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星野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为期两月的江南巡视，终于在波澜起伏中接近尾声。

这一路上有更多感受的反而是沈栖朝，不是有人出生就是天潢贵胄，也不是有人出生就穿着绫罗绸缎，更多的是普通人组成了一个国家。她明白了为什么历朝历代的明君可以被流传千古，更明白萧景煜坐上那个位置的决心。

萧景煜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一批贪官污吏，整顿了数项积弊，虽未彻底根除沉疴，却也足以让江南官场风声鹤唳，民生得以稍苏。返程前，他依例上了奏折，详细禀明了巡视结果，并附上了预计的返程路线与大致日期。此举既是规矩，亦是一种姿态，表明行程坦荡。

另一份秘密写给徐州季。

车驾启程北归，来时秋高气爽，归时已是初冬时节，官道两旁绿树已经没了叶子的衬托。或许是归心似箭，又或许是认为最大的风浪已在江南经历，护卫们的精神不似来时那般高度紧绷。

马车内，萧景煜看着披风之下的沈栖朝，“冷不冷？”

“这个时候回去我们可以吃羊肉热锅了，不知道下没下雪。”萧景煜将沈栖朝搂在怀里，给沈栖朝渡去热量。

“下雪应该还要在等一阵，往年也都是元日前后才会下雪，不过我们回去之后也就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就是元日了，”

“而且我这几日看星象，今年的天气有些异常…都城不像下雪的样子。”沈栖朝抓着萧景煜的手把玩。

忽然，一声尖锐的唿哨划破山谷的寂静！

队伍行至一处名为“落鹰峡”的地方，两侧山势陡然险峻，密林丛生，乃是绝佳的伏击之地。车队刚进入峡谷腹地，异变陡生！

霎时间，无数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两侧山林中激射而出！目标明确，直指车队核心——太子车驾！

“敌袭！保护殿下！娘娘！”青羽的厉喝声瞬间响起！

东宫护卫皆是百战精锐，虽惊不乱，立刻举起手中之剑，结成阵型，将太子车驾团团护住。箭矢叮叮当当地射在车壁上，力道惊人，显然不是寻常土匪所有。

瑶光和天玑紧紧护在马车旁边，里面有沈栖朝，天璇也拿出了腰间的毒粉递给沈栖朝，必要之时可以用来防身。

“冲出去！”萧景煜冷静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抱住沈栖朝腰间手微微收紧。

车队试图加速冲出峡谷，然而前方道路已被滚木礌石堵死！与此同时，两侧山林中喊杀声四起，数十名身着黑衣、黑巾蒙面的刺客如同鬼魅般扑杀下来！他们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出手狠辣刁钻，招招直取要害，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不留活口！杀！”刺客首领一声令下，攻势更加疯狂。所有人都像有目标一样，直奔萧景煜和沈栖朝这辆马车。

青羽、天玑、瑶光以及一众东宫护卫虽身手了得，但对方人数占优，又占据地利，且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间竟被缠住，险象环生！兵刃相交之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马车内的萧景煜不能离开马车内，沈栖朝还在里面，如果他离开沈栖朝就会成为首要攻击目标，他不可能让沈栖朝陷入任何危险中。

萧景煜将沈栖朝紧紧护在身后，一手按在腰间佩剑之上，目光锐利如鹰隼，透过车帘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战况。沈栖朝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也能听到外面激烈的厮杀声和不断倒下的护卫的闷哼，心提到了嗓子眼。

“朝朝，如果接下来有任何机会突围，不要留恋任何人，拿着我的暗牌，回都城去找顾明礼和徐州季，他们看到此物一切都会明白。”

萧景煜把一块雕刻精致印有麒麟文祥的一块翠玉放到沈栖朝手中，沈栖朝惊恐且茫然的看向萧景煜。

“萧景煜，我是你的妻，今天要么一起杀出去，要么一起死，我不可能带着你这破牌子自己回去。”沈栖朝声音哽咽，双手也有些颤抖的抓着萧景煜的衣服，把这块暗牌派去萧景煜衣襟里面。

“朝朝…”

后来，沈栖朝才知道萧景煜的这块暗牌相当于他们一直在寻找号令破云军的那块兵符的概念，有了这块暗牌，找到顾明礼和徐州季，他们会组织所有的暗卫逼宫！这块牌子相当于萧景煜本人，而这块牌子如果被萧景煜之外的人拿到，在顾明礼和徐州季看来说明…萧景煜大概率没有生还的可能。

沈栖朝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这些刺客的目的性太强了，就是冲着太子来的！而且，他们似乎对车队的护卫力量和行进节奏了如指掌！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沈栖朝猛地抓住萧景煜的衣袖，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萧景煜！我们的返程日期和具体路线……他们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还能在此地提前设下如此精准的埋伏？！”

能如此清楚他们行踪，并能调动这般精锐死士的……

萧景煜闻言，身体猛地一僵！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影——那个高踞龙椅之上，看似对他委以重任，实则猜忌日深的身影！那个在江南之事上，可能觉得他锋芒过露、已成心腹大患的……父皇！

是了！唯有他！唯有通过那份详细的返程奏报，才能如此精准地把握他们的行踪！唯有他，才有能力和动机，做出这等“意外”截杀之事！就如同之前的黑风岭“匪患”一般，只是这次，更加狠绝，更加不留余地！

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与悲凉瞬间席卷了萧景煜的全身！他以为江南的敲打已是极限，却没想到，那位父皇，竟真的狠心至此！

这二十年的父子之情，终究是比不过这天下至权。萧景煜虽身为太子，但是从未想过越过自己父亲坐上那个位置，之前是他错信，将敬王看成是敌人，但如今是敌是友好像早已经说不清了…

萧景煜或许曾经还对皇帝抱有希望，只是觉得身为皇帝他有无可奈何的做法，他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想来，曾经的一幕幕，皇帝都把萧景煜架的太高，似乎总是等着萧景煜自己摔下来，顺理成章的拿下他这太子头衔。

可是没想到萧景煜每次都可以化险为夷，虽然总是受伤倒是不至于原则性的错误，皇帝看来心急了，尤其是暗中也留意到萧景煜在查找那份当初的诏书，皇帝的位置怎么来的或许只有敬王知道，但是皇帝不会允许再有另外一个人知道。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一支力道极强的弩箭竟穿透了车壁，险险擦过萧景煜的臂膀，钉入车内壁，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殿下！”沈栖朝失声惊呼。

萧景煜眼神一厉，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今天非要置他于死地的话，偏偏他不会让有些人如愿。他猛地拿起佩剑，对沈栖朝低声道：“跟紧我！”

话音未落，他已一脚踹开车门，剑光如匹练般挥出，瞬间将两名试图靠近马车的刺客逼退！

“结圆阵！向峡谷出口突围！青羽，开路！”萧景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决死的杀伐之气。

他一手持剑，一手始终将沈栖朝护在身侧，剑招凌厉无比，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竟无一名刺客能近他三步之内！天玑和瑶光更是如同两道旋风，死死护住他们的左右两翼，剑下无一合之将。

然而，刺客人数实在太多，且完全不顾自身伤亡，如同潮水般一**涌上。护卫们一个个受伤倒下，圆阵在不断缩小。

眼看就要陷入绝境，突然，峡谷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侧树林中也冲出一队蒙面者，萧景煜不知对方是何人。

瞬间扭转了战局。刺客们见势不妙，立刻发出撤退的唿哨，如同潮水般退入山林，迅速消失不见。

峡谷内，尸横遍地，血腥扑鼻。

萧景煜持剑而立，玄色衣袍上溅满了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他微微喘息着，目光冰冷地扫过战场。

而后来从树林间出来的一队人看到局面稳定住，为首者意味深长的和萧景煜对视一眼，上下打量，确保萧景煜是安然无恙的，吹了一声口哨，一队人转身消失在林间。

这时的沈栖朝看着萧景煜，“殿下你没事吧…我们去包扎一下，我带了药。”沈栖朝看着浑身是血的萧景煜，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滚烫的落在萧景煜手背，也狠狠砸向萧景煜心里。

“朝朝，我没事，这都是别人的血，不是我的，别担心。”萧景煜把沈栖朝抱在怀里不断的安抚着。

“夫人，晚上休息在抱，为夫还有些话要问他们。”没正形的萧景煜，沈栖朝心想。

萧景煜转身走向刚刚救驾的将领--镜柏，这一队是徐州季的人，那另一队是谁的…

沈栖朝也看向天玑、瑶光他们，问她们受伤了嘛，她们还好，但是青羽有些伤口，沈栖朝把东西拿过来给青羽和其他的护卫包扎。

“殿下，末将救驾来迟。”

萧景煜缓缓收剑，微微摇头，脸上看不出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寒寂。语气平淡：“来得正好。辛苦了。”

萧景煜和沈栖朝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结束。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割裂了某些表面维持的平静。

返程的路，注定不会太平了。而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此刻，或许正在皇宫深处，等待着“意外”的消息。

“镜柏，你先回去吧，你不宜在我这多露面，我这边暂时不会有危险了，徐大人那边比我更需要你。”萧景煜吩咐着镜柏。

“是！属下告退！”

如果不是当时回去的信给徐州季一份，本意是想给徐州季说明返程日期，让他在都城内一切提高警惕，如今却救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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