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窗户外翻进来个黑衣男子,单膝跪地冲他抱拳:“主上。”
司御弯腰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冷淡开口不掺杂一丝情感:“查到了吗。”
“查到了,那两个人不过是游历江湖的闲杂人士为了争夺碎片而来,据说翊雍玉玺共分为五块,如今潜藏各地,其中一块碎片有人传闻被韬光大师藏匿,不过谣言,就已经引得无数人去争抢。”
茶盏被碾压过度,化作白粉由风一呼就散了,他碾磨着手指上多余的粉沫,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口中喃喃道:“翊雍玉玺…”随后抬眸继续问:“还有吗?”
“主上让我调查的南宫家一事有眉目了,南宫二公子自七岁时便被送往琼南观,直到如今十九岁才回来,属下还查到,南宫二公子出生那日起有三条白龙盘旋于南宫府上空,直到二公子平安降世,那三条白龙才离开,自那之后城中一连下了三日小雨不曾停歇。”
“有位道士推测二公子活不过二十岁,但可喜的是天生仙人资质,只可惜命格坎坷,身子骨孱弱,唯有潜心修行方可缓解。”黑衣男子道。
司御垂眸思索片刻,随后勾唇浅笑:“可有查出他眼不能视物。”
黑衣男子道:“属下多放打听得知,南宫二公子自小眼看不清物,于是乎琼南观有一种草木之物用其制成的丝布,戴在眼睛上便能看到了,只不过戴上之后就不能摘下,否则眼睛就会处于一片漆黑当中,或许是听信了那道士的言语,南宫家主还真就将南宫二公子送上了琼南观。”
“好,下去吧。”司御转身手指搭在下巴上,笑出了声:“还真是个奇妙的人,哦,不,仙。”
活不过二十岁,可如今不已经是十九了吗。
殿外严公公着急忙慌的跑来,弯腰将一封信递给他::“陛下,信来了。”
司御眉眼瞬间变得狠厉,转过身一把夺过信,丢在桌子上,指着外面:“去将人带上来。”
严公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三四个侍卫拖拽着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累的气喘吁吁,将人带到他面前后,侍卫连忙退到一边。
那男人见自己被带了进来,满脸惊恐,看着面前的红色衣裳,抬眼又看见那张脸,脸上的神情却是油腻,贪婪,甚至还有点欣喜若狂,可又有些后怕,脸上冒冷汗:“陛下,奴才不知犯了什么事,让陛下如此大动干戈。”
司御行至剑匣子旁,从里面取出一柄泛着蓝光的铁锈长剑,拿起旁边严公公递过来的青色帕子擦拭着剑身,他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安总管,说说看,你是谁的人?是朕的人,还是…”剑尖抵住那男人的颌骨,鲜血低落下来,他皱着眉,弯下腰,微笑凝视:“薛文的人,嗯?”
男人被这笑容看的有些发怵,像拨浪鼓一样摇头:“不,不,不,陛下,我对你忠心可见,绝对不会做出叛主的事,求陛下明察。”
“明察,你以为你送出去的信,真的就送出去了吗?”
听闻此言,男人瞬间变得面目狰狞,想朝前扑去,胸口却被一只脚抵住了,司御将剑放进了匣子,拍了拍手:“真是好大一出戏啊,你这戏唱到朕的头上来了,是该赏还是该罚。”
“狗皇帝,你昏庸无能,整日只知道享乐,可宰相大人就不一样了,大人治国有方,勤勉爱国,对百姓也是一等一的好,甚至从不会克扣我的俸禄,还会多给我,你就该下地狱…”
“哎呦,住嘴,住嘴,这话可不敢说,来人快把他带下去,”严公公一整个手忙脚乱的,刚有所行动,结果就被人拽着后衣领子拉了回去。
司御眉头微蹙:“添什么乱。”
严公公:“陛下,这家伙他他口出谗言啊,陛下,万不可当真。”
“当真?可朕确实是他口中的样子不错。”
严公公:“陛下可不敢这样想,陛下勤勉,爱民爱国,他根本就是胡诌的。”
司御揉着眉头,手指微松,长剑应声坠地,清脆至极,严公公眼疾手快走来将剑捡起,放于剑匣之上。
司御:“行了,拿弓箭过来。”
严公公幸灾乐祸的跑去将桌子上的弓箭取了过来,司御握住弓箭把手,将弧拉到最大,眯起一只眼睛瞄准地上的人。
男人见状赶忙往外爬,只可惜刚刚一条腿被打断了,鲜血流了满地,还没爬到殿门口,几名侍卫挡住了他的去路,见此情形,他转过身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地上,脸上横肉动荡,嘴里破口大骂污言秽语:“狗皇帝,你就是个疯子,你疯了,哈哈哈哈哈哈,疯子,你这种身子就应该匍匐在身下供人享乐,呸,有朝一日我定将你折腾的下不了床…”
严公公瞪大双眼立刻跑了过去,一脚蹬在男人的胸膛上,连带着踹了几脚:“陛下快捂住耳朵…”
“竟敢骂陛下…我踢死你。”
司御面无表情,冷声开口:“起开,”严公公立马闪身躲到一边,箭头出窍,在空中旋转,跟随着风的方向“咻”的一声陷进了男人的心脏处,男人瞪大双眼,眼珠子狠狠的看着他,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很快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严公公拍着手叫好,再次回头就看见自家陛下已经坐在床榻上了,他赶忙吩咐众人将地板务必恢复原样,又嘱咐人重新换了红烛,添了安神香,这才心满意足的退下。
司御掀开纱帘,手指夹着的信封被烧成灰烬,被窗外一阵冷风吹散开来,落在地上,而信纸则是被他缓慢折平,看着上面的字迹轻笑出声。
“皇帝离京,五日未归。”
他的行踪,似乎每时每刻都被人监视着,像是囚笼中禽类,企图自由一样,他是皇帝应受万人敬仰,享无尽荣华,可出生在皇室金枝玉叶的他,却成了别人的笼中雀,过得不尽人意,儿时与野狗抢食,连见亲人一面都办不到,还提什么顺心顺意,荣华富贵。
月色朦胧之际,司御站在窗边,信鸽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他抓住鸽子羽翅取下爪子旁的竹筒,双手一甩鸽子飞走,从竹筒里倒出一张纸条,纸张发黄,字体模糊,却能看清楚上面的几个大字,“夕送丹丸,近结南宫”靠近他吗?
胸口处隐隐的作痛,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寄人篱下。
…
此地繁华奢靡,京中贵族更是数不胜数,三年前,满遂楼,不知是何人所建,其楼内珠宝成疾,夜明珠镶嵌于屋子的每个角落,青丝薄纱更是上好的蚕蛹所吐出来的丝制作而成,被做成帘子。
二楼一男子身穿青碧衣裳,发丝间缠绕着素色发带,穿着朴素不说,眼睛上还蒙了个白布,旁边路过的人有时还要回望两眼,桌子上三两壶酒就被喝的空空如也,只剩下空酒壶在桌子上滚动。
沈灼两颊通红,喝完最后一壶酒,胳膊搭在栏杆处,听着下面的曲子,底下的女子招待着男子饮酒,跳舞,弹琴,青纱漫天飞舞。
本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喝喝酒,听听小曲,之前在临安的时候,就爱来这种地方热闹不说酒倒是好,正享受着就听见有人咒骂。
他已经听过不下三遍,皇帝昏庸无能,只知享乐,甚至荒淫无度杀人取乐,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于是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扭过头将上好的梅花酒猛地拍在桌上楠木桌面都震了三震,酒壶险些承受不住裂开,他似乎有一些醉熏熏的,嗓音沙哑,对着后面的人大喊:“皇帝若是真的昏庸无能,只知享乐,那现在天下岂不大乱,不要以貌取人,哼!”
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句:“这人有病吧?”
沈灼:“?”
他哪能受这气。
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朝着那人走去,一掌拍在桌子上,酒杯倒落,酒水洒了一桌,流到那人的裤腿处。
“你这瞎子有病吧,我不想与你争执,速速离去。”
沈灼:“嘿!”
他一挽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道士这样做不太好吧,不过像这种人以貌取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你说皇帝昏庸无能,只知享乐,那你呢,你如今不也在这享乐吗,况且你怎么知道皇帝就一定是在享乐,而不是在受苦,像你这种人只知道在背后嚼人舌根跟个嚼舌妇一样。”
他手指指着男人的鼻子骂,男人瞬间坐不住了站起身立马揪住他的衣领子按到栏杆处,“你这瞎子非要我打你才乐意,是吧。”说完直接拽住他的白绫扯了下来。
白绫散落在地,一阵清风刮过,吹到了某处,却被一只骨节分明如同白玉般的手捡了起来。
沈灼:!
眼睛没了!
“你有病是吧?好好说话,你揪我眼睛干嘛。”
男人:“???”
旁边坐着的男子赶忙拉架,上方传来动静老鸨着急忙慌的赶了上来身后跟着两名涂脂抹粉女子,还没走近就在不远处挥舞着绣帕:“诶诶诶,两位公子,有话好好说。”
沈灼摸黑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指着某处:“姐姐,你看这人,他揪我眼睛,说说看怎么处理。”
众人:???
老鸨抓住他的手腕纠正了过来,“公子是在这。”
沈灼尴尬一笑:“我知道是在这。”
完了,完了,糗大了。
老鸨眼神示意女子赶忙过去招待客人:“那两位公子你看这样如何,送你们一人一壶酒,再有上好的厢房招待,你看这事要不就…”
那男子本想在争执,可当看清面前这位穿着素衣男子的脸后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行吧。”搂着一旁的女子坐下继续喝酒,还不时回头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