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许归期 第29章 Chapter28 徐慎

这一晚大家睡的算是安稳，只有外面的风呼呼吹着，满天雪花随风而去。

自从末世降临后很少有个安稳觉，心惊胆战的一天一轮又一轮。两眼一睁就是赶路，这也逐渐成为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情，也成了一种习惯。

…

恍惚间程郁桉似乎觉得自己又听见了儿童的欢笑声，这好像成为了她甩不掉的致命符。

-又回来了。

她心中想着，睁开眼又是熟悉的草坪，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自从离开那里后她天天做梦就是这些，让她觉得麻木。这好像在暗示自己什么，但又看不出来任何东西。

普通的日子，普通的环境，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程郁桉也好几次去医院检查，可一切都正常。每次都面临的是一张正常健康表——

医生戴着蓝色一次性口罩，将一张检测报告推到了她面前。

“程小姐，你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心理也不例外。”

程郁桉垂眸看着检测报告，闭眼深吸一口气抬头开口：“舒医生，我觉得…就是哪里不对劲。”

可对方摘下口罩摇摇头，一手点了点检测报告上的“未见异常”四字，另一只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枸杞茶开口：

“看见这四个字了么，这就是结果。”他顿了顿，放下杯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道：

“做什么工作的”

“科研”

舒医生点点头，起身走向药柜便打开柜门道：

“失眠吗”

“还好。”

“有没有恋人？”

程郁桉听后明显的愣了一下，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裤腰上挂着的星星挂件，片刻开口：

“没有。”

舒医生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人，没说什么只是从药柜抽屉里取了个瓶药片，来到程郁桉面前放在桌子上。

“你可能有些神经功能紊乱的倾向，还有就是有些累了，注意休息。我给你开一瓶维生素B1，口服一日三次一次5-10毫克。”

……

但又很快自己眼前恍惚，耳旁传来了机器的滴滴运作声。

滴—滴——

再次睁开眼是闪的眼睛发酸的打灯仪器发出来的光，看向四周是一系列工具。针管、绷带、药水…

还没等回过神，就被强行拽着胳膊起身，那种拉扯的疼痛让程郁桉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疼痛十分真实。她喘着粗气，突然又被扔到地上，后背撞在了潮湿的墙面，胳膊也无意间磕在了身旁的实验台的边角。

她没力气抬头，只觉得乏累。

这种画面她已经有近10年没有看见了，后面的大概自己也印象深不说也知道会怎么样，便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果然。

耳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小孩的痛觉传导通道有偏差。在同等轻微刺激下，神经冲动传导的频率比正常人高，是正常人的1.5 - 2倍。痛觉传导通路存在细微偏差，EPSP幅度大，达到5 - 10mV”

身旁的女人拿着本子在男人说的同时动笔记录，她垂眸看了眼地上的程郁桉，开口询问男人。

“弗莱洛恩斯先生，现在需要提取血液或脑脊液中的分子标志物吗”

男人将蓝色口罩向上提了提，用手将淡黄色的橡胶手套戴正转头对其他人开口：

“现在进行。”

话落程郁桉又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在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有些空虚，眼前模糊不清，她努力的伸手够去湖面，却怎么也上不去。脚裸处像是被水草紧紧缠住向下拉拽，身体不断下沉。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伸出，从后脖颈攀向脸面，缓慢捂住她的双眼。在失去视野的一瞬间她猛的起身——

程郁桉喘着粗气看向周围，发现自己依旧在那个洞穴，其余几人睡的安稳。

在缓过神后才反应过来冷汗打湿了背部，她抬手揉了几下酸痛乏累的眉头，轻合眼片刻起身。

外面的雪依旧下着，不过比以前小了点，风速也不再那么强烈。程郁桉借着极光的余光摸索着向外走去，风吹起发丝在空中飘动。

风吹得心事，越吹越浓，脑海里的事情越积越多。一切都像是一道道奥数题，有的无解有点有解但十分复杂；人想要的通常都是结果，无论过程是好是坏只要结果达到了目的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

但过程往往是取决结果的重要因素，且事情越复杂那么过程就越是难解。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洞穴顶部的平面——那是他们一同看极光的地方。

程郁桉一个人坐在雪堆上在暗夜里仰望天空，星光点缀着天际，极光如泉水般蜿蜒，悄然蔓延散去。

…

程郁桉有个习惯，每次睡不着时就会看月色，吹风。

一是既然睡不着那不如让脑子清醒点，去想白日里想不出来的问题。夜晚的灵感往往比白日要多——

二来是夜晚的风景会让情绪稳定。

平时她睡觉时总会手里抓着个东西或者是抱着，可能是为了弥补那份缺一角的心。程郁桉自认为安全感这东西飘渺，可有可无，那些习惯也只是为了让心里踏实。

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没有这样的条件的话，她很少能睡着，睡着了也只是噩梦缠身。不过这些她也习惯了，有时候一件事情在身边发生的多了，也见怪不怪并不排斥了。

习惯这东西很快就会养成，只要形成了肌肉记忆，那么习惯自然而然就会出现。

在屿陌离开前，自己身旁总会有个精神寄托，虽然在红太阳福利院时待遇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有个人会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奔跑在后院的花丛中。

说来也怪，程郁桉自己也没想到习惯一个人的她会有一天被带动情绪，这个人像是未经过天气预报下的一场雨，荒唐又突然。

这个人误打误撞闯进了早已为自己分好的界限，又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好。

那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但最终避风港也成为了自己无法触碰的奢侈品。

那场雨像是冲刷了所有，找不到对方的生存痕迹，人也无隐无踪。像是人间蒸发，原本照片上的二人也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福利院的儿童档案程郁桉翻烂了都未找到一点信息，“屿陌”这个名字好像彻底消失了。

同那些被冲刷的污秽和烂泥一起。

在所有失望里她找到了“希望”——那颗在自己10岁生日那年，对方送的星星挂件，任然存在。

这就说明，屿陌存在。

可她又像是希望里面的拾荒者，捡到了“失望”——

身边没有人记得有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屿陌的来历。只有自己的记忆深处有这样一个，冒雨给自己借书到头来人被淋成了落汤鸡可怀里的书一滴未沾；一个五音不全还要给自己过圆满的生日唱生日歌的人；一个看恐怖片都吓到浑身颤抖还有护着自己说“别怕，有我在”的人。

兜兜转转，终将回到原点。

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只不过那年夏天身旁多了个身影多了双碗筷，多了声欢笑。

……

“一个人在这赏月色呢？”

声音从身后忽远忽近的传来，带着点调侃以及不易察觉的沙哑。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程郁桉的思绪，脑海里一团乱麻。她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开口道：

“今晚月色很美，要一起吗”

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情绪。

这向来是程郁桉的说话格式。

身后伴随着踩雪的“咔嗤”声，缓慢走近，最终停在了程郁桉的身旁坐在了雪堆上。

“怎么，心情不好？”

程郁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问对方。

“没看过赏月的？”

对方愣了愣，随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左腿屈起一手搭在了膝盖之上，仰望星空开口：

“今天又不是农历八月十五，外加上今晚没有月亮。”

程郁桉这才偏头打量下旁人，挑眉：“谁说必须在八月十五赏月了？没有月亮不能看别的吗。”话后，她将遮住眼睛的碎发往后撩了下继续道：

“好了，说正事。你跟踪我”

明明一句反问话被程郁桉描述成了陈述，真真实实的“你确实在跟踪我”。

对方轻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子弹壳，黄色的弹壳玩弄于股掌之间，出现了残影。

旁人带着笑意又无奈的声音幽幽传来——

“这哪里的话，什么叫跟踪你。我这是贴身保护自己的恩人，别随便给我安罪名”

程郁桉将放置在终端储藏空间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放在了两人面前。她用指关节叩了几下，开口：

“这个，眼熟么”

旁人低头看去，在看清何物的瞬间愣住了。他喉结滚动，面上的慵懒和调侃收敛了点，片刻道。

“你…怎么有这个”

程郁桉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追问：

“这个笔记本里除了最后一页外，其他的都是账单，日常工作时的记录数据，唯有最后一张…有个不一样东西。”见对方没有说话陷入沉默，程郁桉趁热打铁。

“那一页里的药物取出记录上的剂量是给你的吧，而傅老师口中的人，也是你吧。”

“我说的对吧？徐慎。”

徐慎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轻合上眼。程郁桉也不恼，只是双手后撑在地上，盯着极光继续推断：

“我盲猜一下，你应该是C市本地人。看你身手敏捷，性格谨慎。而什么情况下会锻炼出行事谨慎，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加上你身上的药物，绝大部分是止痛药片，但是副作用有点猛。生理盐水是处理以及消毒伤口的。你随身带着说明经常受伤。”她顿了顿，撇向对方的脸色。

徐慎眸子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程郁桉的话像是一把刀，慢慢削开他的外表。

“那就只能是一些刀尖舔血的职业或者是军人警察等职业。但看你样子并不是军人警察的类型大概率只能是刀尖舔血的角色。这种角色肯定不符合齐大的要求，你也不可能是那里的学生。”话落，徐慎沙哑低沉的打断：

“住嘴。”

程郁桉盯着眼前人，看对方的反应自己赌对了。想到这里，她勾了勾嘴角，继续说着。

“齐大CT-S的医务室里的药物是你拿的吧？为何傅老师的笔记里有你的名字，而没有别人？你们之间有什么呢？”她连续抛出几个问题，徐慎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反问她。

“末世那么多人要逃命，肯定也有人从中拿过东西。你怎么这么确认是我，而不是本地幸存者呢？”

-好问题。

不愧是她看中的棋，程郁桉低头短促的笑了笑。

“别急啊，我这样说也是有依据的。”

“什么”

“我们去CT-S的医务室时灰尘有几处很薄，去B市的也清楚那里会有固定的本市节日——狂欢节。而每逢狂欢节那里都会刮大风，而平时都放7-8天的假期，在一周余天的假期里，常常刮风不可能会有薄灰的可能。这不符合逻辑。”

她停了停，伸手随意的接住了雪花。

“所以肯定有人来过。可我们也没发现有痕迹存留，所以判断此人是十分警惕，行事风格小心的。所有设定都恰恰可以安在你身上。”

徐慎将把玩在股掌之间的弹壳小心的放进口袋，抬眸对程郁桉语气偏于冰冷开口：

“你说了那么多，想表达什么？”

话落，程郁桉俯身凑去那双异瞳盯着徐慎，眼底暗沉缓慢一字一句道。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OK！第三卷哦~~[竖耳兔头]

怎么有一种审问罪犯的感觉（[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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