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风雪赊春 > 第47章 长掩阊阖

风雪赊春 第47章 长掩阊阖

作者:funny2333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12-15 05:22:04 来源:文学城

楚鸾回倒没受不周的苛待。

不周身有残缺,大多数人见到他,都会被那驼背吓上一跳,脸孔更因怨毒而扭曲,宛然是地底下燃烧的恶鬼。

当时不周拿铁镣拖着他,径直往马厩边的铁牢里去,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刺鼻的血腥气,大概怕惊扰了谢泓衣,还强行拿熏香腌着那股血淋淋的人肉味儿。

沿途的黑甲武士看着他,都如看死人一般。

可楚鸾回能做江湖骗子,自然是人精。短短一段路,已看出不周的陈年旧伤所在,当即冒险出手,钳出了半截断骨。

不周那一身的刑具都和血肉长在一处了,此举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总能稍稍缓解些痛苦。

经此一事,不周对他缓和了不少。他猜背后还有一重原因,便是自己献的药方见效了。

他也不急着跑,掸了掸白袍上的灰尘,立在演武场外观望。

眼前战局一片混乱,到处是黑甲武士的喊杀声,单烽倒是没什么响动,只是人群被一股巨力轰然排开,生生飞起几条黑影,砸在兽骨上。

一轮交手过后,单烽的呵斥这才如狂风骤雨般响起:“太慢!刀阵稀松,漏得跟筛子似的,你们就这么做护卫的?”

“慢!”

“松散杂乱,还有你,别人攻上盘,你砍下盘,自作聪明,反而成了破绽——去!”

他说话很是严厉,当真跟训孙子似的,长刀刀背每一劈斩,都会稳准狠地抽偏一柄漆黑长刀,再一侧,斜斩在武士手腕上。

任谁都看得出来,此刻他是全神贯注,调整起刀阵来了,也毫不掩饰说一不二的做派。

这是当了多少年师范练出来的?

不服气的,便抽老实了,再教。凡事立了威,才说得明白。

这做派固然可恶,架不住体修就是有碾压的本事。

黑甲武士无论如何避不开他刀背的落点,渐渐的,不再叫嚣,刀光密织成网,一轮轮向单烽劈去。

可后者简直是一架毫无破绽的钢铁战车,最纯粹的暴力,和最极致的敏捷相糅合。进可蛮力冲阵,长刀一架,轰地踹飞一片,退可翻转挪腾,在刀丛里闪电般掠过,肉眼根本捉不住那道影子。

阊阖在边上观战,神情也越来越肃穆。

楚鸾回心道,出手见真章,单烽既然肯显出诚心,黑甲武士也不会为难他。倒是一条简单粗暴的路子。

他看了一会儿,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谢泓衣带着几个药修,转过演武场边上的回廊,倚栏看了一眼。

他面色依旧苍白,那种一触即碎的虚弱感却消散了。楚鸾回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只觉明镜上的蒙尘被拭去了一角,心中突地一跳,在难言的悸动和酸楚中,向他微笑起来。

“城主面上有了血色,是瘟母渐渐化解的征兆,看来,药引派上了用场。”

谢泓衣同样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几个老药修倒是红眉毛绿眼睛的,就差指着鼻子骂他骗子了,药人宗的名声历来如此,楚鸾回不以为意。

“几位前辈替城主把过脉了?”

他都问到这份上了,带头的孙药仙脸色铁青,讪讪道:“这温化法嘛,慢是慢些,城主体内的一潭死水倒开始流转起来了……不过嘛,这样滴水穿石极耗工夫,能化多少,不好说喽!”

他看在药效的份上,捏着鼻子说这一句公道话,楚鸾回立马笑道:“多谢孙药仙,前辈襟怀坦荡,凡事以医人治病为先,绝无半点儿偏私,晚辈惭愧。我道行微末,歪打正着碰上了药引,为城主温补经脉,替诸位前辈的千金方牵马引路,真正妙手回春,还得仰仗前辈哩。”

他话说得情真意切,人也生得玉树芝兰,全不像药人宗出来的鬼祟之徒,竟奇迹般令几个老药修的脸色宽和下来,孙药仙哼了一声,也不再骂他。

楚鸾回立时转向阊阖,面带歉疚之色,欲言又止。

阊阖一只眼睛紧盯战局,另一只眼睛仍在留意这头,立时道:“只要是有利于城主的,楚药师但说无妨。”

楚鸾回目光微闪,颇为羞赧地笑道:“实不相瞒,我入城至今,尚无落脚处,想斗胆讨一片药圃住下,细细斟酌温补养元方,如今城主只饮药人生血,难免浪费大半精华。”

阊阖皱眉:“你要入住城主府里?”

“不敢!只要离城主府近些,方便城主传召便可。”

这话于情于理,都挑不出半点儿错处。谢泓衣道:“阊阖,你着人去办。”

楚鸾回看着他道:“多谢城主!”

风生墨骨环碎裂之前,从没有人敢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谢泓衣看。眼神虽如春风般和煦,却钻得极深,令后者微微皱眉。

在他告退之际,谢泓衣的目光在他身影上一掠而过,忽而道:“你很眼熟。”

楚鸾回因他一句话而展颜,唇边浮出一盏梨涡:“我亦对城主一见如故,苦于无从投奔,今日能为城主献上绵薄微力,或许是有前缘。”

仿佛应了他的话似的,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兽吼,碧雪猊从寝殿西南侧的飞檐上轻轻跃下,灯笼般的兽目凑近楚鸾回,却无半点儿凶暴之意,只如小儿讨食一般。楚鸾回笑吟吟地凑近它,道:“碧雪?”

碧雪猊咕哝一声,它四爪巨硕,趾爪锋锐如短匕,平时缩在厚重肉垫中,此刻压在楚鸾回肩上,被抓住了轻轻一捏,便伸出利爪,歪着头看他。

“你爪上受的伤已经好全了,只是奔走太急,难免皲裂,涂些草木灵髓润一润就好,七宝茉莉味的如何?”

楚鸾回道,碧雪猊正摇头晃脑,忽而低沉地咆哮起来,踏着他肩头一跃而起!

单烽不知何时离开了战局,闪在他身后。

面对银云罩顶,体修丝毫不怵,只伸出一拳,与它前爪砰地一撞,继而在这短暂地僵持中,一把捏住它肉垫,将它扯在地上。

“猊兄,多有冒犯,尝尝见面礼。”单烽道,在它颅顶上用力摸了一摸,也照样画葫芦摸出一根萝卜来,塞进碧雪猊龇起的利齿间。

碧雪猊勃然大怒,正要一爪直取他面门,谢泓衣已冷冷道:“回来。”

碧雪猊把萝卜沫喷向单烽,身形骤然缩小,扑入谢泓衣怀中时,已化作一尊青瓷狻猊香炉,仰面怒目,鼻中咻咻地冒着青烟,似有告不尽的恶状。

谢泓衣拢抱着它,一段玉白手腕搭在炉顶上,定定望向单烽,又是一尊高居龛中的恶菩萨了。

“不打了?”

这目光实在不善,楚鸾回行了个礼,悄悄告退了,几个黑甲武卫以礼待之,护送他出去。

这左右逢源的小白脸儿相比,单烽简直一败涂地,好在面皮甚厚,也不管旁人眼光,只目光灼灼道:“如今我是你的药了,和这些黑兄弟们,相处得也不差,你也看到了。”

谢泓衣微微冷笑道:“你要如何?”

单烽扯开外袍,扇了扇风,道:“就是问问,我放你寝殿里的铺盖,没扔吧?你要喝我的血,也容易。夜里有什么虫蛇宵小,我一并捏死。”

黑甲武士们本来已和他打出了些交情,这话一出,狼子野心,立刻引来怒目而视。

碧雪猊亦鼓起双腮,如蟾蜍般连连吐舌,大有与之相竞之意,却被谢泓衣轻轻拍了一记:“我寝宫中并无蚊虫,也不缺□□。”

单烽正色道:“今天那陶猴子没得逞,还会找上门来,他擅长符箓傀儡之术,不是刀剑所能阻隔的。再者,雪练也不会眼看着你拔除瘟毒,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正是魍魉夜行的时候。你不爱旁人近身,他们便有机可乘。”

谢泓衣淡淡道:“凭他们?”

单烽凝视他道:“你有多久没睡过安宁觉了?”

谢泓衣道:“你在眼前,更不安宁。”

“你只需提防我一个人,不也清净?”

他二人才说了几句话,阊阖的脸色已变得苍白,咚地跪在地上,众甲士齐齐效仿:“今日城主遇袭,我等竟一无所知,既未外驱来犯之敌,也没能防得宵小,失职至此,羞愤欲死,还请城主降罪!”

阊阖更是跪地不起,眼睑上勾画的双目瞠着,任由热汗纵横渗入,通红鼓胀得如垂泪一般。

黑甲武士们又道:“愧对城主,还请城主重罚!”

谢泓衣摩挲香炉的手指微微一顿,道:“领鞭!阊阖,你留下。”

众甲士去后,谢泓衣的目光方才落在阊阖身上。

这护卫长已陪伴他多年,向来沉稳持重,此刻却长跪不起,双目死死望向门关,脊背痉挛不止。

将这痛楚带给阊阖的,并非谢泓衣本人,而是一段沉重如山的往事。

谢泓衣并不责罚他,也不宽慰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中的香炉。

午时雪势转急,袭在屋檐上,扰动铁马,作沙瀑泻地声。

阊阖跪在檐外,顷刻便披了一身的雪,连双眉都被埋没了,雪粒灌向眼中,应是刺痛无比的,那张古铜色的脸容却如冻僵一般,纹丝不动。

谢泓衣道:“你还想不明白?”

阊阖砰一声叩首于地:“阊阖有一事相求。”

“说。”

“求城主抹去我的灵智!”阊阖颊上肌肉抽动,闷声道,“阊阖徒睁四目,却连门也守不住,任他们去来如入无人之境,城主留着我又有何用?”

“你原本就是将死之人。”谢泓衣道。

“城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单烽听见傀儡二字,目光一动,他本已猜到这些黑甲武士的来历了,谢泓衣倒也不避着他。

这些黑甲武士身上都有致命伤,原来是临死前一瞬间,得到了谢泓衣的垂怜。

可作为傀儡,又岂是幸事?求死也不能。

“你因炼影术而生,能保着一点儿前缘不断,并不容易,竟甘愿只做傀儡?”

阊阖低声道:“城主费心来为我们保住灵智——”

谢泓衣冷冷截断道:“所以为什么?”

他面色一旦沉下来,更如银镜濯濯,照面生寒,有无与伦比的凌驾威迫之意。常人看了尚且胆寒,何况是欠他良多,死生皆悬于一手的阊阖?

“不想要灵智?好,你把外甲卸了,去城门外一站,做个浑浑噩噩的冰雕!我何曾少过这个?”

阊阖被他盯着,魁梧身形都生生地矮下去几寸,被逼得无法了,终于霍地抬头,道:“城主,可我是背誓之人啊!太痛了,每次一望门关,我便知道我一定是忘了什么,脑中被生生地挖去了一块,五内俱焚,却如何都想不起来。那滋味……仿佛在腹中吞了一千柄毒刃,不知什么时候会开膛破肚迸出来,并非我不惜命,实在是怕啊!”

他脸孔上的茫然惊惧,都不是假的,那肌肉痛苦的抽搐,更令单烽心里跟着一沉。

宁受穿髓苦,不违长留誓。

在长留,违誓从来是一种贯穿在因果中的诅咒。

对于违誓者而言,他们所遗忘的东西,必将在将来某日,化作生平遗恨之最。

谢泓衣目光流转,却是短促地笑了一声:“单烽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呢?”

单烽立在他身边,闻言抓了一把栏杆,心道谢泓衣这是要以阊阖为例,威吓他。

可他这人从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宁可受尽煎熬,也好过一忘皆空,做个懦夫!

谢泓衣道:“阊阖。”

“属下在。”

谢泓衣道:“今日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否则,你自行消散吧,不必问我,即便是傀儡,我也不需要一具无心的躯壳。

“当年,是你执念未散,来求我,如今,你的心愿依旧未了,记不起来,便怕了?”

阊阖眼中泛起痛苦的迷茫,显然,长留誓下,他连临死时拼尽最后一口气的执念,都忘了。

谢泓衣道:“你今日失职,便替我试炼单烽。”

单烽抬了一下眉毛。

谢泓衣道:“输了,就滚。”

单烽大笑道:“你这么开恩,我怎么会输?”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