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礼物的仓库里积压了太多的东西,Buck和我选了个时间一起来收拾。粉丝送给我们的钱花要手工一个个拆,我和他坐在地上拆了一整天,快被周围的各色纸币淹没了。
Buck甩甩酸痛的手,嘟囔着,“直接给钱多好,干嘛要折成花呢?”
“这话心里想想就算了,千万不能说出口。”
Buck瞟了我一眼,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说:“我就是手指疼才这样说的。”
塔塔也曾抱怨,收钱花是种美丽的烦恼。姆哥不停呼吁粉丝不要送钱花礼物。有些粉丝听了建议,开始在手工礼物中夹金条。还有一些改送奢侈品。
Buck用手敲敲腰,将我也从地上拽起来,我们看着还有半个仓库的钱花,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仓库里还有一些送给我的绿植,大的小的摆了一圈,我只能一股脑全都搬回家去,屋子里都能开个花店了。除了绿植还有大量的玩偶,有的甚至等人高。
自从姆哥不收粉丝信件后,玩偶、盲盒、手办等等礼物数量激增。
Buck不爱这些,他不看任何动漫,更没有喜爱的卡通形象。他更喜欢奢侈品,粉丝为了迎合他,送手表和箱包居多。
塔塔很羡慕Buck的礼物,不仅单价最高昂,还最实用。于是,塔塔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发些当季的3C产品或是大牌服饰来暗示粉丝。
Buck弯腰抱起地上摞着的钱,他激动地喊,“拆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刻!”话音刚落,他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钞票猛地抛向空中。
钞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Buck立刻张开双臂,高高地仰起头,准备迎接,仿佛这一刻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完美瞬间。
无数张钞票从空中缓缓飘落,漫天遍地的钱如一筐筐玫瑰花瓣铺开。
我呆立在原地,目光无法从他抛洒钞票的动作上移开,那是种低俗的性感。钞票在空中飞舞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他被金钱的阴影完全吞噬,整个人都沉浸在**的漩涡中无法自拔。这画面让我一时恍惚,直到危机感的警铃在大脑里作响。
酒色财气会滋养人成为吞吃自己的怪物,在这个纸醉金迷的行业浸淫久了,会迟钝到连喜恶暇瑜都混为一谈。
Buck仍然站在原处,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钞票气息,他那陶醉的神情仿佛在享受一场金钱的盛宴。
我蹲下一张一张拾起散落的纸币,他也开始恢复清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跟着我一起捡钱。
当我们终于将他制造的“天女散花”般的钞票雨全部收拾妥当,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我们带着清理回来的礼物回到家中,我累得睁不开眼睛,让Buck先去洗澡,我躺在沙发上养精神。我缓了会,开始收拾带回来的礼物,在他的那堆里发现了一盒男士内裤,包装十分精美,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领带,包装袋最底层的还有一张小票,日期显示是上个月十五号,那时我正在新加坡走秀。
这张情趣内裤的购物小票上还画了一朵花,是Buck的画画风格!
他是在我不在的时候私联粉丝吗?
我将那张小票放到桌子上,等着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停止。
Buck裹着浴巾出来,像一株生机盎然的绿植,柔韧的腰上挂着腰链上面的水珠亮涔涔的发光。
我指着那张票据,竭力压制着怒火,问道:“这是什么?”
Buck脸色骤变,心虚地看着我。
我将那张票据和那盒内裤扔在他脚下,他整个人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我在新加坡的时候,你在陪别人吗?”
他扑到我脚边,抱着我的大腿,用这种求饶的奇怪姿势开始解释,他抱得太紧,我想动也动不了,“是VVIP粉丝,送了我送了十万泰铢的礼物,还给我买了一块表。”
“表呢?我怎么没看你戴?”
“表被我妈拿去卖了,钱也让她拿走了。我收了礼物,就答应她再开一次个人VVIP见面会,她说自己不喜欢上船,要我陪她逛街就行,我就答应了。”
“她是不是在追你?”
Buck没说话,半晌,在我强硬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你把她所有的礼物退回,不许再和她联系,能做到吗?”
他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我借题发挥发大火。
Buck为什么需要钱我心里清楚,这个Beer真是阴魂不散的万恶之源。但如果Buck不只是需要钱……
桌子上摆放着我回来时买的粿条,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可此刻我满肚子火,看着它只觉得反胃,连一丝食欲都提不起来。
我猛地抓起那袋粿条,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扬,“砰”的一声闷响,粿条被我扔进了门口空荡荡的垃圾桶里。
Buck见状立刻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垃圾桶旁,把粿条又捡起来放回桌上,仔细擦了擦包装袋,“你要打我骂我都行。”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但千万别因为生我的气就不吃东西,医生说你的胃病最忌生气。”
看着他这副紧张兮兮关心我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消了大半。但转念一想,这次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非得给他个教训不可。
我很爱他,但爱本身掺杂着冲动、猜疑和占有欲,有时痛苦大于幸福,有时幸福大于痛苦。
我解下他的腰链,手在他的腰腹处流连,他臀部肌肉立刻夹紧。
我需要的不是饭,是这个。
我的手伸下去,一面吻他,一面拽下Buck的浴巾。随着我粗暴地掐着他的腰,站立改为跪姿,我大脑里的思维列车断裂开。他被摁在客厅的墙壁,他就挤在我的身体和墙壁间,我扯着他和白墙对比起来格外明显的黑发。
我用手指点点他滑润的的唇瓣。即使我没有说清需要他张嘴做什么,但他十分自然的配合地含住我的指尖,没有咬啮,像对待易折的花茎,轻柔缓慢的逐渐越含越深。
“……”他呜咽,嘴里还塞着手指,伴随着低沉的一声喉音,我拔回手,捏紧他的下巴。
他像一朵故意萎靡的扶桑花,敞开腿,将我环夹。我可以轻拍他的花瓣,在黑夜里忘我。
“我要惩罚你,因为你给别人的小票上也画了一朵花。”
他双腿被我用下身抵着,不得不大张开,保持这个姿势有半晌,他咬着嘴唇,含糊不清的哼唧着。
“自己动。”我难以分辦到底是身体的饥饿还是**的饥饿,只好在他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牙印来充饥。
“你陪我去练普拉提。” 我躺在床上理直气壮的提要求,还故意把“陪”字咬得特别重,仿佛这是一项神圣不可违抗的旨意。
他的表情痛苦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立刻发出夸张的哀嚎,“不要啊,你换个方式惩罚我行不行?”
“至于吗?”我翻了个白眼,“普拉提对塑形多好啊,能改善体态,增强核心力量,还能缓解腰背疼痛,怎么你们都喜欢举铁不喜欢练这个呢?”
Buck双手合十作祈求状,“求求你了,换一个!高温瑜伽怎么样?我愿意陪你练这个!”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高温瑜伽热死人了,我最讨厌闷热。就练普拉提,就是要惩罚你,谁让你随便招惹别人。”我故意板着脸,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Buck在电台节目里聊到我时说:“粉丝们给Song写的信,他其实都会看,但是信实在太多了,他既要忙工作又要上学,我们的经纪人姆哥就不让他收信了。”
主持人问:“在你眼中,Song有哪些优点?”
“优点太多了,他跳舞超美,真的超级美。他很爱学习,看很多书,连泰文书也看得懂。很守时,特别讨厌迟到的人……”
主持人听完他的话,笑着说:“现在娱乐圈里的营业CP很多,你们算是挺火的。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了。”
“那除了工作上的合作,你俩私下的关系如何?”
Buck沉吟了一下,说:“我和他的关系……我认为我的使命是让他发光。”
听到这句话时,我正在给垂丝茉莉的叶片擦灰,帕子径直掉进脚下水粼粼的盆里。一股兴奋感从我的胸腔开始膨胀,一路直升头顶,我的双手还不知道大脑在兴奋个什么劲,微微有些发抖。
幸福到达一个顶点后就会开始下落,这与月盈则亏的道理如出一辙。只是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从未想过,当它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会带来如此锥心刺骨的痛楚。
Buck又一次被中国粉丝拍到与粉丝在酒吧幽会的画面,而这一次的视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明了。
视频是通过微博私信发送给我的,自从姆哥将我的所有社交媒体账号管理权归还给我后,我的私信箱就变成了各种消息的集散地,有善意的问候,也有恶意的中伤,更有像这样令人心碎的“告密”。
这位自称是Buc□□丝的陌生人,在视频下方附上了一段意味深长的问话,“你知道吗?他正在和VVIP级别的粉丝秘密交往。你要是知道,那你也挺恶心,陪着他演。你要是不知道,那你真的很可怜。”
我颤抖着点开视频,画面中的景象让我开始怀疑过去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是否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视频里,Buck与一个女人亲密拥吻,粉白相间的射灯恰如其分地从他头顶掠过,将他沉醉其中的面容映照得一清二楚。
最令我痛心的是他脸上笑容,我最爱的笑容。
他怎么可以对别人笑成那样?嘴角高高翘起,放纵而肆意,一脸宠溺的轻抚那个女人的后脑勺,整张脸都因酒精的作用而泛着暧昧的粉红色。
我再也看不下去,将手机重重地拍在化妆间的梳妆台上。镜中的我眼妆卸到一半,泪水混合着残妆在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我抓起卸妆水,粗暴地擦拭着脸上的不堪。
就在这时,Buck推门而入,手里提着晚餐,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说:“你先吃一口,回去我再给你舂好吃的木瓜沙拉。”
我的世界仿佛被冻结在故乡最寒冷的冬夜里,一只猫儿的闯入都显得惊扰。
我反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指尖不偏不倚地甩在他耳侧的金属耳坠上,尖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惨叫出声。
这声痛呼似乎让他突然清醒过来,他甚至顾不上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立刻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很痛?很痛吗?”
一滴不受控制的生理性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透过朦胧的泪眼,凝视着这个让拥抱变得庸俗、让接吻失去意义、让“爱”这个本该珍稀的字眼变得廉价不堪的男人。
我指向手机屏幕,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却在点开视频仅仅两秒后就猛地关上了。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你和这个VVIP粉丝上过床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他,他立刻蹲跪在我面前,头摇得像孩童手中的拨浪鼓,声音里带着近乎绝望的急切,“没有,真的没有,我发誓!”
我的手指紧紧攥着他那件绿丝绒西装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另一只手则机械地抹着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珠,用轻得如同叹息般的气音说道,“你骗我。”
Buck这个人,一旦上了床就变得格外殷勤体贴,服务意识强得惊人。是不是他主动,并不重要,男女衣服一脱难道还能冷静下来?一股滚烫的愤怒如同燃烧的弹丸在我胸口炸开,灼烧着我的每一寸理智。
“你撒谎!”我猛地站起身,突然拔高音量,尖锐的声线划破了房间的寂静。
我用力一挥,将他刚买的一杯鸡蛋咖啡狠狠甩向墙壁。褐黄色的液体在墙面上炸开,如同浑浊的泪滴,沿着雪白的墙面缓缓下滑,留下一道道丑陋的泪痕。那只可怜的塑料杯发出一声脆响,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最后滚到桌脚旁,吓昏了似的不动了。
Buck嗫嚅着说:“对不起。”
最实际的幸福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差不多要实现的时候我被叫醒了。
空中一道明晃晃的电光迅速闪灼,将东北方向的浓黑的天幕劈裂了一条缝,这条缝又迅速合拢,白亮亮的雨点带来一片潮声。
我冲向门口,抬脚就将碍眼的垃圾桶踹翻。桶内沾染着淡粉色粉底和黑棕色眼线痕迹的棉片,凌乱地散落一地。
曼谷涌着轻飘的、流动的烟雾,偶吹一阵风,雨点松一阵紧一阵。
湄南又到了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