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风知道,雨知道 > 第2章 月

风知道,雨知道 第2章 月

作者:伞女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8 20:33:04 来源:文学城

那个关于被“拾取”的梦,偶尔会来访问。

醒来时,胸口那阵空落落的感觉,像清晨草叶上的露水,太阳一出来,便蒸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点潮湿的凉意。

生活按部就班,什么也不变。

图书馆、画室、教室、宿舍,四点一线,勾勒出我全部的高中轨迹。

直到校运会来临。

前面也讲了。

我对所有需要消耗大量体力和社交能量的集体活动都敬而远之。

班长拿着项目报名表在教室里穿梭时,我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课桌抽屉里。最后,大概是看我实在不像能跑能跳的样子,体委给我安排了个最“清闲”的差事——在跳高场地当志愿者,负责登记成绩。

正合我意。

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裁判判定成绩后,在本子上登记选手的姓名和高度。这工作很适合我,不需要大声喊叫,也不需要跑来跑去,只需要安静地坐着,和数字打交道。

这符合我在所有人眼中的设定:安静,不起眼,适合做这种背景板式的工作。

跟个小透明一样。不过我是实心的。

校运会那天,秋高气爽,阳光却依旧带着夏末的余威,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

我特意戴了一顶米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这能在我和外界之间,建立起一道小小的屏障。

帆布包里依旧装着我出门的“标配”:矿泉水、纸巾、湿巾,还有妈妈硬塞进来的藿香正气水。她总担心我这单薄的身体会在这种场合出状况。

虽然这样说,但我很爱我的妈妈。

跳高场地在操场相对边缘的位置,

但依然能清晰地听到远处主跑道传来的发令枪声、浪潮般的加油声,以及广播里时而激昂、时而跑调的稿件播报声。

热闹是他们的,我只有面前这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条桌,和一个摊开的、印着横线的记录本。

很安全呢。

不用担心比赛的球又飞我头上。

嗯对之前的球是UFO下凡了嗯对。

我握着笔,一笔一画,极其认真地写下每一个选手的姓名、班级和最终成绩。

我的字迹,是小时候被按在书桌前,临了无数本字帖练出来的,工整,清秀。画画时,我的线条可以大胆、写意甚至狂放,但落在纸上的汉字,却很工整。

“同学,高二(三)班李明的‘明’字写错了吧?是‘日月明’。”

旁边负责测量高度的体育老师探过头,指着本子提醒道。

我脸一热,连忙说:

“对不起老师,我马上改。”然后用细细的签字笔,在那写成了“名”的字上,小心翼翼地划了两道线,在旁边重新写上正确的。

看,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心里有点懊恼。

“没事。写这么多出点错也是正常的,总比前几年那个全错的好。”

嗯…不和好的比吗?

这时,一阵特别汹涌的声浪从跑道方向传来,夹杂着清晰无比的“命山涸!加油!”的呼喊。

笔尖在纸上顿住,留下一个很小、更深的墨点。

下意识,我抬起了头,隔着帽檐,望向那片沸腾的区域。

女子三千米决赛正在进行。

在一群奋力奔跑的选手中,那个红色的身影太过醒目,轻易地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即使隔得这么远,我也能一眼认出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红色身影。是命学姐。她的步伐那么稳,节奏那么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累似的。周围有好多人在为她呐喊,她的名字被一次次叫响。

我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一圈圈掠过跑道,心里有点佩服,又有点觉得她太拼命。

这么热的天气,跑这么久,该多难受啊。

她跑在最前面,步伐稳健,节奏分明,红色的运动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染出深色的痕迹,短发在奔跑带起的风中向后飞扬。她的姿态有一种流畅的力量感,草原上驰骋的羚羊,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

周围的喧哗似乎在那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里的矿泉水和湿巾,又很快缩回了手。

那么多人在关心她,不缺我这一份。而且,我也不敢过去。我懦弱。

她最终毫无悬念地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领先了第二名大半圈。拉爆了人家。

欢呼声和掌声如同雷鸣般炸开,几乎要掀翻整个操场。

几个女生立刻围了上去,递水,递毛巾。她接过一瓶水,没有立刻喝,而是双手撑着膝盖,微微俯下身,后背剧烈地起伏着。

我远远地看着,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羡慕她可以如此肆意地挥洒汗水,如此坦然地接受所有人的瞩目和赞美。

“同学,下一组跳高可以准备登记了。”裁判老师的声音把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好,好的。”我慌忙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神被人窥见了一般。我拿起笔,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记录本上,但纸上那个小小的墨点,却像一颗种子,悄悄生根。

没过多久,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在桌前响起:“同学,跳高下一组什么时候开始?运动员都等着呢。”

是负责协调场地秩序的学生会干部。

我抬起头,正要回答,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我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有些结巴地回答:“马、马上,等裁判吹哨……”

一个微喘,却清亮含笑的声音,如一阵清爽的风,从我侧后方吹了过来:

“同学,别催这么紧嘛,看把我们小志愿者紧张的。”

我猛地转过头。

命山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站在遮阳伞的边缘。她额发湿透了,紧紧贴在皮肤上,脸上全是汗。运动背心也湿了大半。

她手里拿着半瓶水,正笑眯眯地看着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

她知道我。她还叫我“小志愿者”。我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幸好有帽子挡着大半。

“命、命学姐。”

我小声叫她,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也最不会出错的称呼。

“咦?你认识我啊?”

她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得更开了,

“啊!我想起来了!图书馆后面,被队长篮球‘临幸’过的小学妹!仪声寒,是吗?”

她居然……连我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有点慌,又有点说不出的高兴。

“嗯。”

我点了点头,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捏住了记录本的边缘。

“原来你在这边帮忙,我说刚才在终点线那边东张西望没看到熟人呢。”

她说着,非常自然地从我旁边的阴影里拉过一张闲置的塑料凳,坐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累死我了,借你这块风水宝地歇歇脚,不打扰你工作吧?”

“不,不打扰。”

我连忙摇头。她离我很近,身上那股热腾腾的、混合着汗水与阳光的气息,霸道地侵入了我周围熟悉的空气(用霸道这个词绝对不是因为我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

这气息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蓬勃的、原始的生命力。

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又隐隐贪恋。

仪声寒我确定了,你真是个变态。

她的目光落在了我摊开的记录本上,带着点好奇:

“哇,你在记录成绩啊?让我看看……啧,你这字写得真漂亮,跟打印出来似的,又比打印的多了点味道。比我们训练时那本鬼画符一样的本子好看太多了!”

又被夸奖了。这次是因为字。我耳根的热度还没退下去,新的热度又涌了上来。我低下头,盯着本子上工整的字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谦虚?还是道谢?好像都不太对。

死脑快想啊!

“山涸!快过来合影啦!就等你了!”远处,她的队友们朝这边用力挥手喊着。

“来了来了!催命啊!”

她扬声道应着,一口气把手里的半瓶水喝完,然后手腕一甩,空瓶子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了几步之外的垃圾桶。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我,指了指天上依旧热烈的太阳:

“小仪学妹,你这帽子挺管用,不过这天儿还是太毒了,你自己当心点,别中暑了啊。”

她的语气很自然,带着大姐姐般的关照。

“我……我带了药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像是要证明自己不会给她添麻烦一样,伸手从脚边的帆布包里掏出了那盒藿香正气水,举到她面前。

她明显愣了一下,看着那盒小小的药,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笑声清朗悦耳:

“你也太可爱了吧!准备得这么齐全!跟个小叮当似的!好啦,我真得走了,你忙你的!”

她朝我挥挥手,转身,像一阵红色的旋风,跑向了那群等待她的朋友。背影充满了不竭的活力。

我捏着那盒藿香正气水,呆呆地看着她跑远,心里有点懊恼。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傻?干嘛要把这个拿出来……

仪声寒你个大笨蛋。

裁判的哨声适时响起,宣告着下一组跳高比赛开始。我赶紧把药盒塞回包里,像是藏起一个证据,然后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准备记录。

阳光透过遮阳伞的缝隙,在记录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我握着笔,一笔一画,写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认真、都要工整。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带来的、那种像阳光一样干燥而温暖的气息。

我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懊恼和那盒藿香正气水一起,小心地敛起,放回了帆布包的角落。

那时候的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能被这样一位耀眼又友善的人记住,是一件让人悄悄开心的事情。她像一个大姐姐,会关心我有没有被球砸疼,会夸我字写得好看,会提醒我别中暑。

我只是,贪恋这一点点来自“太阳”的,微弱的暖意。

至于其他,还从未敢想过。

月循环了一圈。

校运会的喧嚣散去,生活重新回归固有的轨道。我的主战场,从来不是跑道或球场,而是这间弥漫着松节油、颜料和铅笔屑气味的画室。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偶尔有同学起身涮笔筒时发出的细微水声。阳光从北面巨大的窗户照进来,光线均匀而柔和,落在静物台上那组复杂的石膏组合体上

——伏尔泰、海盗、与几何体穿插,光影交错,结构微妙。

我坐在画板前,眉头微蹙,手里的炭笔在画纸和眼前的石膏像之间来回移动。比例、透视、明暗交界线、反光……

每一个要素都需要精准捕捉和表现。画室里悬挂着历届优秀学长学姐的留校作品,每一幅都像是无声的标杆,立在那里,提醒着我们的差距。

“声寒啊,形抓得不错,整体关系也出来了。”

专业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但是你看海盗的颧骨这一块,暗部不够透气,卡得太死了。还有伏尔泰衣褶的转折,再推敲一下,显得有点软。”

他用手指在我画稿的相应部位点了点:

“细节,要注意细节。好的素描,经得起放大镜看。尤其是你,声寒,你的感觉是好的,就是有时候不够‘狠’,不够肯定。”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发沉。

老师说的“不够狠”,我明白。

我总是画得太过小心翼翼,线条缺乏那种一击即中的自信和力量感。而那种力量感……

我的脑海里,不期然地闪过命山涸在跑道上奔跑的身影,那种一往无前、充满爆发力的姿态。

“知道了,老师,我再改改。”我低声说。

老师走向下一个同学。我拿起软橡皮,小心地擦掉老师指出的那几处“死黑”和“软褶”,然后重新拿起炭笔,深吸一口气,试图让手腕更果断一些。

“喂,声寒,”旁边画板的林薇婷,也是我在画室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凑过来小声说,“老李又说你‘不够狠’啦?”

“嗯。”我无奈地笑了笑。

“唉,你也别太在意。反正你再‘不够狠’,也稳坐咱们画室第二把交椅。”林薇婷语气带着点调侃,“前面就一个圆圆姐压着你,她都复读两年了,经验比你老道多了。”

周圆圆。画室当之无愧的第一。

她的素描浑厚有力,色彩大胆鲜明,每次月考,她的分数都稳稳地压我一头。

老师们提起她,总是赞许地点点头,说她“开窍了”,“有悟性”。而提到我,往往是“感觉不错,但……”。

这个“但”字后面,跟着的就是“不够狠”、“细节欠佳”、“稳定性稍差”之类的评价。

“千年老二”。

这个称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隐隐约约地扣在了我的头上。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它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底,不致命,却总在不经意间带来一阵微小的刺痛。

我渴望超越,我渴望梦想,渴望得到老师那种毫无保留的肯定,渴望自己的画也能被挂在画室最显眼的位置。

可是,每一次,当我以为自己足够努力,足够进步时,圆圆姐的画总能以一种更成熟、更完美的姿态,将我重新压回第二的位置。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爬一座山,眼看快要到山顶,却发现前面永远有一个更敏捷的身影。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我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画纸上,用炭笔侧锋,试图表现出石膏像颧骨处那微妙的起伏和质感。笔尖摩擦着粗糙的纸面,发出细密的声音。

画画的时光是纯粹而专注的,也是孤独和充满自我较量的。

当夕阳的余晖将画室染成暖金色,我的画纸上,石膏像的轮廓和明暗关系已经更加清晰、肯定。老师指出的问题,我反复修改了多次,直到手腕发酸。

收拾画具的时候,林薇婷一边涮着调色盘,一边哼着歌,随口问我:“声寒,明天周末,一起去新开的那家文具店看看不?听说有很多进口的彩铅和画纸。”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了,我明天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下周文化课有个小论文要交。”

其实是借口。

只是不太习惯人多的场合,尤其是逛街。我需要时间独处,来消化画室里那种无形的压力,以及……整理一些莫名纷乱的思绪。

“好吧好吧,大学霸。”林薇婷耸耸肩,也不勉强我。

背着沉甸甸的画具包走出画室,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我精神一振。我回头看了一眼在暮色中沉寂的画室,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下一次月考,一定要更“狠”一点。

不仅仅是为了摆脱“千年老二”的称呼,或许,也为了……

能让某个像太阳一样的人,如果偶然间看到我的画,会觉得,这个字写得还不错的“小仪学妹”,在别的方面,也并非一无是处吧。

停停停 我在想什么。

这个念头悄然浮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脸上又开始发烫。我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向宿舍楼。

还有课要上。

仪声寒你给我稳住啊喂!

我跑出画室。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