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女尊） 第19章 第 19 章

小家伙看着地上碎了的糖人眨了眨水汪汪泛红的大眼睛，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委屈道：“我的糖人摔碎了……”

苏南拍了拍小娃娃身上的尘土，看了一眼地上的糖人，已经沾了灰碎成了好几块，耐心哄道：“那个不要了，一会姐姐带你重新买一个，不哭了！”

小娃娃红着眼眶奶声奶气道：“爹爹不让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苏南瞧着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明明都伤心的红了鼻子还故作姿态的拒绝实在可爱，想到家中那个恶劣的小妹不免感叹，怎么小孩子和小孩子差距这么大?

正要开口再哄一下，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子焦急的呼喊。

“元儿……”

小娃娃听见声音立马扭过脑袋朝男子小声唤了一声，“爹爹……”

苏南顺着小娃娃的视线就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越过人群着急的朝她们走来，看见和陌生女子在一起的小娃娃连忙抱进了怀里，一双点漆般的杏儿眼带着还未散去的慌张焦急。

“元儿……”

“爹爹别担心，元儿没事。”小娃娃见男子紧紧的抱着她不放，知道自己又让人担心了，伸出小短手懂事的拍了拍她爹，安慰道。

男子摸了摸小娃娃白皙软嫩的小脸，看见她安然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板起清秀的脸庞，教训道：“不是和你说了不许乱跑，等爹爹买完东西就带你去接娘亲回家，怎么还到处乱跑?”

“对不起爹爹，元儿下次不会了！”提起自己娘亲，小娃娃顿时垮下了小脸，她娘最是疼爱父亲，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又惹爹爹担心回家肯定要挨训，可怜兮兮的拉了拉男子的衣袖，小声撒娇道：“爹爹不要告诉娘亲好不好?”

“现在知道怕了，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男子吓唬道，“知道你不见了爹爹有多担心吗？”

小娃娃连忙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元儿会听话的，再不惹爹爹担心了。”

男子板着脸教训了几句，见小娃娃真的知道怕了这才缓和神色，略带气恼的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一旁的苏南瞧着小孩有了着落也不在多留，正准备离开那男子开口谢道：“今日多谢姑娘照顾我家元儿，不然这孩还得我一番好找呢！”

“郎君严重了，小姑娘正巧摔在我面前顺手扶了一把，不妨事的。”苏南浅笑道。

男子闻言还是客气的道了一声谢，随后抱起小娃娃离开。

苏南本以为只是一个小插曲，和李纭转了一圈碰巧看见她来安和镇那晚好心收留她的那个姐姐，正站在鼎元楼门前热情的招呼着客人。

苏南见此也不挑地方吃饭了，拉着李纭就要过去。

远远的和王小六打招呼，“小二姐——”

王小六站在门口看见苏南时愣了一下，有些犹疑问道：“你是……那天晚上的小姑娘吧?”

那天晚上天黑，她也没仔细看清苏南的长相，仔细端详了下这才恍然大悟。

“是我，小二姐。”苏南笑道。

“这次是来吃饭的？”王小六问道。

“正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苏南轻笑着将旁边的李纭拉到跟前介绍，“这是我的同窗，李纭。”

李纭猝不及防被她拉了一下，拘谨的朝王小六点了点头，看着面前飞檐画角琉璃瓦的高大酒楼李纭悄悄拽了拽苏南的衣袖，低声道：“这地方看着就不便宜，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苏南经她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今时不同往日，刚才看见帮过自己的小二姐就忙着过来打招呼，都忘了现在的自己还是个在攒钱的穷光蛋了！！！

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不进去似乎有些不好……

当了这么多年店小二的王小六岂会看不出两人的小动作，心思一转便猜出了她们的窘迫，嗓音清亮的开口缓和道：“两位尽管进去，咱家饭菜物美价廉，更何况有姐姐在保准不坑你们。”

见王小六这般说苏南更不好意思走了，点了点脑袋硬着头皮就准备进去，要是抄书挣的钱不够请客的，便只能先用爹爹给的私房钱垫一下！

正要转身之际，苏南眼尖的看到店门口放着的一块招工的木牌，让她一时起了兴趣，开口问道：“小二姐，你们这里是要招跑堂的小二吗？”

王小六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块她刚放上去木牌，如实道：“酒楼里的生意越发好了，现有的人手忙不过来，东家准备再招几个过来帮忙。”

听完苏南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有些局促道：“小二姐，你看我行吗？”

若是可以的话，她的时间刚刚好，早上和晚上抄书，下午上课，到了饭点正好过来帮忙，她一天就能挣两份工钱了！

苏南心里想的美好，但她说完却让身旁的两人吃了一惊，少女长的白白净净看着就不像能吃苦的，又是读书人，这种迎来送往点头哈腰的活计怎么能是她们这种文人干的?

王小六惊讶道：“行是行，就是咱们这活——有时需要对客人笑脸相迎，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读书人大多清高，像她们这跑堂的小二不仅要手脚勤快还要脸皮厚热情，她们这群人可不一定能抹开面子对客人陪笑脸。

若是以前听到这番话苏南定然是要打退堂鼓，她为人虽不倨傲自命清高，但也有读书人的风骨，哪怕是穷困潦倒去天桥下支摊给人写家信糊口，也不会干这种点头哈腰的跑腿活计。

可谁让现在自己担了责任在身，只要是能多赚银子的活，她都想去试一试。

苏南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干脆的应了下来，“没问题的小二姐，我能做。”说完又想起了身边的李纭好像也在想办法挣钱，便问道：“李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李纭闻言连连摆手拒绝，虽然因为自己家境贫寒常常跑去书肆抄书被人笑话，但抄书毕竟也是读书人的事，这要是和她一样过来跑堂，那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她不想要读书人的风骨她还想要呢！

“不用了，我每日抄书的银钱已经够我生活的。家中还有年迈的父亲要照顾，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做一个活计了。”

“那行吧！”苏南也没多想，只当是李纭真的没有时间，转头向王小六询问上工时间，“小二姐，我什么时候能来上工？”

王小六牙疼的瞅了她一眼，没想到她是来真的，正待她准备和她说个时间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熟悉的小奶音。

“爹爹你看，是刚才的那位姐姐。”

几人回头看去，就见面容清秀杏眸弯弯的男子抱着个小娃娃朝她们走来，正是之前的父女俩。

王小六看到来人连忙笑脸相迎的走过去，唤了声“少主君”尊敬的从男子怀中将小娃娃抱了下来。

捏了捏小娃娃肉嘟嘟的小脸蛋，捏着嗓子笑盈盈轻声说道：“小小姐今天是陪爹爹一起来接东家的吗？”

小娃娃被捏了脸蛋也不恼，捏着手里新买的糖人小大人一般背起一只手，骄傲的点了点头，“妹妹还小，当然要我来陪爹爹接娘亲回家了。”

“东家还在楼上看账，等下小六姨姨帮你叫下来好不好。”看着这样一个面团般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王小六柔声笑道。

“不用，我们自己过去就行。”小娃娃一本正经道。

说着就要拉着自家爹爹上楼，那男子看着门口站着的苏南两人朝她们微微一笑，侧眸朝王小六询问道：“我刚听见你们在说招工的事，可是有人想来这上工？”

“是有个小姑娘想来咱们这当个跑堂。”王小六笑着回道，顺便朝苏南指了指，“那个小姑娘就是了。”

苏南也没想到刚才大街上偶然碰到的父女俩竟然是这酒楼东家的郎君和孩子，如今找活找到人家的地盘上苏南多多少少有些难为情，视线对上男子柔和明亮的杏眸羞赧的垂下了眸子。

男子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但看少女文文弱弱腼腆害羞的模样轻柔一笑，说道：“跑堂的活计估计不适合姑娘……”

“啊……”刚小二姐才答应的她，这会一听男子的话心里凉了半截，也顾不得害羞了，抬起头争取道：“我腿脚很麻利的，少主君可以先试试我再……”

“姑娘先别着急。”男子不等她话说完打断道；“你会算账吗？”

苏南愣了下，道：“会。算账做账都不在话下。”

“那你不如来给我妻主看账，最近有个账房先生回乡探亲，账务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你要是会做账便过来当一段时间的账房先生吧，比当跑堂的店小二的工钱多。”男子笑吟吟道。

这自然是好的呀！

比起笑脸相迎的跑腿，显然这做账的活计更适合自己。王小六一听也替苏南高兴，就凭那天收留她一晚临走时还悄悄在桌上留了银子就知道这姑娘是个实诚人，她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谢谢她家少主君。

苏南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谢，“多谢郎君。”

“那你跟我上楼吧，让我家妻主考考你。”男子说完便牵着小娃娃进了楼。

苏南高兴的连忙跟上，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头朝李纭歉意道：“不好意思李姐，说好今天请你吃饭的，我却一直在忙自己的事。一会你先进去点菜，我忙完便过去找你。”

女子清瘦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似乎不怎么在意的说道：“无妨，正事要紧，你先去忙你的。”

见她笑容依旧温和，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苏南这才放心的跟上男子的脚步。

李纭静静的站在门口目送着苏南跟着那父女俩和店小二一同进了酒楼，直到没了人影女人寡淡的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慢慢龟裂，露出眼底一抹晦暗的妒忌！

——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即使同样需要挣钱，也比家境贫寒的她的更容易得到别人的青睐！

明明只是要当个跑腿的小二，怎么就那么幸运的做上了体面的账房先生呢……？

女子抬起阴郁的眸子看了眼面前巍峨的酒楼上高高挂起的鎏金牌匾，日暮下暖红的晚阳打在她平平无奇的侧脸上，映的她忽明忽暗的面容有些扭曲的狰狞。

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青石板上她细长的影子随着她忽然的转身拉出长长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