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挂在索拉娜右耳的耳饰突然闪现碎光,从中传出了伊万薇特的声音:“如何?”
这个在她刚注册新手猎人时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一举一动都具有十分令人不爽的领导者气息,同时兼具了一毛不拔和神通广大,上次索拉娜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耳饰则是伊万薇特自认为的“定情信物”,要索拉娜出任务的时候尽量带着,里面有她自己钻研的一些“小法术”。
“还是没有。”索拉娜立在高处,回答。
黑金令上的信息显示,黑风衣蒙面,代号“尸侍”,约三年前现于王都,身法诡谲,招式狠厉,行踪不定。猎人曾几次在破碎教堂附近偶遇遭敌,无一不当场身亡,手段之狠辣非常人可比。此外已有证据表明此人与王都悬案“无名尸”存在高度联系。劫杀尸侍,任务重要程度S,敌人危险程度SS,悬赏金额由猎人大本营和审判庭联合提供为五百金币,总评定为SS黑金悬赏。
以10号贫民区东侧的破碎教堂为中心外扩一公里的探查,全部都无功而返,尸侍就好像完全销声匿迹了一般,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是失去了目标还是解决了目标?难道是索拉娜前两次与他的交手打草惊蛇了?他的藏身之地究竟在哪?
夜晚阿蓝的探查无果,白天索拉娜又换回了公主服饰,开始寸步不离地跟在阿斯特身边。
阿斯特坐在他自己的圣纳默宫里,一边啜着银叶茶一边翻看文件,同时忍不住对旁边的索拉娜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你到底干嘛?”
索拉娜随便拉了张椅子,低头擦着自己的配剑:“我就那个问题。”
阿斯特想了想,无奈道:“我真的不认识,总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地址给你吧?话说回来,你自己要查的东西,究竟为什么来烦我。”
索拉娜抬起头,无辜道:“因为我自己查不出来。”
“不帮。”阿斯特无情地拒绝了。
索拉娜挠挠头,决定缓兵一计:“那你告诉我这几天你身边有没有出现奇怪的人,这个可以的吧。”
“没有。”阿斯特看着她,似乎觉得好点好笑,“你因什么认为那个人的目标是我呢?我说过了,我与他只见过那一面。”
索拉娜没说话,难道要她说因为她发现了尸侍的作案手法,其中一个被害人的死亡方式跟他小时候的重伤特别像导致她觉得尸侍一定会对他下手的吗?!在所有线索都失效的情况下,作为潜在目标的阿斯特就显得尤为重要了,索拉娜不得不掐着鼻子蹲在他身边守株待兔。
而且上次在伯爵府邸尸侍不也直接就朝着他杀过去了么?为什么这人这么淡定,一点警惕意识都没有的?!
越想越气,凤翎都快被她擦出火星子了。阿斯特看了她一眼,纡尊降贵地推了一杯银叶茶过去:“你查他什么?”
索拉娜转过眼来定定看着他。
“烦我帮忙,又不愿共享情报,”阿斯特悠悠地把文件翻过一页,“哪有你这么办事的?”
“少指示我!”索拉娜呲牙,“你是审判庭的头儿,你能不知道?那个‘无名尸案件’。”
阿斯特停顿了一下。
“诶?”很难得看到亲爱的摄政王大人宕机一秒,索拉娜不怀好意地凑近,“原来你不知道啊。”
阿斯特一歪头:“怎么确定是他?”
“前几天在破碎教堂跟他打过一架。”没什么好瞒的,索拉娜拨了拨掉落在颊边的碎发,“我可没说牢,只能说可能性不小。”
其实就是敲定了,因为赏金猎人那边已经明说了教堂内的尸体有属于猎人的。但索拉娜不打算向他透露那么多已有的情报。
阿斯特有些惊讶。
索拉娜离得很近,看浮光落在摄政王脸上流动的容光。
“要合作吗?”
索拉案诧异地一指自己:“我?”
阿斯特点点头:“你有线索。”他指尖扶在面上,平视着她:“这种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能让审判庭的人帮你。如果需要任何有关案件的资料,我也可以直接批给你。”
这是列条件了,但是索拉娜不太满意。现在的问题不是缺人手,也不是对案件完全不了解,相反,她是直击过现场的人。现在是完全找不到尸侍的任何踪迹,想寻人麻烦还得找对门不是么。
阿斯特明白了,向后靠上座椅:“好吧,要我做什么?”
“需要的时候,还请摄政王大人配合。”索拉娜端起杯盏,将微冷的茶一饮而尽。
阿斯特观察到她表情,轻笑道:“别觉得自己亏了,我也可以交换给你一个情报。”
“王兄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此刻人在阿尔勒区,已获父王恩准。”
索拉娜顿了半天,咬牙道:“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阿斯特没回话,悠悠饮茶。
索拉娜离开圣纳默时,日光大盛。
棋局真的散了。
阿斯特早先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杀心,如今又不计前嫌地向她发出合作邀请,他根本不在乎是输是赢,偶尔杀气腾腾的交手也是四两拨千斤,都像是在哄着她了。她在他心中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呢?好像就真的只是个有点麻烦的归国公主而已。
只有她一直放不下,想如果不被选择那就干脆当敌人好了,既然是敌人那么是死是活她都不要关心。
索拉娜手揪着那块被削短的碎发,越扯越用力,越想越烦躁。
啧!明明只是来守尸侍的,怎么反而搭上自己了?到底为什么非得跟那家伙合作啊!
索拉娜的计划是把他丢去明面引尸侍,但是如果这次追凶,尸侍还是要杀阿斯特,该怎么办呢?
索拉娜的心情有点坏,以至于杰弗里开门晾衣服时,乍一看到抱着臂脸色很臭的公主殿下再次大驾光临,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次来又没有通知了啊?”
“你还没有习惯么?”索拉娜跨上窗棂,贴着他挤进了房,直直往缝道去了。杰弗里预感到不秒,甩了衣服往回追她。
“喂——这毕竟是我家,殿下好歹给点面子啊。”
索拉娜打开蒲帘,残阳带着将逝的暖意打在她面上。
她看见一位身着贵族服饰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在怀中,女孩身体瘦小,双目失明,正伸出手感受光中的点点绒毛和尘埃。
年轻人转头,平静地微笑道:“公主殿下,向您问安。”
道格提娅听到索拉娜来了,连忙转头四处辨声寻人,索拉娜走上前去,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阿妹立刻将她的手抱在怀中。
索拉娜无声地动了动唇:“如果我直接让玛姬来,如今你应该已经在宫狱中了。”
霍德伸手捂住道格提娅的耳朵,微微颔首道:“多谢公主殿下垂怜。”
索拉娜冷着脸:“你是谁。”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霍德·布卢尔呀,前不久我们才在本家家宴见过的。”
索拉娜冷漠地打断了他:“那你向我解释吧,为什么王都第一贵族的长子会频繁出入贫民区,为什么会情愿带着一个残疾的女孩儿劳苦地寻医问药,为什么三年之间都平庸无奇,突然开始争夺家主之位?”
霍德没想到她能查得这么精细,愣了一瞬。
索拉娜一直紧紧凝视着他,试图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完全的破绽。
道格提娅在他们中间,显得有些慌乱。
霍德轻微提起嘴角,眼神却没有掩藏好,不知是委屈还是倔强。他轻声说:“只是如今,卫队长大人应该也过不来了吧。”
“公主殿下。”
杰弗里走过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焦灼的氛围,索拉娜转头看向他,带着未褪去的怒意。杰弗里伸手接过了道格提娅,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旧账之后再算吧,我是想来说一声,行宫那边,好像走水了。”
他们在窗门朝王宫望,行宫的方位已经滚起了熊熊黑烟,形势不好。
事情一件一件的要烧到她眉头,索拉娜只好暂时放弃了继续盘问霍德的行动,留下一句:“今日叨扰,先走了。”
道格提娅肉眼可见的舍不得她,杰弗里说:“万事小心。”
霍德却突然提出要与她同去,索拉娜正愁日后还能否逮到他人,没想到他会自投罗网。
“为什么?你可不是我的人,到时候带了闲人回去,平白被人说道。”
霍德正色道:“我是否为殿下的人只待殿下的一声命令罢了。如今行宫出事,人手自是越多越好。杰弗里因身体原因不能同去,我代劳也无不可,相信在下能为殿下献上一份薄力。”
这一张嘴倒是会说话,顺阶而下把对立说成同党。“哼。”索拉娜不再看他,翻身出门,“想去就自己跟上,我可不照顾你。”
霍德连忙也翻出门跟上了她。
索拉娜顺着贫民区小道一路绕行,偶然间回头观察了一眼,发现这家伙功夫竟还不错,能跟上她的轻功。要不是事态实在紧急,索拉娜其实还挺想与他过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