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车队停下来。众人各自在马车里解决午餐。
莫娜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大食盒,放在三人面前的小桌上。里面装满了各种点心,小食。就连热水也有专门的保温桶装着。
为两人摆好食物,递上热茶。“小姐,艾米莉小姐,请慢用。”莫娜恭敬地说,随后带着空食盒离开了马车。仆人是不被允许与主人同桌享食,这一点在帕斯特国尤为严格。
艾米莉没有动,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啪,合上看了一路的书,黛拉优雅地端起精致的茶杯,小口喝着。
“叩叩。”车门外响起。黛拉放下茶杯,打开车窗,只见菲尔曼面带着微笑站在外面。
“午安,我可爱的黛拉小姐。”
“午安,科尔特兰少爷。”
“抱歉,打扰到黛拉小姐的午餐时间。但是我想,能否邀请您与我一同共进午餐呢?”菲尔曼绅士地摘下帽子行礼。
“啊……真是抱歉,科尔特兰少爷。我现在正在和艾米莉小姐一起享用午餐呢,真是不好意思了。”黛拉故作为难,身体微微前倾靠向艾米莉,引导菲尔曼看向艾米莉。
“啊这……额,好,好的,那我下次再邀请黛拉小姐吧,打扰到两位小姐了,请饶恕我的罪过。”菲尔曼有些惊讶和无措,于是很快离开了。他有些意外,这个新来的竟然不是仆人。
……
“原来所谓的保护,是当个挡箭牌啊。”
“嗯……不完全是。刚才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黛拉小姐,我向来明码标价做事。额外的是要收费的。”艾米莉双手交握自然垂在腿上,神情定定看着正吃着蛋糕的黛拉。
“嗯……所以呢。”黛拉放下叉子,拿餐巾擦了擦嘴角,正眼看着艾米莉说。
“既然黛拉小姐要求与我共进午餐,那我便尝一尝贵族的美食吧。”
“呵……”黛拉笑出了声。
“你看过这本书吗?《风卷草之吻》。”黛拉摸着桌上放着的厚厚一本书,牛皮封面上烫着几个字,摸起来很粗糙。不等艾米莉回应,黛拉接着自顾自说下去。
“这本书的主角是一个国王的小儿子。小儿子很贪心,什么都想要,就连不属于他的王座也想……因此才会浑身伤痕累累,时刻悬命一线。”黛拉饶有意味地看着艾米莉说:“艾米莉小姐,你觉得小儿子这样做对不对?”
“人心皆贪,高风险才会有高的回报。像黛拉小姐这么善良的人,愿意屈尊与我同座,我已经很感激了。”艾米莉回话。
“这没什么,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黛拉摆摆手爽快的说。
……
中午短暂停歇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向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一马平川,全是一片片结满果实的农田。这里属于帕斯特国第二大封地,巴约纳斯。领主是阿贝尔.巴约纳斯公爵,帕斯特国最富有的公爵之一。巴约纳斯几乎包揽了帕斯特国七成的粮食,无数商人来此交易买卖。
傍晚时分,车队才刚刚走过巴约纳斯城堡的吊桥,穿过城中心,来到属于领主阿贝尔的城堡。巴约纳斯公爵秉承着帕斯特国的热情待客的传统,早早为众人准备了丰厚的美食和舒适的房间。
跟着家仆,黛拉三人来到了一间宽阔舒适的房间里。当得知艾米莉并非黛拉的仆人时,家仆热情地为艾米莉安排了另一间房间,但被艾米莉拒绝了。
“怎么?喜欢我呀,想和我一起住?”黛拉看着莫娜和家仆走后,对艾米莉开起了玩笑。
“如果我的雇主在睡梦中被杀害,那我的一箱黄金该去哪里找呢。”艾米莉摊手。
“你还真是……实在啊。”
……
短暂在房间休整了一下,黛拉应邀与领主共进晚餐。而艾米莉则在城堡闲逛,熟悉方向。
……
黛拉换了一身纯白的长裙,走进公爵的私人接待室。阿贝尔公爵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背对着黛拉。
“我亲爱的黛拉小公主,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阿贝尔公爵听到声音,站起来转身,朝黛拉张开双臂。
黛拉快走几步,扑进阿贝尔的胸膛里。“舅舅,我好想你。”黛拉声音轻轻的。
“哈哈哈,几年不见,我们的小公主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
两人简单的叙旧一会后,阿贝尔命仆人上菜,两人准备享用晚餐。
烤肉,烤鱼,奶油蘑菇汤,炖鸡,黄油白面包,还有各式水果,应有尽有。就连黛拉最喜欢的蜂蜜纸杯蛋糕也有一大盘。
……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壁炉前。
“后天是巴约纳斯的祭祀节,你知道吧,黛拉?”阿贝尔抿了一口葡萄酒,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
“嗯,我会在祭祀节后一天走。”
“你身边的那位是叫……艾米莉,对吧。”
“嗯,她是我在圣塔交识的一位传教巫师。恰好顺路,便一同前往了。”黛拉淡定胡扯,面不改色。
圣塔的传教巫师基本都是世界各地的有巫师资质的穷苦孩子,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为圣塔带来新鲜血液。而艾米莉那种所谓的无牌巫师,便是那些传教巫师私自传教巫术而成为的半吊子巫师。没有巫塔授予的身份牌,也就意味着不被巫塔所认同。
“你父亲发来的请柬前几天收到了。一起去虎都吧,刚好也能有个照应。你和安德烈也好久没见了,他很想见你。”
“嗯。”顺从应下,黛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舅舅,听说父王近来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阿贝尔面色平静。他早就知道了。
“黛拉,你妈妈是巴约纳斯家族的骄傲。她为了家族的荣耀嫁给了虎家。”阿贝尔突然站起身,走到黛拉身后。双手像一对利爪轻飘飘搭在黛拉肩膀上,一股压迫感从黛拉头顶压来。
“你和你妈妈一样,身体里流淌的是雄鹰的血液。我相信为了家族荣耀,你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壁炉里的火光照不到黛拉低着的面孔。阿贝尔看不清黛拉的表情,但双手感受到了黛拉点头的晃动。
随后两人又闲聊几句,便结束了。
……
黛拉回到房间,看到艾米莉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摆弄她的宝贝巫杖。
“你要睡了吗?”黛拉走到床边,和艾米莉面对面坐着。
停下摆弄的手,艾米莉看着黛拉说:“你有事。”
点点头,黛拉直截了当地说:“我要去城市里。悄悄的。”
……
“这边。”
艾米莉带着黛拉在城堡里走。走进一个偏僻的走廊,烛火和巨大的挂画每隔一段距离摆放。艾米莉走到其中一副画前,双手在刻满花纹的画框上摸索。摸到一个突兀的地方,艾米莉按住并用力往里推。
“咔嚓。”
面前的墙被推了进去,一条暗道出现了。艾米莉从斗篷里拿出准备好的蜡烛,点燃后先走了进去,黛拉紧跟其后。
“嘭。”暗道门自动合上。艾米莉手上的火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黛拉好奇地问。
艾米莉脚步不停,回答道:“刚才长廊上挂了很多画。每幅画间距均等,但是唯独刚才那一幅画与其他画的间距稍稍大些。何况这是一位大公爵的城堡,对于装饰摆放尤为注重。挂画的仆人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城堡的暗道众多,在这之中有很多作为逃生或防敌的暗道,这些暗道一旦触发打开就不会合上,而且还会惊动城堡的守卫。你又是如何知道这条路很安全呢。”黛拉反问道。
“哈……”艾米莉笑了笑,说:“你看地上。”
黛拉借着昏暗的光看了眼地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干干净净的对吧。先前画上的机关上也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这说明有人经常走这里。如果说挂画干干净净没有灰尘是因为仆人经常擦拭的缘故。但是我仔细看过,画框上的机关那里因为经常使用导致有些抛光掉漆了。而别的地方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是这样。”黛拉懂了。
不过,原本先前那条长廊本就很隐蔽,只有熟悉城堡的人才能够找到。而这个人,艾米莉。只逛了一会便轻而易举找到一条暗道。也许会有运气成分,但是她绝对很了解城堡的构造。这个人,不简单。
……
顺着暗道一直走出下,艾米莉和黛拉在市中心的一家妓院里出来了。两人各自戴着斗篷,低着脑袋,穿梭在迷乱的百花丛中,无视娇花的叫唤,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呼!终于出来了。”黛拉深吸一口气,舒坦地说。
“接下来去哪。”艾米莉淡淡的说。
“去哪?当然是去玩,去喝酒啊。”
“什……什么?你偷偷出来竟然只是为了玩?为了喝酒?”艾米莉震惊问道。
“怎么了。不可以么?”
“你可以明天再出来玩。而且公爵城堡里就有酒库,这里的酒可抵不上公爵珍藏的好酒。”
“呵……”黛拉不以为然。
“白天的巴约纳斯可比不上夜晚的巴约纳斯。而且,这里的葡萄酒很有名,但是最好的葡萄酒庄可不属于阿贝尔公爵。”顿了顿,黛拉接着说。
“我在这里匿名暂存了一瓶酒,现在刚好是最佳品尝时期。请你品尝一杯价值一万金币的葡萄酒,这对你来说并不亏吧?”
之后艾米莉不再说话了,只是紧跟着黛拉,警惕四周,防止黛拉被某些人盯上。
艾米莉不说话,但是话痨黛拉却拉着艾米莉到处乱逛,一路上叽叽喳喳。
“小时候每年秋天,我的母亲会带着我从虎都到这里过祭祀节。虽然只是在这里短暂待上两天,但是在祭祀节前后,母亲会默许我在城市玩。一年年过去了,我逛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从童真的幼童到现在的我。现在回过去看,这座城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啊。”
谈话间,黛拉领着艾米莉逛过三条巷子,两条街和一座桥。虽然城市没有设宵禁,但夜已深,路上只有些许醉酒或者无家可归的人。
“黛拉小姐,差不多该回去了。”艾米莉被黛拉吵地有些头疼,无语道。
黛拉伸出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
在去酒馆的路上,夜雨悄悄下了起来。
“好饿……”酒馆门口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小孩坐在地上,浑身的血渍和污渍,还淋着雨。
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艾米莉想着。
黛拉也看见了,但她并不想管。她偏头看了眼艾米莉的表情。微微皱起的眉毛暴露了艾米莉的想法。于是,黛拉走了过去,藏在斗篷里的右手扔出一枚金币给孩子。
“谢谢,谢谢小姐,您真是个大善人。”小孩脏兮兮的小手赶忙捡起掉在脏水里的金币,一脸感激地对黛拉说着谢谢。
黛拉没说话,带着艾米莉转身进了酒馆里。
……
夜晚的酒馆里人声鼎沸,里面全是累了一天,来这寻欢作乐的醉汉或是小酌怡情的异地人。
~哦 我美丽的女孩
~你像那早晨沐浴阳光的野花
~野蛮又迷人甜蜜却带刺
~我是那放牧的天真少年
~被你迷得找不着北
……
酒馆中间桌子上坐着一个吟游诗人,正弹着琴唱歌。四周坐着的人都边喝酒边附和跟唱。吟游诗人长得很帅气。一头半长的鲜亮的赤发随意搭在肩上,一双深情的琥珀绿色的眼睛,再加上蜜一般的嘴。巴约纳斯城里没有谁不喜欢他。
唱完最后一句,波西跳下桌子,对在场所有人鞠一躬。
好!酒客纷纷鼓掌,有些吹起了口哨,更多的人则拿出一些银币扔向波西,表示赞赏。
波西笑嘻嘻地捡起地上的钱,背起手中的曼陀铃,悄悄走向酒馆的地下室。那里是地下赌场,是另一片肮脏天地。
这个时候,黛拉正在老板的地下藏酒室里交谈。艾米莉则在门口看守。
“黛拉小姐,这是你要的五年葡萄酒。”
老板将酒放在茶几上,坐在黛拉对面的沙发上。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高挺的鹰钩鼻和一身整洁的合身西装,看起来精明狡猾。
“说说你收集到的情报。”黛拉不是很着急,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慢悠悠地说。
“自从黛拉小姐你出发后三天,伊斯顿大巫师也从水路出发前往国都,预计两天后到达。最近圣塔派出很多大巫师,基本上伯爵及以上领主的封地的祭祀节都有大巫师亲自降水祈福。后天巴约纳斯的祭祀节据说是由皮埃尔大巫师亲自执行。皮埃尔大巫师估计是明天到达巴约纳斯。”
“北方传来线报,目前圣塔还没有任何动作。那边教皇敲钟宣布明年为上帝赐福年,具体赐福节还未敲定。”
“虎都呢,那边怎么样。”黛拉问。
“情况不太乐观,国王身体状况依旧糟糕,而亲巫派派来治疗国王病情的巫师似乎对国王病情很有把握,但是他们要求过继其他孩子作为继承人,他们认为路易斯王子没有资格当继承人。”
“黛拉小姐,恕我直言。圣塔派出大量巫师为各地降水祈福,必定会取得大量百姓的呼声尤其是各地领主的信赖。而且,路易斯王子先天性的失语症和羸弱的身体一定会被亲巫派大做文章。”
黛拉沉思片刻,说:“国王还没有表态,不急。现在所有人按兵不动,等我回去。”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叫波莉.史东的人可信吗。”
……
波西穿过一桌桌赌桌,径直走向最深处的藏酒室。
“等等,里面有人。”艾米莉拦住了这个放荡不羁的青年。
“哦,哦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要找里面的人……话说,小姐你看着好面生,不知道美丽的小姐来这里是做什么。”
这时,艾米莉身后的门开了,黛拉和老板走了出来。
“黛拉小姐,欢迎下次光临。”老板说着客套话,将包装精美的酒盒交给艾米莉。
“有什么好酒尽管告诉我,来者不拒。啊,这位是……”
“这是我的养子,波西。”老板拍了拍波西的肩膀,笑着说。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见过无数的美丽的女子,但是却不及您的美貌的万分之一。”波西做了一个滑稽的行礼。
“您谬赞了,呵呵。”黛拉客气回话道。
……
在门口聊了几句,黛拉两人便道别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开赌场,藏在赌场角落里的几个小混混也跟着悄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