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里,有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财神,摇光。
大家喜欢她,因为她很会理财,有时俸禄甚至能翻番。
有人可能会问,都神官了,还在意那点俸禄吗?
那可太高估神官了,他们不但在乎,还在乎得要死。
“司命仙君,你去年俸禄拿了多少?”
“度厄仙君,谁不知你与摇光关系最好,还问我呢?你先说说,你多少?”
两个清俊仙君头碰在一块儿,手比了个数字,引得一人惊呼出声:“怎么比我多十两银子?!”
所以在天庭,当财神当久了,就知道原来神仙也可以如此市井,如此烟火气。
一日,摇光正噼噼啪啪打着算盘,忽闻使者通传:“摇光大人,灵霄宝殿有请了。”
灵霄宝殿。
天帝的声音和煦:“今年天庭财政赤字,原是西方暴动,军费开支多了些。”
“这亏空大约是十个亿……”
多了些?
些?
十个亿的亏空!
这军费哪怕是丢到火里取暖也花不了那么多吧!
摇光:?所以呢。
天帝:爱卿作为财神,当有生财之道。
摇光白眼一翻,软倒在地。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仙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等摇光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财神殿内。
她咸鱼无力躺在床上,掐了掐自己,发现好像不是梦。
店外传来熙熙攘攘之声,她疑惑下床,推门看去。
只见门口挤满了仙君,前头的几个男仙君个个挤得是发髻散乱,后面几个美貌仙子,也是面带焦灼。
原本吵闹的门口,在摇光出现时瞬间安静了一瞬。
直到,一个心虚的声音传来:“摇光!给我们发俸禄!”
摇光有些发怔:“未到年底,为何要发?”
这下,有个冷笑声传来:“年底?十个亿的亏空等着你,年底还有我们的俸禄吗?!别说了,现在你手上有多少,先发多少!”
一股惊雷炸响在她的脑内,震得她头脑发晕。
这些人,先前用得着她,求着她的时候可亲热了。
怎么,一朝她亏空缠身,先前的好兄弟,好姐妹,便个个都不作数,冲着她来要钱了?!
摇光倏然笑出声,笑得众人是心虚又不忿。
她开怀大笑,笑了好久,随后恶狠狠扫视着门口这群恶鬼,记住面前的每一个人。
摇光笑到捂住肚子:“我说呢,一个个凑上前来。”
她轻蔑看了下面一众仙君:“你们不必跳梁,因为我不会给你们发哪怕一文钱的俸禄。”
仙君们面带震惊,财神殿的大门已经被摇光紧闭,巨大的声响犹如一记耳光打在众人脸上。
“岂有此理,摇光当真是嚣张至极!!”
“也不知她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亏空绝对补不上了,她就等着被褫夺官位吧!”
“咱们毕竟受摇光恩惠那么多年,这样说会不会有些太伤她了?”
“伤你妈个头!那你别来要钱啊,既要又要,真恶心!”
众仙子们如蜜蜂般嗡嗡,直到达成一致。
此辱绝不可轻易咽下,摇光既然敢如此嚣张,他们就敢联名参她。
不是补亏空吗,去人间赚钱去!
—
摇光冷笑,带着铺盖来到人间。
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她迟早要这些人都给她跪下磕头。
她随意找了个破庙落脚。
庙里有座像,面容模糊不清,表面贴的金箔早就不知被多少人剥了去,只余泥巴裸露在外。
她正环顾四周,却忽闻庙外有人声。
谄媚男声:“奴才早便听闻这间破庙灵验得很,只是近些年破败了些,老爷不如拜上一拜。”
将信将疑男声:“那我便试试。”
庙里飘起焚香,男声:“在下行商多年,近日来却财运阻塞,家中屡次怪声作响。故在此拜见,望大人为我解惑。”
摇光一喜,没想到刚下凡就来单子了。和财运有关,那便好办!
财神,多少能看出哪行哪业欣欣向荣,潜力无限。
她手腕翻飞,打了个神光烙印在那男子身上。
夜晚,月明星稀。
摇光正欲出门,低头一看自己行装,还是富贵不凡的财神装束,她果断将礼服尽数脱下,幻化出一套道袍。
她走出庙外,手掐飞行决,御风而行。摇光用神识去找寻白日那男子,果然不消半刻便找到他所住宅子。
摇光闭眼,用所有感官去感受金钱流动的气息。
一股金气从主院飘出,只是有些暗淡。
摇光俯身向下潜入主院,却惊觉一道怨气直冲她而来。
她飞身躲过,向怨气来向看去,是一间梳妆室。
摇光一顿,朝着梳妆室而去。
这梳妆室有些陈旧,落了层灰。
摇光金光护体,戒备着走进去,一股巨大的死气扑面而来。
一间梳妆室为何会有这等气场?
在她继续向前时,整间屋子瞬间妖风四起,灰尘扬起,勾勒出一个诡异身型。
这妖魔当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竟敢在她的面前装神弄鬼。
摇光手中化出一把无形之剑,直冲旋涡中心劈去——
“鸾儿……?是你吗?”身后一个七分悲痛,三分希冀的男声传来,摇光后背一僵。
那人已然推门进来,摇光再想隐身已是来不及。
那男子怔怔然,看清楚摇光容貌身形时,眼中划过一丝愤怒:“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地?!”
摇光环顾四周,发现那妖气竟然隐了去。
她从容淡定道:“今日你在庙里求的,你忘了?”
那男子大惊:“您是……”
摇光噗嗤一声:“是天上神官听到你的愿望,派我下来解决的。”
这时,一面容姣好的女子走上前,冷哼一声:“神官?现在的道士,偷鸡摸狗不成,还要扯面大旗来!你可知如此信口雌黄是要遭天谴的!”
那女子簪金戴玉,上前揽住男人的胳膊。
那男人听闻,眼中也带了几分犹疑:“神官?哪位神官?”
摇光冷笑:“财神,够不够格?”
那美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爷儿,您信这堂堂天界财神爷,会让一个如此行迹诡异的女道士来解决咱们家的事儿么?”
摇光冷冷看着面前这二人。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亲自来解决这些个鸡毛蒜皮之事,结果还被人质疑。
摇光不再言语,走到院子内,手掐飞行诀。月光映照下,风鼓起,吹得她道袍飘逸,整个人乘风而起。
这一下,惊得是一双男女俱是目眦欲裂,那男人连忙跑上前去,跪倒在地:“道长大人请留步!”
月光下,摇光面容上带了些嘲弄,她翻飞手腕,点向男人天府。
男人顿时眼睛睁得极大,四周环顾,看到了身后极为浓郁的死气,和半空中摇光身上温暖神圣的七彩霞光。
摇光不再理会,扭身而去。
不是不信么,她就亲自让这男人看看,那诡异人影,那阴沉死气。
摇光回到破庙,刚准备铺开铺盖,却忽然看到庙内站着一个人。
不对!是鬼,而且是一只男鬼。
那鬼衣锦绣,佩玉叮当,正笑眯眯看过来。
摇光震惊,这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鬼?
况且,这鬼的装扮也实在不凡。纵使摇光贵为神仙,也鲜见如此隆重的妆扮。
因为神仙们讲究“老仙”,也就是穿搭要尽显松弛,要不经意间透露出尊贵与奢侈。
而面前这只鬼,头上簪的、脖子戴的、耳上坠的……
说是从头打扮到脚也是不夸张的。
男鬼浅笑:“大人?”
摇光回过神:“你一只鬼缘何要呆着这庙里?”
男鬼故作讶异:“呀,鬼不能呆在废庙里么……那孤魂野鬼该去哪儿呢?”
摇光猛地一顿。
这个世界讲究政治正确,作为一个神仙,她可以悄悄瞧不起鬼,但绝不能说出来,嘴上一定是“皆为平等”。
这只鬼言辞犀利,敢给她挖坑,恐非凡类。
摇光顿了一下:“自然是可以呆在这儿的,你不怕我是道士就行。”
他笑:“道长灭的是恶鬼,我这等良善之鬼,我自然不怕。”
夜里的庙宇,竟然真的有几分安然宁和在。
那鬼毫不避讳摇光,抱了个蒲团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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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暖又灼人,直直穿过庙门照进来。
照到趴在蒲团上的摇光。
她睁眼揉了揉眼,抱着期望环顾四周良久,随后叹出一口气。
身后音色清亮。
“早啊,道长大人。”
转眼一看,便是那夸张男鬼眨了下眼睛,笑着朝她打招呼。
微风拂过,他纯黑长发自然垂下,有几缕在他面颊、额角,显得愈发唇红齿白。
这一幕确是美极,摇光一顿。
她想起来了,这是和她昨晚呆在一块儿的那个野鬼。
她客套问了声好,惹得那男鬼面容幽怨,但她可没心思哄一只野鬼。
摇光思索片刻,打算开始赚钱。
她前去镇上,捡了块没人要的小木牌子,上面拿石头用力写了几个字:替看财运。
静坐许久,才来一个眼带潋滟水光的公子。
公子沉重郁闷停下:“风水先生?”
摇光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错,在下可观财运。”
公子沉重道:“我不要看财运,我只要先生你告诉我,我现在所求之事能否得偿所愿。”
摇光背后冷汗直冒,她是财神,只会看人财运,又如何能预测卜卦?
她正想摇头装神秘,忽闻身旁明朗之声:
“可以。”
她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那男鬼竟然站在了她的小摊旁。
他甚至搬了一把小凳子,优雅坐下。
摇光:?我们很熟吗。
男鬼:素ovo。
男鬼潋滟一笑,不知从哪儿变出纸笔来:“公子写个字吧。”
那公子略略沉吟,便写了一个“愿”字。
只见男鬼笑道:“上面一个原,下面一个心,你想要的只是真心罢了。”
“原字广袤,心却只是肉长的,原压着心,又如何能舒心?”
“你郁结于心。”
公子眼睛微微睁大:“那我的心愿能实现么?”
男鬼:“能不能实现,其实全在于心够不够坚定。”
“纵然上面有广袤之物压着,千难万阻,但若是心够强,那么一切便可无恙。”
公子喃喃道:“心坚定……心坚定……是啊!”
他突然面上带了几分兴奋:“对,只要够坚定,我一定能与她……”
他慌忙丢下一锭银子而去,摇光震惊地拿起来掂量。
足足有十两银子。
她难以置信地问:“你又如何知道这些?”
男鬼整理着纸笔:“很简单,我懂观人。”
“他面带桃花,必是风流之人,所愁之事大多逃不过男女之情。”
“测字只是找个由头哄他。你想,这世间万物又有什么事情,是心够坚定而完成不了的?”
摇光恍然:“所以,你说的只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
男鬼噙笑:“不错,但你要结合他之所忧所虑而有针对性地说。”
摇光会心一笑:“你倒有几分本事。”
男鬼将纸笔整理好交给摇光:“这是我的投名状,我想与道长大人结识。”
摇光将他上下打量:“与我结识?没那么容易。”
男鬼温言:“您知道的,身为一只孤魂野鬼,无人相护,灰飞烟灭也只是早晚的事,但我心愿缠身,又不得不做的事要去做。”
摇光一顿,眼中带了几分怜悯。
摇光:“那你能教我测字吗?”
男鬼点头:“那是自然。”
摇光笑着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与他握住手:“幸会,摇光。”
摇光自是自信至极,她不信自己贵为天界财神,还压不住小小一只野鬼。
她现在需要赚钱,这只鬼恰好巧舌如簧,对看风水这一行,可谓是最为关键的技能,那她没有不合作的道理。
男鬼笑眯眯,伸出手来:“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