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图腾 第40章 三十九

夜色如墨，泼洒在汴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集英殿宫宴上的刀光剑影虽已散去，但那紧绷的气氛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至京城的四面八方。辽使耶律宗真与萧挞览的嚣张气焰，以及那份暗桩名单的突然现世，都预示着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即将冲破束缚。

展昭回到筱悠别院时，已近丑时。院中灯火阑珊，唯有他们卧房窗棂透出的暖黄光线，在秋夜的寒凉中显得格外温暖。

经过之前的红绡帐暖，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已冰消瓦解。行动间多了几分自然的亲昵。

“那份名单，你如何看？”展昭斟了杯温热的茶水，递给轩辕天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处理公务时的严肃，但眼神却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轩辕天一接过茶杯，指尖与他微微触碰，带来一丝暖意。她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眸光在灯下显得深邃：“名单上的人，官职有高有低，分布各部，甚至涉及部分边军将领。耶律宗真所图，绝非区区榷场税额。里应外合，动摇国本，才是其真正目的。”

展昭在她身侧坐下，眉头微蹙：“萧挞览在殿上提及宫闱流言，时机精准，若非你出言，只怕包大人与陛下会陷入被动。他们在宫内的耳目，必须尽快拔除。”

“宫内的事，交给祯和皇后去头疼。”轩辕天一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的目标，是名单上的人，以及他们在汴京城内外的联络网。暗羽已撒了出去，最迟明日，会有第一批消息传回。”

她抬眼看向展昭，唇边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至于那位藏在朝中的‘大人’，既然他急着灭口，想必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他自乱阵脚。”

展昭看着她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那份因局势诡谲而生的凝重感，奇异地消散了几分。有她在身边，仿佛再大的风浪，也终能劈波斩浪。他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好。明日我便去寻白玉堂，他在市井江湖中眼线众多，或能查到些官府不易触及的线索。”

轩辕天一没有抽回手，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更舒适地靠向他：“白玉堂机敏过人，有他相助，确能事半功倍。只是……”她顿了顿，看向展昭，“你需留意自身安全。辽人既知你被构陷一事，只怕设局的人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又经那日殿上冲突，他们只怕已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

“我明白。”展昭点头，将她揽入怀中，下颌轻抵她的发顶，“为了你，我也会万事小心。”

他的承诺简单而郑重。轩辕天一闭上眼，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平稳心跳和温暖体温，心神渐渐松弛下来。

翌日清晨，展昭早早起身，如常练剑。巨阙剑在微熹的晨光中划出凛冽弧光，带着破空之声。经过一夜休整，他内力充盈，剑势愈发沉稳凌厉。与轩辕天一的关系突破后，心中桎梏尽去，连带着剑意也通达了几分。

轩辕天一披着外袍立在廊下看他练剑，目光沉静。直到他收势回剑，气息平稳，她才缓步上前，手中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密函。

“暗羽的消息。”她将密函递给展昭，“城西永丰粮行，是辽人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站。表面上做粮食生意，暗地里却输送金银，并传递消息。”

展昭迅速浏览完密函，眼神一凝：“永丰粮行……老板钱永丰，表面上是个安分商人，与朝中几位官员也有些来往。若此处是辽人据点，恐怕牵连不小。”

“是否牵连，查过便知。”轩辕天一语气平淡，“我已让人盯紧了那里。你打算何时动手？”

展昭略一沉吟：“白日里人多眼杂，容易打草惊蛇。今夜子时，我与白玉堂带人前去查探。若证据确凿，当即拿下。”

“可需我派人接应？”

“不必。”展昭摇头，目光坚定，“开封府的人手足够。你身份特殊，不宜直接卷入这等抓捕行动，以免落人口实。”他深知轩辕家虽地位超然，但若直接插手官府缉拿，难免会引起朝中非议，尤其在此敏感时期。

轩辕天一知他顾虑，也不坚持，只淡淡道：“随你。若有变故，以信号为凭。”

“好。”

用过早膳，展昭便出门前往开封府。包拯早已在书房等候，公孙策也在。

展昭将暗羽查到的关于永丰粮行的情报告知二人。

包拯面色凝重：“永丰粮行……本府记得，兵部侍郎张宏曾为其题过匾额。”

公孙策捻须道：“张宏此人，平日与辽使并无明面往来，但据学生观察，此人近年来生活用度奢靡，远超其俸禄所能及。若他与辽人有所勾结，倒也不无可能。”

展昭道：“大人，今夜我欲与白玉堂前往永丰粮行查探，若发现确凿证据，再行定夺。”

包拯点头：“务必小心。辽人狡诈，既为重要据点，必有防范。本府会让王朝马汉带人在外围接应。”

“谢大人。”

展昭领命，退出书房。他并未在府衙久留，而是换了常服，悄然从后门离开，前往与白玉堂约定的地点——城中一家不起眼的茶楼。

白玉堂早已在雅间内等候，依旧是那副慵懒不羁的模样，斜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茶杯。见展昭进来，他桃花眼一挑，戏谑道：“哟，展大人红光满面，看来最近过得不错？”

展昭早已习惯他的调侃，也不接话，径直坐下，将永丰粮行之事说了一遍。

白玉堂听完，收起了玩笑神色，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钱永丰？五爷我倒是听说过此人，表面和气生财，背地里没少干欺行霸市的勾当。若他真是辽人的狗，五爷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白兄，此事需谨慎。”展昭正色道，“粮行内情况不明，可能有高手埋伏。我们此行以探查为主，非必要不起冲突。”

“知道知道。”白玉堂摆摆手，“你这猫儿，成了亲愈发啰嗦。五爷我自有分寸。”

两人又仔细商议了夜探的细节，包括潜入路线、信号联络以及遇到突发情况的应对之策。白玉堂虽看似漫不经心，但每到关键处，提出的建议却总是一针见血，让展昭不得不佩服他心思之缜密。

商议既定，白玉堂懒洋洋地站起身：“成了，五爷我去准备些‘小玩意’，晚上给那些辽狗加点料。”说完，也不等展昭回应，身形一晃，便已从窗口掠出，消失在熙攘的街市中。

展昭无奈摇头，知他定是去准备些迷药、绊索之类的东西。他独自在茶楼又坐了片刻，仔细推敲着晚上的行动，确认并无疏漏，方才起身离开。

回到筱悠别院时，已是午后。轩辕天一不在房中，吟儿说家主在处理楼中事务。展昭便自行在书房翻阅卷宗，试图从过往案件中寻找可能与辽国暗桩或朝中内奸相关的线索。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展昭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抬眼望向窗外。暮色四合，院中的灯笼次第亮起，晕开一团团暖光。

脚步声轻轻响起，轩辕天一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先把药喝了。”她将药碗放在书案上，语气不容拒绝。

展昭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尚未服用她特意调配的调理内息的药。他心中微暖，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正好适口，便仰头一饮而尽。药汁苦涩，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回甘。

“可有所获？”轩辕天一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他翻阅的卷宗看了看。

“可有所获？”轩辕天一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他翻阅的卷宗看了看。

展昭放下药碗，摇了摇头：“多是些陈年旧案，与当前之事关联不大。看来，突破口还是在永丰粮行和那份名单上。”

“名单上的人，暗羽已在逐一排查。有几个人的动向颇为可疑，尤其是兵部侍郎张宏，今日散朝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城东的一处私宅。”轩辕天一淡淡道，“那处私宅，登记在一个江南商人名下，背景干净得有些过分。”

展昭眼神一凛：“张宏……看来他嫌疑不小。”

“是否是他，还需证据。”轩辕天一放下卷宗，看向他，“晚上行动，小心些。我让莫言在暗处跟着，若情况不对，他会出手。”

展昭知她是担心自己，心中感动，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会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