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无解的答案 第7章 转校生

秦俍带着叶泺回到煎饼摊。

“我的乖孙孙啊！”惠秀兰正摊着煎饼的手猛地一僵，动作戛然而止，缓缓抬起沾满面粉的手，往围裙上轻蹭两下，目光温柔又急切，上上下下细细打量叶泺，絮叨着：“刚跑哪儿去啦，把奶奶急得哟，没碰上啥事儿吧？”

叶泺心里一紧，想到刚刚和秦俍他们“凶神恶煞”的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叶泺不想让奶奶担惊受怕，赶紧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解释道：“没……没……没事儿，刚刚，我……我……我们聚在一块，商……商……商量，待会儿，去……去……去哪儿玩。”

惠秀兰停下手中的活儿，用围裙擦了擦手，目光慈爱地打量着叶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俍手臂在空中潇洒地一挥，扯着嗓子喊道：“吃饱才有力气玩。胖子，三火还有叶泺，今晚都别客气，敞开了肚皮可劲儿吃！今晚所有消费，都算我秦俍的！”

声浪震得路灯都晃，活像举着喇叭宣告“全世界我最牛”的少年版霸道总裁。

庞戈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兴奋得差点蹦起来，扯着嗓子嚷嚷：“秦哥，我得来个炸鸡全家桶！还有还有，豪华版牛肉面，要加双倍牛肉的那种！”

赵焱也不甘落后，脖子一伸，大声说道：“秦哥，我得要个至尊披萨，必须双份芝士，还有豪华版小食拼盘。”

叶泺小声嗫嚅道：“我……我……我吃什么，都行。”

秦俍见状，脸上立马浮起一抹狡黠的笑，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打趣：“叶泺，你就放心大胆地点，你秦哥那可是财大气粗，不差这点儿钱！”

叶泺微微颔首，轻声细语道：“我……我……我……没什么，讲……讲……讲……究，你……你……你拿主意，就好。后面，有……有……有桌子。”

秦俍瞧着他这副模样，低笑出声，又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行，那我就替你做主了。”

没多会儿，烤串、炸鸡、汉堡、披萨、牛肉面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香气缠在一块儿，夜风吹过，整个空气飘着股馋人的味儿。

“奶奶，这会儿没人，您先歇口气。”秦俍不知何时端了碗清汤面过来，碗边还冒着热气。

惠秀兰手里的抹布正擦着鏊子，闻言直起身捶了捶腰，笑着摆手：“奶奶不饿，你们年轻人正长身体，快趁热吃。”

“奶奶，您别客气。再晚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惠秀兰拗不过，接过细细品味，“小伙子你人真好。”

叶泺心里跟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秦俍的转变也太离谱了吧？几分钟前恨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脸上的阴云全散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人是别人。

这前后反差大得像看了场荒诞剧，叶泺盯着秦俍那张带笑的脸，只觉得后背发凉，完全猜不透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啊？！！！”赵焱一声惊呼打断叶泺的胡思乱想，吓得脖子一缩，慌忙转头看去——难道是要掀摊子不成？

“咳咳咳——三火你发什么神经！”庞戈吃面的动作戛然而止，被那声吼惊得呛了满嘴，他手忙脚乱抓起桌上的果茶猛灌几口，“你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我呛死——咳咳咳！”

“说吧，什么事。”秦俍波澜不惊，自从知道自己会立马衰老死亡后，这世上好像就再没什么事能真正吓住他了。

“秦哥，胖子！咱们学校又来个转校生！”赵焱眉飞色舞地嚷嚷着，语气里满是兴奋。

“男的女的？”庞戈急切地追问。

“男的。”赵焱语气平淡地回道，没了刚才的雀跃。

“切——没劲。”庞戈顿时泄了气，撇了撇嘴，继续吃面。

转校生？他？——叶泺顿时汗毛竖起，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角。

“咱们学校你也知道，别的学校头疼的‘问题学生’，咱们这儿专门花高价收——”赵焱说着，瞥见秦俍的脸色，赶紧打住话头解释，“秦哥，我可没说您的意思啊，您在我们心里那是绝对——”

“少废话，说重点！”秦俍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出声打断了他。

赵焱被秦俍一催，赶紧捡要紧的说：“听说这转校生来头不小，之前在一高的时候把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给砸了，后来转去二高，四处找人约架，最后是家里花钱才压下去的……”

话音刚落，庞戈停止咀嚼：“比咱们秦哥还猛啊！”

秦俍没接话，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叶泺不知何时被吓得发白的脸。

赵焱接着说：“听说那转校生本来想去三高，结果三高校长一听他那事迹，连夜发了通告，说什么今年招生名额早满了，死活不再对外收学生——这不明摆着怕惹祸上身嘛！”

庞戈笑出声：“这下没辙了，只能来咱们这‘收容所’了。”

“重点是他中考才三百出头，进了鸿志班！”赵焱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啊？？？”庞戈一脸的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花钱进毓浩中学，秦俍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学校本就靠着这个赚钱。

砸钱进鸿志班？这还是头一遭听说。

鸿志班那可是毓浩中学的“门面担当”，挂着点“尖子班”的名头，从没见过三百多分能挤进去的。

“高一三班啊！三班啊！什么概念！”赵焱越说越激动，“石磊他们班啊！全年级仅次于一班的尖子班，三班啊！——等会儿，石磊沉默不说话了。”

秦俍习以为常：“这会儿别指望石磊回话了。石磊一到晚上就被作业埋半截，今晚能跟你说这么多，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常见’，还想让他腾出功夫细聊？简直是在做梦。”

庞戈在一旁点头附和：“秦哥这话不假，上次我半夜问他打不打游戏，隔了俩小时才回个‘在刷题’，直接给我整沉默了。”

秦俍猛然想起，叶泺不也是三班的。想到这儿，立刻扭头看向叶泺，开口问道：“叶泺，你知道咱们学校最近有个新来的转校生吗？”

原本还算平静的叶泺，听到“转校生”三个字的瞬间，仿佛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带着双手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叶泺！叶泺！能听到我说话吗？”秦俍见叶泺脸色白得像纸，呼吸乱得不成样子，语气里不由带上了几分急切，“你可别出什么事儿啊！”

叶泺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下意识挥舞的双手猛地攥住了秦俍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带着微微的颤抖。

庞戈和赵焱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问个转校生，怎么反应这么大？

秦俍被他抓得胳膊生疼，却没挣开，“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软了些，带着点试探的歉意，“是刚才我在小巷子里堵你，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要是这样，真是对不住了。”

“不……不……不是，因为你，我……我……我——”叶泺急得结结巴巴，“我”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好好，不聊这个转校生了。”秦俍瞧着叶泺那副魂都快吓飞的模样，是真没辙了，索性换了个话题，“等会儿吃饱了，跟我们去网吧玩？”

叶泺性子孤僻，没什么朋友。刚才秦俍虽有唐突，可不知怎的，他心里隐隐觉得，秦俍会跟那些轻易疏远他、看他不顺眼的人不一样。至于网吧，自己从没踏足过，更别提跟人组队打游戏了。

叶泺紧绷的脊背缓缓舒展了些，胸口那股窒闷感也渐渐消散，“嗯。”

秦俍倒愣了下——他原以为还得费几句口舌，没想到叶泺答应得这么爽快，“行，那抓紧吃，吃完就走。”

庞戈当即拍着桌子欢呼：“秦哥！真去网吧吗？”

赵焱也跟着凑趣，眼睛发亮：“是不是组队打本抽神装！那套限定皮肤我还没拿到呢！”

秦俍抬眼扫了他们俩一眼，淡淡应了声：“嗯。”

秦俍没再接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叶泺没怎么动的炸鸡块夹了两块过去：“多吃点，等会儿打游戏费力气。”

叶泺愣了愣，小声说了句“谢谢”，脸颊微微发烫。方才被转校生搅得一片混乱的心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投进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连带着那片压顶的阴云，也悄悄裂开道细缝，漏进些许微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