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尽头是你 第31章 镜花初现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咯噔”声戛然而止时，温叙正借着车帘缝隙往外看。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布，正从天际往地面沉，将前方那座孤零零的宅院裹得愈发模糊。宅院的门楣上悬着块褪色的匾额，“镜花水月楼”五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轮廓，飞檐翘角上的琉璃瓦碎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木骨，像巨兽折断的獠牙。

“到了。”顾境的声音带着旅途的微哑，他将怀里的安儿交给温叙——这孩子在传送过程中始终睡得安稳，银锁贴着温叙的手腕，传来淡淡的暖意，像是某种护身符。他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鼻腔发痒。

宅院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不是灯笼的暖黄，是烛火的幽绿，在风里忽明忽灭，像只窥视的眼睛。顾境伸手去推，门板却纹丝不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死在门框上。

“锁着的。”他指尖的金色能量轻轻拂过门环，门环是黄铜制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纹，纹路里嵌着墨绿色铜锈锈，像是凝固的血。能量接触到铜锈的瞬间，门环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内部的机关被触动了。

温叙的银线顺着门缝探进去，线的末端传来一阵细密的震动，像是触到了某种齿轮结构。“门后有暗锁锁’，是用齿轮和铁链联动的，不是蛮力能打开的。”她的指尖跟着线的震动轻点，“三短一长的节奏，是在传递摩尔斯电码——‘D’，危险（Danger）的首字母。”

话音刚落，门环突然自己转动起来，带着锁链拖动的“哗啦”声，朱漆大门向内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中，那点幽绿的烛火突然升高，像是有人举着烛台在往里走，烛影在青砖地面上拉得老长，却始终看不到举烛人的轮廓。

“是‘引魂烛’。”顾境将音乐盒攥在手心，盒盖边缘的飞鸟纹与安儿银锁的光芒产生共鸣，“副本用这种方式‘邀请’我们进去，说明里面的‘东西’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他侧身护在温叙身前，率先跨过门槛——门槛高得异常，几乎到膝盖，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凑近了看，是“光绪三十一年，三月初七，忌入内”的重复刻痕，每个字都刻得极深，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门内是座天井，铺着青石板的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墨绿色的雨水，水里漂浮着几片残破的铜镜碎片，碎片的反光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在眨动。天井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茶杯里的茶早就干了，杯底结着深褐色的垢，像干涸的血。

“有人在这里喝过茶。”温叙的银线轻轻碰了碰茶杯，线身立刻染上一层灰绿，“茶水里掺了曼陀罗罗’粉末，能让人产生幻觉。这不是待客，是‘**阵’的引子。”她看向天井两侧的厢房，左边厢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淡淡的脂粉香，右边厢房的窗纸破了个洞，洞里黑黢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窗纸往外看。

顾境的目光落在正厅的方向。正厅的门是敞开的，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深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白梅梅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那人影的头微微歪着，像是在打量他们，却始终看不清脸。

“是‘镜像冤魂’？”温叙的银线绷紧如弦，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系统提示里说，这些冤魂是被诬陷的无辜者，怨气中带着强烈的执念，最忌被当作“恶鬼”对待。

顾境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嚓”地一声点燃。火光亮起的瞬间，正厅里的人影突然消失了，太师椅上空空如也，只有椅背上搭着一条褪色的丝巾，丝巾的角落绣着个小小的“婉”字。

“是残影。”他举着火折子走进正厅，火光照亮了四壁——墙上挂满了字画，大多是描绘山水花鸟的，却都有一个共同点：画中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惨白的月亮，月亮里都藏着一张模糊的女人脸。“这些画是‘藏魂画’，用冤魂的执念混合朱砂画的，能记录下死者生前的片段。”

温叙走到一幅《月下独酌图》前，画中女子穿着和太师椅上人影同款的旗袍，正坐在庭院里举杯，月光洒在她脸上，露出半张清丽的面容，眼神却带着说不出的哀怨。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光绪三十一年，三月初七，赠婉卿”。

“婉卿。”顾境念着这个名字，目光落在画中女子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玉镯镯，款式和温叙银手镯的纹路隐隐相似，“系统资料里说，镜花水月楼的女主人叫苏婉卿，是清末翰林苏鸿章的独女，光绪三十一年三月初七，被发现吊死在自己的闺房里，死前被诬陷与人私通，腹中还怀着身孕。”

温叙的银线突然缠上画中女子的玉镯，线身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触到了活物的脉搏。画中的月亮突然开始转动，里面的女人脸缓缓转向他们，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不是我……”

“她在否认私通的罪名。”温叙迅速收回银线，线的末端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股铁锈味——是血痂，“这画里藏着她的血，她想用这种方式传递真相。”

正厅的角落里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顾境举着火折子走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口倒扣的铜盆，盆沿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正是刚才闻到的铁锈味。他小心地将铜盆翻过来，盆底刻着一个八卦阵，阵眼处嵌着一块破碎的镜片，镜片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黑色的长衫，正将什么东西塞进床底。

“是苏鸿章的学生，李文山。”顾境认出了那背影的特征——系统资料里提到过，这个李文山是最后一个见到苏婉卿的人，也是指控她私通的主要证人，“他在藏东西。”

温叙的银线顺着铜盆的纹路游走，线的末端探进八卦阵的一个凹槽里，勾出一张揉皱的纸条。纸条是用胭脂写的，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他逼我……那不是我的……爹，救我……”

“‘他’是谁？‘那不是我的’指的是什么？”温叙的眉头紧锁，“如果苏婉卿是被诬陷的，那李文山为什么要陷害她？苏鸿章又为什么相信了指控？”

火折子的光芒突然暗了下去，正厅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将他们困在里面。黑暗中，那些藏魂画里的月亮同时亮起，无数双女人的眼睛从月亮里探出来，死死地盯着他们，耳边传来细碎的啜泣声，像是苏婉卿的哭声，又像是无数个女人的哀嚎叠加在一起。

“别慌。”顾境迅速打开音乐盒，摇篮曲的旋律在黑暗中回荡，那些眼睛的光芒明显减弱了，“她们在害怕，不是针对我们，是怕‘真相被永远掩盖’。”他将火折子凑近最近的一幅画，画中女子的哀怨眼神里，竟透出一丝恳求。

温叙的银线突然指向苏婉卿闺房的方向——那是位于二楼的一间厢房，窗户里此刻透出微弱的灯光，和刚才在门外看到的幽绿烛火不同，这灯光是温暖的黄色，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灯。

“她在指引我们去闺房。”温叙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床底藏的东西，才是解开悬案的关键。”

顾境将音乐盒的音量调大，摇篮曲的旋律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那些窥探的眼睛。“我们分头找楼梯，注意墙上的画，它们会随着我们的移动改变内容。”他看向温叙，目光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明亮，“保持联系，别让影子离开你的视线——系统说这里的冤魂会复制恐惧，影子是它们最容易附着的地方。”

温叙点点头，银线轻轻缠上他的手腕，线身与他脖颈的飞鸟纹产生共鸣，泛着淡淡的金光。“我的线能传递能量，如果你遇到危险，就拽三下。”

顾境握紧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银线传来，清晰而安稳。“你也是。”

两人松开手，分别走向正厅的两侧。火折子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子的边缘始终跟着几缕淡淡的灰雾，像是那些藏魂画里的眼睛，正无声地追随着。

温叙沿着墙边行走，指尖抚过那些藏魂画。当她经过一幅《寒梅图》时，画中的白梅突然开始凋零，花瓣落在地上，化作点点烛光，照亮了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是木质的，踏板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却有一行清晰的脚印，从楼下延伸到楼上，脚印很小，是女人的绣鞋留下的，鞋印的边缘沾着和铜盆里一样的暗红色液体。

是苏婉卿的脚印。她在死前，曾沿着这楼梯跑过，留下了带血的痕迹。

温叙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紧银线，一步步踏上楼梯。每踩下一级踏板，就传来一声“吱呀”的呻吟，像是楼梯在诉说着当年的慌乱与绝望。楼梯转角的墙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上蒙着一层灰，擦去灰尘后，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身影，而是苏婉卿穿着旗袍的背影，正一步步走向闺房，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背影里透着一股决绝。

“她在给我们带路。”温叙对着镜中的背影轻声说，“我们会找到真相的。”

镜中的苏婉卿似乎听懂了，背影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走，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温叙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上。她知道，二楼的闺房里，藏着苏婉卿死亡的真相，也藏着镜花水月楼最恐怖的秘密。而顾境此刻，应该也在一楼发现了新的线索，他们的探索，才刚刚开始。

黑暗中，音乐盒的旋律依旧悠扬，像是在安抚那些不安的冤魂，也像是在为他们的勇气伴奏。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厅那幅《月下独酌图》里，苏婉卿举杯的手，悄悄换了个姿势，像是在为他们指路，又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古宅的悬案，如同一张被时光尘封的网，终于在他们踏入的这一刻，开始缓缓收紧。

久等[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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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镜花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