿杰顿了一顿道。
“你也觉得是好吗?!”灵叶满脸失望。
“是。”风鸿杰点头道。
入夏之后,铃岚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不少,开始为灵叶张罗嫁妆。
府里库房的清单铃岚都仔细看了,精心挑选珍宝首饰,又找来京城最负盛名的工匠为灵叶打造陪嫁的新首饰,岳府库房典藏堪比王宫,尽管如此铃岚还是命人在外采办各种所需,她要让灵叶嫁的风风光光。
岳家因为准备喜事比之之前气氛也欢乐了不少,只是事与愿违,灵叶的嫁妆还没有备齐,南疆就传来急报,说是南楚竟毫无征兆的向北靖宣战了。
铃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打开一坛子她自己腌制的青梅酒,酸甜适口,清冽又不失醇厚,铃岚觉得还算满意,正准备差人给景云送去尝尝。
“什么缘由?!”铃岚问。
“不知道,许是岁贡不堪重负了。”喜子小声道。
“王上有安排了吗?!”铃岚又问道。
“还没,不过侯爷已经进宫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铃岚摆摆手。
“公主,琳琅阁的张老板来送绸缎单子,在花厅候着呢!”姵儿轻声道。
“让他先回去吧。”铃岚哪里还有心情看单子。
“是。”姵儿应声退了下去。
“南楚对北靖宣战了。”晚些时候,铃岚还是去见了景云。
自从铃岚情绪稍微恢复一些之后,景云又开始疏远铃岚,两个人稍微缓和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对于南楚的宣战,景云似乎并不意外,迟疑了片刻之后便又继续写字了。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铃岚看着景云问道。
景云停下手中的笔,看了看铃岚然后摇了摇头。
铃岚默默的站了一会,然后退了出去,她真的疲倦了,太疲倦了。
“哥哥,这是乾坤?!”铃岚惊讶哥哥居然把乾坤拿了出来。
乾坤宝剑是岳天腾成年之日封侯时王上所赐,这么多年来一直供奉于岳家祠堂之中,今日竟然把它请了出来。
岳天腾十分爱惜的擦拭着手中的宝剑,神情颇为凝重。
南楚起兵进犯,风昊天命王渊出征,王渊领命却在出征前两天称病不能奔赴前线,分明是孙家一派授意,王后一派已无可用能用之人,风昊天盛怒之下气晕过去,本就如风中之烛的身体更加衰败,风子麒和风鸿杰都自请出征,风昊天却心有防备,最终派了刘程出征,刘程虽然司掌工兵之职却没有实战经验,如今南境已然损失惨重,北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危机。
灵叶跟风靖州的婚事在这样的局势下只得再择吉日,一直想要吞并南楚的北靖却先被南楚宣战了,不仅如此还接连失利。朝中也不乏议和之声,只是被风昊天坚决的否决了。
很多人并不能明白,议和其实是胜利者的施恩,败北者连议和的资格都没有,此时议和,南楚都未必会愿意,三王分立,储君初定,南楚起兵,这不会是巧合。
铃岚想起父亲当日的话,乱世已起,他老人家早就看透了。
可是又要如何好自为之呢?!
“无需担心。”岳天腾看出了妹妹的担忧。
“如果战况吃紧,哥哥也会去前线吗?!”铃岚问。
“不会。”
“也对。”风昊天向来倚重岳天腾,不可能让统领禁卫军的哥哥外出征战。
“可是刘程赢不了这场仗。”铃岚又道。
刘程不堪重用,风昊天必然要派别人再去,谁会是下一个继任者呢?!
“灵叶的婚事,又要往后推了。”铃岚叹息,灵叶本人对于这个消息倒是很愉快的接受了。
岳天腾没有回答,也许在这样的局势下,女儿的婚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艰难。
铃岚还想再说什么,但终归还是没有。
无需担心,无论何时哥哥都总是这样说,说着无需担心的哥哥,一直是那么可靠,但是这一次,铃岚心底的隐忧却没有散去。
时局动荡,权力更迭,未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没人知道,担心之外还有一丝期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时代到来,可是家族,自己,哥哥,灵叶,景云,又将如何,即便如今手握权势,也不过是时局之中的一枚棋子。
谁都不重要,天下之大,哪怕是盖世英雄也会有人闻所未闻,,有京城繁华,醉生梦死,也有穷乡僻壤,鸡犬相闻,在一个时代之中谁都不重要,都不过是渺小的个体而已,生前荣华富贵,死后也不过是白骨皑皑。
只有在心里,只有在另一个人心中,在把自己放在心中的人那里才是重要的,人只能在另一个人心中取的一席之地,以达成这一生唯一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