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敝貂裘 第17章 鞭痕

廉朔刘平疆和沈鼎还蹲在门口吃蜜瓜等消息呢，瓜还没吃完，就听见司玄房中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东西，廉朔胆战心惊地一听，感觉好像是茶具一类的瓷器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廉朔一跃而起：“这是怎么了！不会出人命吧？”

沈鼎道：“看谁砸的。”

廉朔急急问道：“区别是什么？”

沈鼎神色漠然道：“裴溟砸的，没事。”

廉朔：“要是殿下呢？”

沈鼎冰块一样的神色稍有松动：“你见过殿下生这么大气么？那就完了。”

廉朔抓起他俩就往院子里跑：“那还等啥啊？救人呐！”

被薅住衣领，脖子被勒的七晕八素的刘平疆艰难开口：“你也关心起老裴了？”

“废话，之前提防他是怕陛下怀疑殿下有谋逆之心，但是人家来之后对殿下多好啊？还帮咱们不少忙，我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吗？”廉朔飞快说道，“再说他可是陛下的钦点来的监军祭酒，出了事大家一起玩完！”

沈鼎猛地站住：“完了。”

廉朔没等抬头，就又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不一样，听起来像是木头断了，他慢慢抬头，看见他家殿下书房的门直接飞了出来。

这声音太大，不少在附近的参将副将都聚集过来，连慕炤也跳上墙头，盯着院子看。

廉朔也不敢多说什么，正要赶人，却听见司玄冷冷的声音：“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紧接着裴溟快步走下来，他身上衣物凌乱，一打眼就能看见胸口有一道鲜红的鞭痕，他高声道：“殿下原来也是这般是非不分的人，张口闭口就是用刑，你也不考量考量我是谁？”

司玄拿着鞭子从房中走出，听到这话冷笑道：“裴溟你是要拿皇兄来压我了？”

“我本就是钦差。”裴溟道，“拿陛下压你又如何？”

“你也别忘了，你若是有错，我一样可以军法处置。”司玄手中长鞭一震，“别把这里当长安，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你自己善恶不分，倒来说我？”裴溟反唇相讥，“这句话我送回给你，别以为在玉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廉朔一个哆嗦，上来想劝架，却见司玄被裴溟这一句话激怒，手中长鞭劈头盖脸挥过来，裴溟闪身一躲，到底没有全部躲开，背上又中了一鞭，刘平疆和沈鼎连忙一起上前，将裴溟拉开，廉朔一撩衣摆，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请大帅息怒！”

刘平疆也上前，小心翼翼伸出爪子，扯了扯那鞭子：“殿下呐。”

司玄一甩手，盯着裴溟，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其他人听得清楚：“你瞒了我那么多，现在到来指责我？”说罢拿着鞭子转身就走，连个眼神也没给裴溟，裴溟喘着粗气，按着胸前的鞭痕，一言不发也往外走，廉朔起身去拉，却被裴溟躲开，也自顾自回房了。

慕炤摸了摸下巴，按住自己的面具，没吱声，见裴溟走了自己也溜了，留下廉朔到处赶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今天的事情不许往外乱说，知道吗？”

但是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哪是能堵得住的。一下午军营就又开始传出不同版本的传言。

廉朔当晚嘴里就起了一溜泡：“这都什么事闹的啊。”

刘平疆一边扒拉饭一边说：“我去看老裴了，他不见我，我去看殿下，殿下又不许我去找老裴。”

沈鼎放下饭碗，沉默地盯着廉朔，把廉朔盯得心里发毛，廉朔忙问：“怎么了？”

沈鼎面无表情道：“好像情人吵架。”

廉朔一拍桌子：“说什么呢，咱们殿下哪能会那么人渣，还打情人的。”

沈鼎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廉朔心烦，一推碗筷：“我必须得把造谣那个抓出来，今天这么一闹，军中又有人说三道四，到时候别再生些什么事端。”

沈鼎道：“离间计吧。”

“肯定啊。”廉朔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回事，按理说殿下就算生气，也不会当面给人难堪，难不成——”

“嘘。”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廉朔一回头，只见素来来无影去无踪的慕炤忽然出现，低头对他们笑道，“既然猜出来了，就小点声，可别让别人听见了。”

廉朔眨了眨眼：“慕将军知道些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慕炤优哉游哉道，“但是那两个人精，就算吵架又岂会大打出手？你们且静观其变吧。”

他转身要走，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回身低声道：“我刚看见殿下拿着不少吃喝和药品悄悄往裴溟房中去了。”

司玄打开裴溟的房门，闪身进去，裴溟正侧躺在床上摸猫玩，他长发散开，随意披在身后，只着里衣，几缕长发垂在胸口上，他皮肤白得像雪，偏偏胸口有一道红痕，又散落了乌黑的长发，三种引人注目的眼颜色聚在一起，对比反差大到动人心魄。

司玄被美色晃了一下眼，裴溟若是不说话，单单随意倚在哪里，都是一幅美人画。甚至有点像传奇中的精魅，漂亮得妖异，漫不经心地一笑，仿佛随时会消失在山岚雾中。

司玄垂眸在心中念了一句非礼勿视，随即才上前：“来吃点饭？”

裴溟懒洋洋道：“吃过啦，不饿，多谢殿下关心。”

司玄将那点心放在桌子上，上前拿出一个小瓶子：“让我看看伤口。”

裴溟将猫推下床，随手将长发一拢：“殿下力道控制得好，看起来吓人，其实油皮都没破，不必担心。”

“那也上些药。”司玄打开瓷瓶，用手指沾了些膏体，轻轻化开：“特别是背后，你自己看不到，我来帮你上药。”

裴溟眼睛一转，觉得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非常大方地将里衣脱了一半，露出背后的鞭痕。鞭痕这东西，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司玄眼观鼻鼻观心，全靠自制力保持着心如止水的态度帮他轻轻抹上药膏。

裴溟嘴停不住：“殿下也要和廉朔他们说说，免得他们当真以为我俩反目成仇。”

“我来这里时故意让楚篱看见了。”司玄将裴溟的里衣拉好，裴溟一翻身，正对着司玄，司玄看着胸前那处红痕，多少有些下不去手，便将手中药瓶递给裴溟，自己则继续说道，“他想来会去告诉廉朔他们。”

裴溟勾了勾自己的衣服：“殿下怎么还停下来了？不得不说殿下就是不一般，这手法我当真受用极了。”

“……”司玄笑道，“此处还是暮潇自己来，我若帮你，多少显得无礼。”

“人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殿下都犯了，怎么还忽然君子起来了。”裴溟弯起嘴角，“害羞啦？”

司玄垂眸，将药瓶拿回来，抬手就要给他继续上药，裴溟却一躲：“不敢不敢，万一把殿下惹得恼羞成怒，以后不和我卿卿我我了可怎么办。”

司玄无奈按住他：“别乱动了，真的不疼？”

裴溟正想继续调侃几句，结果一抬眸，对上司玄的眼神，灯火朦胧，青年眼中有着货真价实的担心。

裴溟心里一动，好像被自家猫的尾巴扫了一下，痒痒的。

练武之人受点伤再正常不过，就这两鞭子，对外人说是受伤都会惹人嘲笑，皮肉都没事，就是红了些，放在这帮大老爷们身上，就和蚊子叮一口差不多.

裴溟看似娇生惯养，实则皮糙肉厚，大概是厚脸皮到一定极致，全身上下都一样披着厚甲，刀都刺不透，这两鞭子又算得了什么？还没有他练武时受的磕碰重。

可司玄看上去就好像他的一块精致的玉璧有了裂痕，温柔到裴溟都有些想退缩。

倒是第一个人这么对我。裴溟想，好像那些说是喜欢我的人，也没有像他一样对我。

如珠如宝。

哪怕可能是假的。

他这么一想，自己也多少有点不自在，两个人一起尴尬，气氛就有些凝固。

裴溟叹了口气：“殿下，你对谁都这样吗？”

“若我说只看你投缘，对你如此呢？”司玄轻笑道，“你信么？”

“之前可能不信，如今有点信了。”裴溟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惜才。”司玄轻扣床板，“再者知道你我不是敌人之后，我想没人能不喜欢暮潇你。”

裴溟破天荒觉得有点羞涩，虽然那点羞涩转瞬即逝，但他确确实实惊了一下：还有人能将这种肉麻的话说的如此流利又不惹人烦，吴王果然是不一般。

“多谢殿下。”裴溟笑眯眯道，“不过这药还是我自己来吧，总调戏你也不太好。”

司玄将那药瓶递给他，转移了话题：“现在我们只等着？”

“对。”裴溟漫不经心往胸口上涂了点药，“想整治你的人，一定会来拉拢我。想背叛我的，一定会继续向你透露情报。他们离间计，我们就将计就计，来个苦肉计，等他们上钩。”

司玄笑道：“我估计今晚就会有人来。”

“我也觉得。”裴溟坐直，手指若有还无地抚上司玄的手背，“殿下到时候，记得演的像一点。”

裴溟：撩人终害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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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