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犬神明感化手册 第6章 第6章

艾拉愕然：“什么抛弃？负责什么？你在说什么？”

如果说把亚莱尼斯带回来是要负责的话，她倒是肯定会做到，但凯莉说的抛弃又是怎么回事？

凯莉也一愣：“您没打算抛弃他吗？”

“我抛弃他做什么？”艾拉奇怪道，“我都说让你帮我一起救他了，怎么会又想着抛弃他？”

凯莉大惊：“原来您要我救他吗？”

艾拉诧异：“对啊，在路上的时候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给他做清创有些困难，需要你用魔法帮忙……你没听见？”

“……”

凯莉一噎，说实话，她睡得正香就被艾拉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一路上都没清醒几下，甚至还会做了梦，她说的什么她还真的没有听见。

她又不确定地开口：“那他身上这些伤不是您弄出来的？”

“我做这些干什么？我遇见他之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艾拉这才发现凯莉似乎误会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她把魔杖递给凯莉，“你在想什么啊？我就是把他带回来，想给他处理一下伤口而已。”

确定真的只是自己想的乌龙事件，最后一点幻想也遭到破灭，亚莱尼斯的伤口在凯莉的遗憾中被魔法清理干净。

菲利普拿着希尔摩诃之泪回到房间，将它交给艾拉。

刻着魔法咒文的玻璃瓶底端，躺着比珍珠还要小上许多的小珠子，泪滴一般晶莹剔透，隐约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浅蓝色幽光。

这一瓶，里面只有三颗。

“您要把这个给他用？”凯莉一眼就认出来了艾拉手里的东西，她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这个不是——”

“无所谓啦。”艾拉将塞子拔开，把里面的药珠全部倒出来，“别告诉别人。”

她可不想每个人都知道然后惊讶一遍。

希尔摩诃之泪可以治愈任何外伤，但一颗珠子，只能治愈一道伤口。

亚莱尼斯全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如果直接用药珠肯定不行。艾拉倒了一杯水，将三颗珠子全部扔了进去。

珠子一碰到水就立刻融解，清水染上清透的淡蓝。

经过水的稀释以后，药效会大打折扣，但就算是这样，也比普通的伤药要好得多。

艾拉用小刷子轻轻沾上被稀释的药剂，一点点轻轻涂抹在亚莱尼斯的患处。

还好这个时候他是昏迷的。艾拉有些庆幸地想。

希尔摩诃之泪虽然治疗效果极佳，但是也有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副作用——它在治愈伤口的时候会给患者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药剂的治愈效果越好，血肉生长愈合的速度就越快，与之相应地，患者需要承受的痛感就越强。

一般人受到致命的伤害，使用了这个药也就疼那么一下，伤口立刻愈合起来就没事了。

但是亚莱尼斯不一样，他全身都是伤口，艾拉都不敢想象这到底有多疼。

她刷子才刚扫过伤口，下面的血肉就立刻跟上她的手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从旁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她用小刷子直接将伤口给刷掉。

“唔！”

被艾拉涂过药的伤口疼得就像是被生生凌迟，饶是经受过不少折磨的亚莱尼斯，也没有办法在这种强度的疼痛下完全无动于衷。

亚莱尼斯受惊一般蓦地睁开眼，如果不是他清醒地听到对话，他差点就以为艾拉给他涂上的是毒药。

是毒药吗？也有可能是。

亚莱尼斯不太确定。

“这是……什么药？”

他费劲地问，强烈的疼痛让他浑身虚软，单单说出这几个字，就用了他不少力气。

在发现亚莱尼斯被疼醒的时候，艾拉就立刻停止动作。

“很疼吗？”她关切地问。

她顿了顿，又解释道，“这种药剂效果非常好，但可能对于你来说有些太过强烈了。”

亚莱尼斯抬手摸了一下刚才疼得最厉害的地方。

她确实用的是治愈的药水，原来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掌下的皮肤光滑如新，他甚至连伤疤都没有摸到。

艾拉在一边已经开始把东西都收起来，她找瓶子把药水装进去保存，

“嗯……要不然你先缓缓，等明天恢复了一些体力，再继续上药？”

她又想了一下：“或者我明天调一下其他药水给你用，但恢复的效果没有这个好。”

她优先给几条比较严重的伤口上了药，亚莱尼斯现在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其他的晚一些也没有关系。

袖口出传来轻微的拉扯感，艾拉低头一看，亚莱尼斯正轻轻拉着她的袖子，似乎不想她把药水收回去。

他看着她，呼吸仍然有些发沉，似乎还没有从刚才药剂带来的疼痛中缓过来。

“不……不用。”他虚弱地说，“请您继续。”

艾拉不清楚，但亚莱尼斯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的身体已经几乎撑到了极限。如果那个契约再发动一次，以他现在的伤势，或许很难捱过去。

“你确定吗？用这个药水？”艾拉有些犹豫，“刚刚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如果你要一次全部治好的话，可能会非常非常疼。”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她还加强咬字强调了一下。

“我可以忍受。”

“……那好吧。”

艾拉考虑片刻，还是答应了他，既然他可以忍受的话，快一些恢复也是一件好事。

她拿起止痛药，在亚莱尼斯眼前晃晃，里面的药片磕碰玻璃内壁，发出丁零当啷响。

她特意又叮嘱一遍：

“如果太疼的话，止痛药就在旁边，别硬撑着，知道了吗？”

亚莱尼斯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不再说话，安静地躺好，似乎已经做好继续治疗的准备。

艾拉这才沾上药水继续治疗。

沾满药剂的刷子涂抹上一道道伤口，还没有治愈多少，亚莱尼斯就似乎有些经受不住，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艾拉抽空看了他一眼，床单早就被汗水浸湿，他脸色苍白，死咬着的嘴唇上有着新鲜的牙印，洇出丝丝鲜血。他眸光涣散，看起来疼得有些神志不清。

已经疼成了这样，他却硬是一声不吭。

艾拉感觉有些于心不忍，她放缓动作，想要缩回手。

“要不然，还是先缓一下……”

她停手的意图被亚莱尼斯察觉到，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艾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试着抽回手，但他这会的力气出奇地大，把她的手腕抓得有些疼。

亚莱尼斯紧紧抓着她，强硬地控制着她手里那根刷子一遍遍划过自己的伤口，哪怕疼得止不住抽搐，他的动作也没有迟疑一秒，力道也没有松过一分。

“我的天。”系统在吃惊地说，“如果不知道这是对他有好处的药，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在给自己上刑。”

“也没什么差别。”艾拉轻轻回应，这样的药使用起来本来就要遭上一番罪，亚莱尼斯居然全都生生忍了下来。

等到这一场名为治愈的酷刑终于结束的时候，墙上的古铜挂钟已经指向了凌晨四点。

伤口全部治愈完毕，亚莱尼斯终于放开了她。

药水已经用得只剩浅浅的一个底，艾拉收回酸痛不已的手，不在意地揉了揉，把剩下的那点一滴不落地收进小瓶子里。

凯莉和菲利普还在收拾剩下的东西，艾拉左等右等，收尾还没做完。她忍不住打个哈欠，困倦地坐上旁边的桃木软垫单人沙发，上下眼皮不由自主打架。

“嗯……？”

正打着瞌睡，面前突然拢下一道阴影，艾拉困得脑子一片混沌，她以为面前的人想把她扶起来，迟缓地伸出手，快要闭上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

“菲……利普？收拾好……了吗？我去……隔壁……睡……”

她控制不住往前一栽，直接睡倒在面前人身上。

菲利普将刚拿过来换新的被子一铺，听见声音回头。

软椅旁，亚莱尼斯弯腰接住已经睡着的艾拉，双手不知所措地悬在她的身旁。

他低头看着靠在他身上呼吸均匀的艾拉，一晚都沉静坚定的血红眼眸，愣怔着，露出几分捉摸不透的目光。

**

艾拉是被凯莉叫醒的。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午后的阳光强烈而刺眼，透过高大的拱形落地窗照在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眯起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慢吞吞地坐起。

睁着惺忪的双眼，她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亚莱尼斯昨晚还是把这个房间还给她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

艾拉放下洗脸的毛巾到脸盆里，下床准备去梳头发，转头发现凯莉捧着脸盆站在一边，发着愣没动。

艾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凯莉立刻回神。

“小姐，这是今天的早报。”

凯莉把报纸递给艾拉，艾拉一边任由凯莉打理自己，一边慢吞吞地打开报纸。

“东部发生了植物大面积枯萎，通缉令第五位昨晚遇害……”艾拉慢吞吞念着，打了个哈欠.

下一刻，她的哈欠顿住了。

“莱斯特家族重金悬赏逃跑的家仆？？”

这个该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莱斯特”吧？就是历史上把黑暗神关起来虐待的那个？

“恐怕就是的。”系统弱弱地说，“这个时代的姓氏就是名牌，不会有第二个叫莱斯特的家族……”

她忐忑地翻到那一页，亚莱尼斯的画像赫然映入眼帘。

黑色长发，红色眼睛，半边疤痕，脖子上的印记——每一个特征都无比显眼，只要见过他一面，就一定可以把他认出来。

画像底下有一排小字。

赏金：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