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京郊薄雾未散,宸亲王府的马车碾过青石路,车轮溅起的泥点沾在车辕上,还带着寒潭边的湿冷气息。车厢内,君铄指尖捏着那枚刻有 “东宫” 二字的青铜令牌,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的云纹 —— 方才寒潭边的厮杀声仿佛还在耳畔,蒙面人自刎时溅出的血珠,似乎还凝在令牌一角。
“殿下,” 夜不收坐在对面,一身玄衣沾了些草屑,却依旧身姿挺拔,“工匠房已备好炭火与放大镜,只等您回去验令牌。” 她见君铄目光沉凝,又补充道,“墨影已带暗卫清理了寒潭周边的痕迹,不会留下东宫的线索。”
君铄抬眸,眼底映着车窗外掠过的柳树梢,语气平静却藏着锋芒:“太子敢让亲卫带着新铸的令牌行事,要么是急着嫁祸,要么是…… 根本不怕我们查到他头上。” 话音刚落,马车猛地停在王府门前,管家林福的声音便急切地传了进来:“殿下!御史大夫沈大人奉召回京,此刻正在门外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
君铄挑了挑眉,将令牌揣进腰间暗袋,掀开车帘下车。府门前,沈知言一身藏青色朝服皱巴巴的,袖口还沾着些旅途的尘土,平日里梳理得整齐的发髻也松了几缕,显然是刚下驿站便直奔王府。他见君铄走来,立刻上前一步,双手递上一封火漆封口的密函,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出事了!”
君铄接过密函,指尖触到沈知言的手,竟带着一丝冰凉 —— 这位御史大夫素来刚正,即便面对皇权也不曾露过半分怯意,此刻却连指尖都在微颤。两人快步走进内院,绕过栽满海棠的回廊,进了书房。墨影早已候在门口,见他们进来,立刻抬手关上房门,守在门外挡住闲杂人等。
书房内,青铜香炉里燃着安神的檀香,却压不住空气中的紧张。沈知言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却没心思喝,只捧着茶盏暖手,语速极快:“太子借着九龙杯失窃案,在朝堂上参了您一本,说您‘督案不力,纵容江湖贼寇’—— 他口中的‘贼寇’,指的就是夜不收姑娘和夜行阁的人。”
君铄拆开密函,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眉头微微蹙起:“还联合了刘崇?这老狐狸倒是会选盟友。” 他抬眸看向沈知言,“户部尚书接管查案权?太子是想把查案的主动权攥在自己手里?”
“不止如此,” 沈知言放下茶盏,语气凝重,“刘崇这半个月频繁出入东宫,上朝前还跟太子的贴身太监咬耳朵,我瞧着他们像是在商议什么大事。还有,东宫侍卫近期调动得厉害,我手下的人说,昨夜子时,有三队侍卫悄悄出了东宫,往城南方向去了,至今没回来。”
君铄走到书架前,手指划过一排线装书,目光落在《史记》的封面上,沉思片刻:“刘崇掌管户部,若让他的人接管查案,定会销毁东宫与玄机子勾结的线索。沈大人,你刚回京便来报信,想必在朝堂上已经跟太子对上了?”
沈知言苦笑一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我刚到宫门就听说了弹劾的事,当场便反驳了太子,说您查案期间屡破线索,何来‘不力’之说?可宰相和几位依附东宫的官员都帮着太子说话,陛下虽没当场定夺,却也面露难色。”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了三下,夜不收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工匠验完令牌了。” 君铄应了声 “进来”,夜不收推门而入,递上一张写满字迹的纸,“令牌是东宫亲卫专用的样式,边缘的云纹是近三个月新改的,工匠说,这种令牌只铸了五十枚,全部分给了太子的贴身亲卫。”
君铄接过纸,上面画着令牌的草图,标注着纹路的细节。他指给沈知言看:“你瞧,这云纹里藏着‘东宫’的小字,寻常人看不出来,工匠也是用放大镜才发现的。太子敢让亲卫带着这种令牌去寒潭,显然是早有准备。”
沈知言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更沉:“这么说来,寒潭的埋伏就是太子设的?他既想杀了您和夜不收姑娘,又想留下令牌嫁祸自己?这逻辑不通啊。”
夜不收站在一旁,突然开口:“或许太子是想借玄机子的手杀人,再用令牌让我们以为是东宫内讧?毕竟玄机子的门徒与东宫侍卫素来无往来,我们若只看到令牌,很可能会误以为是两拨人起了冲突。”
君铄点了点头,认同夜不收的猜测:“有道理。太子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既除了我们这些查案的人,又能把罪责推给玄机子。” 他看向沈知言,“沈大人,你刚回京,先去偏院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我们再商议对策。墨影,你派人盯着东宫的动静,若有侍卫再调动,立刻来报。”
沈知言起身行礼,却没立刻走,反而犹豫了一下:“殿下,还有一事 —— 我回京时,在驿站听到两个东宫侍卫闲聊,说‘聚贤楼的货快备好了’,我瞧着他们神色诡异,或许那聚贤楼有问题。”
君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聚贤楼?京郊那家?” 见沈知言点头,他立刻道,“夜不收,你去查一下聚贤楼的底细,看看是谁开的。沈大人,你先去歇息,这事我们稍后再议。”
待沈知言和夜不收都离开后,君铄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海棠花上的露珠,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太子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朝堂上的弹劾、东宫的侍卫调动、聚贤楼的神秘 “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