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 第9章 第 9 章

“原来是这样。”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开心的一天就是我爸妈离婚的那天。”

这话一下子把沈则休说懵了，代孟朝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表情笑了笑说：“他们离婚的前几天已经不吵架了，说等周末带我去游乐园，中午去吃炸鸡、汉堡，下午去看动画片电影，晚上再去凤栖楼看戏，就这样陪了我一整天。他们很少一起陪我出去玩，我那天非常高兴，心里还想爸爸妈妈终于不吵架了，他们和好了。后来爸爸不回家，妈妈一个人带着我生活，没过多久妈妈也和一个叔叔走了，我才恍然大悟，他们离婚了。”

沈则休不由得面朝代孟朝，不敢相信大人丢下一个女孩子让她自己生活，自己虽然是捡来的孩子，可是也在哥哥的保护下长大，也没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你那时应该还是个孩子，他们怎么忍心丢下你？”

代孟朝仰头靠着，不敢去看沈则休，怕眼泪被她瞧见，这么多年她从来也没和谁说起过这事，以为自己不会伤心，可就是不经意的提起竟然这么难过。

她仍然觉得自己很坚毅，其他时候她从来不和别人聊自己的父母，今天不知怎么面对沈则休就这么突然的想和她敞开心扉：“小时我觉得自己是他们的负累，也生过他们的气，但是那又改变不了什么。我那时候已经在读初中，生活能自理，他们每月给我生活费，直到我读大学。”

就算是初中生身边没有大人照应，沈则休难以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学生时代，她起身下床找来一包抽纸递过去一张：“你很坚强，你知道吗，我每次看见你都觉得你和其他女孩子很不一样。”

代孟朝接过纸巾擦了脸，通红湿润的眼睛疑惑的望着沈则休，沈则休温和的说：“第一次见你是在凤栖楼，看你的背影我好像看见了故人的身影，可是等你转过身的时候，你又不是她。你阳光自信，像一束光一样站在那里，我那时不敢太接近你，怕你一下子离开，又怕你拆了凤栖楼，最后鼓足了勇气和你说话，原来你是那么随和的一个人，还不怕高。”

代孟朝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便看见一个小姑娘眼中含泪，仿佛哀求的叫她不要拆了凤栖楼，她连忙安慰人家自己不是来拆楼的，是来保护这楼的，这姑娘才放下心来，日后便对她多了份印象。

她笑道：“爸妈离婚后，家里就我一个，所以有些事我必须自己去做。不过我很好奇，你说的故人又是谁？”

沈则休：“故人与凤栖楼有关，她叫姚夕落，是以前凤栖楼老板的女儿。其实我是个孤儿，是被我哥捡回家的孩子，养父母对我也很好，为我取名沈则休。他们总说‘即见君子，我心则休’一开始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读书了才知道。我五岁的时候他们先后病逝，我哥就不得以缀学，那时候生活都成了问题。没办法哥哥只好到凤栖楼去打零工，他会弹钢琴，姚老板就让他学拉二胡弹古筝，每当一出戏开演的时候我和夕落姐就会坐在最后面，其实不是看戏，只是听我哥拉二胡，演出结束如果夕落姐想听钢琴音乐，我哥就会弹给她听，那些年我们多亏了夕落姐和姚老板的照顾。”

代孟朝对凤栖楼的了解是，姚老板祖上是富商，做矿石生意，打仗时期大赚一笔，建国初期因立场的问题家族里兄长不愿妥协携家眷远离海外，在国内待了十几年实在没钱可赚姚老板也走了。

有时候人赚了巨大的财富这钱可能就不是自己的，赚钱没错，但是大人物要的是这些商人能够用钱惠及百姓，把钱投入到国家建设里，让一个破败的国家重新站起来。

对于整个国家来说这是件好事，可是谁愿意把自己辛苦赚到的钱白白送人呢？

代孟朝听的认真，她不知道沈则休兄妹与姚老板的女儿走的这么近，就想了解更多：“看来你们感情很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说姚夕落是故人？”

沈则休叹气道：“夕落姐是因为心脏病离世的，她去世后姚老板也就离开了这里。我等了很久她也没有回来，我哥老是骗我说夕落姐般家了，直到有一天我从别人那听说姚老板是因为女儿去世才离开的。开始我还不信，只好去逼问我哥，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才恍然大悟，难怪夕落姐总是病殃殃的，一副总是身体不好的样子。那时候心脏病无法治愈，我想我一定要学成研究怎么治好夕落姐的病，于是决定学医，主攻心外科。”

“······”

不知不觉中两人头靠在了一起，似在相互安慰，人生无常，每个人的心底或多或少都藏着难以言说的心酸。

同一个城市二十几年，幸好她们遇见了，在未来未知的人生路上她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晚她们聊了很久，聊累了就躺下，沈则休从来没和这么深夜畅聊过。她们相互依偎在一起，慢慢的说话声变成密语，在星辰落下时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多，醒来时两人都看了手机，还好手机里没有什么重要消息发过来。

二人看着对方刚睡醒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代孟朝道：“要不去洗漱？”

沈则休点头答应，洗漱完毕两人肚子又饿了，代孟朝到厨房的冰箱里找了食材开始做饭，沈则休就在她旁边看着，不一会饭菜做好，香味勾的她更加的饿了。

两人坐在餐桌旁，代孟朝先是给沈则休夹菜然后自己才开始吃。沈则休边吃边夸赞：“味道很不错。”

代孟朝笑道：“你要是喜欢可以天天来，我做给你吃。”

喜欢是喜欢，可是要别人天天给自己做饭，那也太没脸没皮了，沈则休忙道：“那倒不用。”

吃饱喝足沈则休说自己要回家了，代孟朝要送她回去被她婉拒了。

“送你到楼下吧。”

“好吧。”

到了楼下沈则休叫了网约车在等候，代孟朝就陪她一起等，不一会网约车开到她们面前，沈则休道：“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拜拜。”

沈则休到家换了身家居服，手机没有接到医院的通知，她就开始整理论文，整整用了两天时间终于论文改好，自己又看了不下十遍才把重新改写的论文提交上去。

医院里退休老人好像有点等不及，周一朱志鹏就带着院里经验丰富的医生和几位学生开会，研究手术方案。由康华市请来的主任教授担任主刀医生，朱志鹏与另外两位辅助，他的学生负责其他事项。

会议室里除了专业的医疗人员，还有三位病人家属，看上去有年轻的也有中年人，他们对参与这次手术的人员非常的在意，坚决不同意朱志鹏带的学生参与手术。

其实手术室沈则休他们已经进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配合着老师非常顺利的完成手术，很多病人对他们还是认可的。

但这次患者家属的背景朱院长惹不起，只好换掉他的学生们，临时安排康华市资历较深的医生过来重新组成一个团队。

就这样沈则休闲了下来，没事就在诊室里看看普通病人。换人没过两天医院很快通知了各科室人员周三这一天不要按排手术，具体内容并不公开。

周三一早沈则休照常上班在诊室接诊病人，医院为病人开启绿色通道，整个三楼手术室像是成了军/事重地两头出口还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把守，不是相关的手术人员不让进。

不一会那位要做手术的老人在朱志鹏等人的护送下推了进去，在他被推进去不到四十分钟供/体就送到手术室，手术很顺利。

下午沈则休没有看见老师，反而是在午休的时候孔娜给她发来信息：休休，你在吗？

沈则休：在，是不是有什么事？

孔娜：嗯，我们能出去玩一会吗？

沈则休：好，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天，我们去哪？

没一会孔娜发来一条：去游乐园吧。

沈则休：好。

两人约好一会功夫就来到游乐园，这会园里没有多少孩子在里面，她们买了两张成人票，什么也没说进去就是一顿玩，半个小时过去心情总算是舒畅了。

在座过山车的时候，终于大声的叫出来：“我们是祖国的花朵，阳光下尽情地唱着歌，看我们幸福的生活······”

唱完俩人又忍不住大声说道：“你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不也是？”

“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比较好哄。”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

过山车好玩是好玩，就是有点费人，下来的时候她们已经晕头转向了，好不容易找个椅子休息，心里止不住的想恶心。

坐着休息了一会又喝了点水终于舒服了，沈则休说：“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次手术把我们换掉不一定就是坏事，如果看着鲜活有力还在跳动的心脏，我会想到他的主人是个多么健康的人，他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难道真因为大爱无私？”

“······”

孔娜沉默了，她也想不明白。

大家都想不明白，跟着朱志鹏实习了大半年很多事情她们都知道，为了人类医学的发展，从而造福人类。

这事好像对，又好像不对，只怪她们太年轻了，不懂得将死之人对活着的可望。

西游记小时候大家都爱看，里的老妖怪们为啥要吃唐僧肉，这不明明白白的。

孔娜拖着腮发呆说道：“休休，你论文改过之后提交了吗？”

沈则休喝了水说：“已经提交了，你呢？”

孔娜：“还没呢。”

沈则休稍作思虑道：“虽然······但是，老师有句话说的没错，我们都是普通人，要的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们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孔娜点点头：“我明白，只不过是有点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做个医生。”

沈则休自己都在犹豫，给不了她意见，无奈道：“我们都好好努力吧。”

“嗯。”

闹钟一响，沈则休道：“走了，该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