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 第13章 Chapter013

季域之藏剪刀，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谢绝发现的这么快。

他忽然想逗逗他。

“那么危险的东西，我看到就——”

谢绝误以为季域之把剪刀扔掉了，本来只是怀疑的语气，现在却一下子变得难以置信。

季域之看到那双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谢绝的喘息加重，他还带着点希望，抓住季域之手臂试探着问，却因为过分在意，忍不住在问题中私设了最坏的答案。

“你把它扔掉了吗？你把他扔掉了对不对？”

季域之正要解释，谢绝却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开始自言自语。

“那是我，我——”

谢绝嗫嚅着好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带着季域之连着后退好几步，边摇头嘴里边不停念叨着什么“都晚了”“都完了”。

季域之终于意识到不对，谢绝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发抖，他正要解释，却见谢绝冲自己几乎是吼出了那句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声质问里奇怪的没有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以及难以言喻的，绝望。

季域之不清楚他的情况，只是手下不停安抚他。

“谢绝，没有扔，没有扔，我只是觉得危险所以收起来了。”

他见到谢绝的眼睛里重新焕发出一丝希望，连忙再次解释。

“是真的，没有扔，剪刀在你的行李箱夹层里，我放在夹层里了，拉开拉链就能找到。”

他尽量将细节说的反复且详细，谢绝的表情发生变化，好像被安抚住了。

“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趁着谢绝还在深呼吸，季域之快速在脑内用灵犀系统传音给沈越灼，告诉他详细位置拜托他尽快去找。

沈越灼也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快速往行李箱的方向跑。

谢绝后知后觉地缓过来，他忽然想到什么般，正快速挣脱季域之握住他肩膀的手，作势要往卧室的方向跑。

季域之知道他要找剪刀，握着他肩膀的力气更大，见抓不住这个人，他更是直接伸出手臂拦住谢绝的腰，将他整个往回捞。

没想到这个人看着一米八几的个子，包在衣服里的身体却瘦得不成样子，季域之强行将他的身体掰到自己面前，强迫两个人对视。

眼见着谢绝还要跑，季域之情急之下把所有可能安抚到谢绝的话都说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说话会没时间过脑子。

“别着急，谢绝，别着急，别去用剪刀伤害自己！”

季域之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泪水。

他不知道为什么谢绝反应会这么大，只是一把剪刀，这完全不应该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反应！

谢绝的状态不对！

季域之与其对视，发现谢绝的眼睛还睁着，但是里面一片空洞，仿佛聚焦在他身后，看向某个不存在的人。

又仿佛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向某个不存在的时空。

谢绝忽然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脸上一片空白，无论是着急、痛苦、挣扎、还是绝望，全都没有了。

非要说那张脸上剩下点儿什么可以被捕捉到的情绪，那应该是悲伤，和现在情绪完全不符的、有点恐惧的悲伤。

他不再挣扎，而是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被按住肩膀的姿势，季域之看到他这种状态，只觉得控制不住地心慌。

心里漫上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又要失去他了。】

季域之没空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只是不停往卧室的方向看去，直到沈越灼拿着剪刀从里面冲出来。

他顾不上道谢，快速接过这把金色的剪刀，用手握住尖锐的刀头，将金色的把手放在谢绝眼前慢慢晃。

“谢绝你看，没有丢，还在的。”

沈越灼也被谢绝的状态吓到，空气里一片安静。

季域之仿佛连谢绝的呼吸都听不见了。

他惊慌之余开始想办法，却忽然在脑内听到了沈越灼的声音，那是灵犀系统的传音。

【域哥，谢绝在吃药，我在他带回来的那个盒子里见到了氟西汀和舍曲林，还有一大堆我没记住的药，好多好多。】

氟西汀、舍曲林……

季域之结合谢绝现在的表现，和总是慢半拍的反应，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开了内网搜查，海量的信息在脑内被反复查证比对。

他的呼吸仿佛也停滞不前，不敢放过一个可能对得上的症状，先大批筛选可能符合的，最后从其中再次比对，终于选中了一个！

他握住谢绝的肩膀没有松手，有了答案，便继续搜集有关解离症患者的信息和应对方法。

对上那双涣散的眼睛，按照应对方法上说的，尝试说一些安抚性的话，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

“谢绝，你现在是安全的，没关系，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对吧，没关系，慢慢来。”

他边说边观察谢绝的反应，发现谢绝的眼皮开始很轻微地眨动，他继续乘胜追击。

“你可以感受到我的存在对吧？”

谢绝好像对这个问题有点在意，季域之注意到谢绝在微微点头，他见谢绝有好转，终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也在跟着发抖，好像连带着他的情绪也在跟着谢绝分崩离析，心底的声音愈发强烈，快要盖住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他此刻只想靠着本能，让那双眼睛重新恢复光明。

谢绝的状态刚要转好，不知怎的又有急转直下的趋势，他情急之下，能说的话都被讲了一遍，可都收效甚微。

这个人像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像是可以抛下一切离这个世界远去。

他越看越心慌，急得慌不择路，又重复地开了头“没关系的，”却不知要接什么话才能真的起效。

看着这张苍白到极致的脸，他不知为何，觉得异常熟悉。

他是否曾经见过相似的情况，有过相似的经历？那时候，是做了什么？

他拼命挖掘藏在潜意识里的那个答案，本能地抓住所有救命稻草，终于将心底浮现上来的那句话抖了出来。

“谢绝，回到我身边，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这话他像是对眼前这个人说过无数遍，熟练得让他自己都心惊……

谢绝古井无波的心，好像终于听到了回响。

沈越灼在一旁不停观察两人的反应，见谢绝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他也跟着呼出一口气。

看到谢绝好转后，他又将视线投到季域之身上，越看越不对劲。

谢绝发病他怎么好像也跟着被传染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越灼见两人维持这个动作，季域之将引导的话耐心地反复说了将近半小时，谢绝终于开始有动作，他好像终于“醒”了过来，却在看到季域之的脸后刹那间泪流满面。

谢绝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只是慢慢抬起手，不敢太放肆，犹豫着拿起又放下，季域之注意到，直接牵着那只手下意识放在自己脸上。

他想为谢绝擦拭，自己的手背却不小心沾到一滴热泪，他一直强装的镇定终于在这瞬间崩塌。

他不明白为什么。

搬家时看到谢绝住的不好，他有种莫名的心酸；看见谢绝着急，他跟着焦虑；看到谢绝发病，他跟着恐惧。

积累了一下午的情绪都在这滴眼泪的催化下全部涌上心头，说不出的无力感像是窒息的海水，快要将他仅存的呼吸淹没。

谢绝到底是谁？谢绝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谢绝会是三年前事件的知情人吗？

这些问题从他见到谢绝的第一面起，便将他牢牢困在原地，他是要公平的啊，那是他行事的第一条律令。

可这个人的生命现在危在旦夕。

和所谓的公平比起来，他心中那架代表“公正”的天平第一次开始晃动着倾斜。

至少在这一刻，他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只要这个人可以过得好，身份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谢绝谁都不是，是谁都没关系，只要谢绝没关系，只要他没关系……

时间跟着情绪一分一秒流逝，他就那样静静地等着，耐心地颤着手为谢绝擦去往外涌的眼泪。

“没关系，我在这里。”

这句重复的安慰，成了这场默片里唯一的背景音。

沈越灼见情况稳定下来，他打开手机上易联网开始查资料，核对资料上说的情况，判断谢绝应该是没事了。

他站在一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于是起身烧了壶热水。

找来三个杯子，自己倒了杯先喝，剩下两杯晾在一边。

见谢绝终于可以行走，季域之将他扶进卧室里休息，没一会儿走出来关上门，手里拿着他刚才在卧室里看到的，装着很多药的盒子。

季域之带着盒子走过来，也在客厅茶几前坐下，接过他提前倒的水道了谢。

沈越灼几度欲言又止，谢绝的反应他不是没看到，想说出口的话他咽了半天都没咽下去，还是决定问出口。

“域哥，你和谢绝到底什么关系啊？”

季域之听后喝水的手一顿。

见他不说话沈越灼更着急，结合季域之对谢绝的特别关照，以及刚才两人非同一般的信任和过分亲密的互动。

沈越灼一阵头脑风暴，最后一个艰难的猜测在他脑子里逐渐成形，虽然这个猜测他也难以想象。

但是他记得某个名侦探说过：当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一定就是真相。

沈越灼相信自己的推断，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然后果断地说了出来。

“该不会，是什么前男友吧？”

悬止：阿灼啊，你的能力难道是什么言灵？

沈越灼：是我乱猜的[摸头]

悬止：请相信自己[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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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