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犬神明感化手册 第12章 第12章

夕阳渐沉，坦桑尼朦胧在灰蒙蒙的色调里，路边的油灯上，烛火自动悠然亮起，为即将到来的黑夜增添一丝暖意。

两人的影子在街道上渐渐拉长。

“到啦！今天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艾拉推开一家高级服装店的大门，这家店位于街道的尽头，从街道入口到这个地方，就算只是单单的步行，也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原本就是她今天出来的目的，但没有想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堆起来，最主要的目的居然一不小心被排在了最后。

如果不是她的资金没有那么宽裕，请不起别人到宅邸里定制服装，她也不想把亚莱尼斯带出来。请一位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显然比让亚莱尼斯上街要稳妥得多。

铜铃声轻轻响起，法式紫檀雕花柜台后面，店铺老板长发银蓝如皎月，气质温雅随和。

听到声响，他放下账本，推了推金链银框眼镜，精明的目光只在二人身上转了一个来回，就朝他们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

“晚上好，亲爱的阿尔弗雷德小姐~欢迎您的光临。”他笑咪咪地说，“您想要的男款高领长款礼服在这边，请跟我来。”

老板的话完全说准了艾拉的需求，她面露惊讶：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会读心？”

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读心魔法，只不过可以学会这样魔法的人很少，就算已经掌握，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会直接表现出来。

“不，我并不精通那方面的魔法。”老板微微一笑，“我是看见的，亲爱的小姐。”他如实地回答道。

“小店主打的是最华美的宴会礼裙，而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您的目光就掠过了那些精致的裙子，停留在了更远的男式服装区域上。于是我很快注意到了这位先生——”

“他身上的衣服简直就是服装的灾难！很显然，他需要一身合适的衣服。”

“脖子上缠着绷带却没有纱布，周边的皮肤也没有泛红，除了伤口之外，只有困难而棘手的东西才会让您如此大费周章地用绷带遮掩——还不是短时间可以消得掉的，

“不然，您大可以待在温暖的宅邸里，几个小时的等待并不会耽误到您多少事情。毕竟，除非第二天就要举办一个盛大的舞会，您不会这么匆匆忙忙地购买礼服。”

“只有小店售卖可以将脖子遮住大半部分的高领礼服，这也是您跨越了大半条街来小店的原因——值得一提的是，您的鞋子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久经耐磨，要不要考虑更换一双呢？”

经过老板的提醒，艾拉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上被石子划出了几道浅浅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走到哪里划到的。

但这其实还没到需要更换的地步，大部分的有钱的小姐可能鞋子上只是有个划痕就要更换，她更喜欢穿旧了再说。

“不用了，带我去看看礼服就可以。”艾拉礼貌地说。

跟着老板来到男式礼服区，每一件礼服都被单独地穿在木头模特上，就算没有头发甚至五官，独一无二的依然也让它们看上去亮眼夺目。

艾拉左看右看，似乎哪一件都很不错，实在是选不出来。

她扭过头：“你喜欢什么样的，亚莱尼斯？”

“您给的都很好。”亚莱尼斯客气地说，这些衣服比他之前穿过的都要好很多，无论哪一件，都是他以前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穿到自己身上的东西。

艾拉苦恼起来，她其实更希望亚莱尼斯可以有一点自己的偏好，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在选东西上面如此犯难。

“让我来帮您吧。”老板看出了艾拉的窘境，他打量了几眼亚莱尼斯，很果断地选出了几件衣服，既有日常穿的，又有正式场合穿的，不同的款式适应不同的场合。

“这几件和您的气质很相配，您要不要试一试呢？”

亚莱尼斯先看向的是艾拉。

在得到艾拉的同意之后，他才拿起老板选中的那几件衣服，走进试衣间。

他挨个试穿了老板给的衣服，每换一次，他都会走出来给艾拉看看，然后观察她的反应，就像是专门为了她而换上衣服一样。

亚莱尼斯本来想试探一下她的喜好，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并不奏效。

因为他每换一件新的衣服，艾拉都露出一样的被惊艳到的表情。

“你真的很好看，亚莱尼斯。”艾拉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亚莱尼斯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无论是布料宽松的休闲长衫，还是华丽典雅的修身礼服，在他身上都能非常完美的适配，再配上他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可以想象如果他摘下面具而没有那道伤疤的话，他的美貌会有多么地惊世骇俗。

就像是一颗蒙尘的宝石突然被擦亮，露出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

“好！全都要了！”艾拉拍案决定。

“全都要？”这句话从亚莱尼斯嘴里冒出来。

他还以为最多就买一件。

“是啊。肯定要换洗着穿嘛。”

“感谢你们的厚爱~”老板火速拿起自己的小算盘，生怕晚一步艾拉就反悔，“一共是一万六千金币。”

艾拉爽快地掏了钱。

老板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指尖一晃，就把它收纳进了自己的小钱库。

“真是一笔愉快的交易，为了感谢客人您的慷慨，在下就赠送您一个小小的赠品吧~”

“请跟我来。 ”

他撩起隐秘在展台后面的厚帘子，带着二人走进内室。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灯光昏暗，房间中央摆着一个圆木桌，上面放着一碗水。

艾拉往碗里瞅了一眼。

这不是普通的水，水里充满细小的荧光颗粒，在微微发亮，成为了这屋子里面的唯一光源。

“这是什么？”

“占卜！最高深莫测的神秘魔法，可以预知到可能的未来！”老板手足舞蹈，双手合掌放在脸颊旁。

“在下不才，占卜之术说不上多么精通，但至少也可以窥探都一点点未来。”

“二位把血滴进水里，我将解读你们的未来，只要一滴就够了。”

亚莱尼斯出声提醒艾拉：“主人，小心有诈。”

心甘情愿交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危险的，哪怕只是一滴再微小不过的血液。这就和巫术娃娃一样，只要自愿地交出一根头发丝，巫术娃娃受到的伤害就会嫁接到发丝的主人身上。

“不不，我不会害您的，客人！”老板连忙澄清自己，“如果我想害阿尔弗雷德家族的人，那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下去了？！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夸张地比划，“我的店在全帝国都有连锁，我要是敢做出来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阿尔弗雷德可是一找一个准！”

“就试一试，应该没关系。”艾拉说。

她拿起桌子上的小针，扎破自己的手指头，滴了一滴血在碗里。

她比较想知道的未来是这个任务到底可不可以完成，如果她未来好端端活着的话，那么应该就代表任务完成了吧？

老板看向亚莱尼斯：“那您呢？”

“她不是已经看了吗？我的血有用什么用。”

“滴上一个人血液，看见的就是一个人的未来，滴上两个人的血液，看见的就是两个人共同的未来。”老板解释。

“要试试吗？”

亚莱尼斯思考了一会，也拿起银针，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液滴入水中，像墨水般扩散开，然后转瞬完全消散。

老板拿起水碗，不停地晃啊晃，一幅神叨叨的模样。

片刻，他把碗往桌上一放：

“你们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艾拉静默片刻，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就这样？”

“就这样。”

“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

“……”

她怎么感觉这个老板有那么一些不太靠谱。

虽然艾拉没有做过真正的占卜，但是这种东西她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给别人占卜好歹说得详细一点才会更有信服度吧？

她看向亚莱尼斯，他也是一脸不信的样子。

“不过呢，我建议……”老板忽然绕过桌子，把艾拉和亚莱尼斯的距离分开了一点，

“你们现在还是不要站得这么近比较好，免得影响未来的发展轨迹~”他意味深长地说。

艾拉和亚莱尼斯相视一眼，站得近和未来发展有什么关系？

“好了！送客~”

房间内顿时不知道多出来许多迷雾，浓郁得让他们看不清眼前的画面。等到迷雾再散开的时候，昏暗的室内和发光的水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座艾拉熟悉的宅邸。

菲利普依然提着一盏油灯，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

-

吃过晚饭，洗过了一个暖融融的热水澡，艾拉躺在干净舒适的大床上，感觉自己一天的疲惫都被洗去不少。

床边的小桌子上，暖黄的烛火忽明忽暗，虽然这根烛芯已经被魔法改造过，可以燃一整夜甚至一整天，但为了保险起见，艾拉还是给它倒上了一些灯油。

在夜晚的时候，她的房间不可以灭灯。如果这个烛火烧到一半就熄灭了，她就算已经睡着，也会立刻惊醒。

她任由自己的脑袋深陷在柔软蓬松的棉绒枕头里，困意逐渐袭来，她抱着枕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就这样就着这个姿势睡过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有什么声响窸窸窣窣，隐隐约约从窗外飘进来，不仔细还不一定会留意的到。

困意立刻被驱散，艾拉犹豫地从床上坐起。

她谨慎地来到来到阳台门前，隔着玻璃门，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侧耳分辨了一下，声音好像来自楼下。

楼下是亚莱尼斯的房间。

是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她推开阳台玻璃门，从露台上面往下看，亚莱尼斯的房间还亮着灯，他应该还没有睡觉。

刚才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这会艾拉听清楚了，亚莱尼斯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沉闷的声响，像是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人把另一个撞到柜子上的声音。

这声音把艾拉剩下那没有多少的困意完全给驱散了。

有人闯到宅邸里来了？不会是今天在街上事情闹得太大，有人偷偷潜入她的宅邸想要带走亚莱尼斯吧？

艾拉没有片刻犹豫，她带上自己防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往后退几步，一个助跑，从此到露台的栅栏前支撑着起跳。

直接从阳台隔空跳到了最近的树枝上。

她顺着树干往下滑，从二楼滑到一楼，然后猛地推开亚莱尼斯的阳台落地窗。

房间里灯火通明，室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凌乱的房间里，亚莱尼斯一手拿着柄餐刀，一手提着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形影子。

地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那个黑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