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叮铃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唐幼宁,眼睛都没睁,直接摸到手机就接了。
“喂?”
“幼宁,你快回家一趟,越快越好,你妈妈快被那家人欺负死了……”电话里的姨妈顾不得寒暄,直奔主题。
唐幼宁猛地一惊,全身细胞瞬间惊醒,“姨,你说,怎么回事?我妈怎么了?那家人又对我妈做什么了?我回家,我现在就订机票回家。”
“那老太婆冤枉你妈偷了她的金镯子,饭桌上当着全家人的面质问,你妈清清白白一辈子,怎么可能偷她的东西!你也知道,平时你妈都不进你奶奶的卧室。你妈气不过,当时就要求全家人搜屋,结果,是你奶奶忘记放在柜子的抽屉了。事情到这也就结束了,可偏偏老太婆不是个省油的灯,非说你妈动了她的东西,怕被发现才放回来的,所以才找不到。这委屈搁谁都受不了啊!”姨妈忿忿不平道。
“那我妈怎么样了,在哪呢?”
“你妈妈现在在我家呢,这会已经好多了,她还不让我告诉你,是我偷偷给你打电话的。本来这事没闹这么大,但是当时你哥一句公道话不说,装聋作哑,你奶把你妈逼急了,看着你妈收拾东西要出门了,你奶还给跪下了,冲你妈喊‘娘,你别走,我求求你了’,你说说这得多恶毒,不知道跪小辈是折小辈的寿吗!你妈让你哥把你奶扶起来,你哥竟然给来了句‘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跟我没关系’。你说说这都啥样的一家人啊,我妹妹嫁到他们家受罪啊!你妈带着幼安出了门,直奔黄河啊,是幼安偷偷给我打电话,我连夜和你姨父去黄河边把你妈劝回来的。这回你妈是死了心了,幼宁,你已经长大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了。唉,遇人不淑!玉华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姨妈哽咽着回答。
“我……我知道了,姨,你先帮我照顾好我妈,我今天就回来,一定为我妈讨回个公道!”唐幼宁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挂了电话。
正值深冬,津市的凌晨六点依旧夜幕笼罩,呼啸的北风中夹杂着丝丝雪花,唐幼宁把一个小行李箱扔到了后备箱中,便驱车赶往机场。
登机的间隙,唐幼宁跟副总赵隽阳发了请假信息,他竟然秒回,“什么事这么着急回家?需要帮忙吗?”
唐幼宁有些惊讶,这位有着“冷面神”外号的副总竟然会主动询问员工是否需要帮助。
在外企,同事的关系坦诚而疏离,每个人泾渭分明,除了工作交集,私底下基本没有往来。唐幼宁很喜欢这种状态。
面对冷面神突如其来的关心,唐幼宁只当是新来的上级笼络下属的一种手段,毕竟唐幼宁也算是冷面神的得力助手,要是突然离职,岂不是少了一个优秀的牛马!
唐幼宁客气的回了一句“没什么事,只是想家了,谢谢领导关心!”
登机提示音响了,唐幼宁拿着登机牌,排队过安检,靠在座椅上的一刻,脑海中如同电影般演练起来。
三年,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怯懦到勇敢,鲁莽到稳重,萎靡到蓬勃。
三年前,唐幼宁和家人因为不想留在家乡工作大吵一架,拎着缺了一个轱辘的棕色行李箱,毅然决然踏上去海市的火车。
唐幼安问她想要的是什么?
唐幼宁想要的是“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如果别人给不了,那就自己来创造有温度的“家”!
彼时的她,左手食指起了一个大脓包,在昏暗的车厢里,她咬着牙,硬生生把脓包挤破,脓液全挤了出来,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只觉得全身由内而外的放松,是自由,是破茧!
三年后,她回来了,依旧是因为一场吵架,一场足以让这个家四分五裂的架!
临兰县,这个巴掌大的小县城,一点小事就能闹的满城风雨。
来到姨家见到憔悴的妈妈,唐幼宁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劝慰一番妈妈后,唐幼宁就开始实施她的计划了。
在一众亲戚的陪同下,唐幼宁一行人来到了这个她住了20年的家,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
唐幼宁率先敲门,开门的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唐老太。
唐老太开门一看是唐幼宁,又见后面跟了好几个人,自知理亏,但是自认为是长辈,嘴上不饶人,叉着腰叫骂起来,“哼,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狼心狗肺的东西,老贼带小贼,呸!还带这么一堆人来,都不够丢人现眼的。”
唐幼宁听着唐老太尖酸刻薄的话语,内心翻江倒海,再看看曾经的一家人,只觉得世事无常,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如今俨然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唐幼宁到嘴的话酝酿再三,还是喷涌而出,“奶奶,我至今还叫你一声奶奶,是因为我还记得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妈妈。这么多年,我妈对你恭恭敬敬,家里的事也是任劳任怨,你儿子出门打工这么多年,我妈在家既要操持家务,还把地里的农活打理的井井有条。你生病住院的时候我妈没日没夜的守在你病床边,一直照顾到你出院。难道这么多年一点情分都没有吗?你怎么能把这种脏水泼到我妈身上?”
唐家老太一听这话,脸一阵红一阵青,嘟嘟囔囔道,“反正肯定是她动了我的东西,她知道我不喜欢她,故意……”
唐家老太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道粗沉的男声响起,“你个小兔崽子胆肥了,竟敢带着你那些穷亲戚来兴师问罪,就算是你奶记错了,那你妈也不该记恨,长辈说晚辈两句怎么了,又说不坏。你妈要过日子今天就乖乖回来,不过就别回来了,我们家不缺她一个闲吃饭的!你们今天要是闹得厉害,老子就杀了你们!”
唐幼宁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什么修养,礼数都顾不得了,拿出撒泼打滚的架势,指着唐成才的鼻子吼道,“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话,还杀了我们,来啊,杀啊,杀了我们,你那引以为傲的儿子还能给你长脸吗?你豁得出去吗?你个懦夫!做丈夫,你很失败,哪件事我妈都靠不住你,做父亲,你更失败,你没有给过我们一天的父爱,倒是天天拿出你大家长的架势,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光嘴上功夫厉害的很,嫌这个丢人,嫌那个上不了台面,我妈倒腾水果摊这些年,你出过一分钱一份力吗?你除了会从我妈身上榨取钱财,你还会干啥?什么本事都没有,不要脸的妈宝男!”
唐成才自觉被唐幼宁指着鼻子骂,丢了面子,便顺手拿起桌子跟前的扫把掷向唐幼宁的头,幸好姨夫手疾眼快,拦腰抱住唐成才,其他人见状便也上去开打,瞬间打作一团,唐家老太见着情形,被吓得坐在地上大声哭喊,“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你们别打我儿子!”
围观人中不乏好事者在旁边添油加醋,表面上劝和,“都是成才太听他妈话,立不起来,姑娘你回去劝劝你妈回来好好过日子,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呢。”这种场面下,任谁听了这话,只怕怒火会更旺吧!
不知道谁偷偷报了警,只听警笛大作,四五个民警一下子涌了上来,失控的局面才稍稍稳住。
待唐成才被警察拉起来时,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而姨夫和舅舅等几个人也都挂了彩,其实说是群殴,实则是几个打一个,都是庄稼汉子,有的是力气,唐成才没被打死都算他命大。
唐成才捂着流血的额头,肥胖的身子喘着大气,一瘸一拐的挪到警察后面,嘴里哭诉着,“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这丧尽天良的丫头片子,我养大她,养了个仇人……”
一般情况下,警察对于这种家庭纠纷都是不置可否的态度,秉承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原则,进行口头教育,然后不了了之。
警察在来的路上已经被告知了事情原委,便首当其冲对着唐成才严肃教育道,“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辈,怎么可以率先动手,事情闹成这样,一大半的责任在你,你还想怎么样呢?”
转头对着唐幼宁,“你这小姑娘,我们知道你因为母亲受了委屈,心里不舒服,但是也不能走极端啊,你这算聚众打架斗殴,要是情节更严重一点,前途还要不要了,你还怎么照顾自己的母亲。答应我们,以后遇事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好吗?”
“嗯嗯,我知道了,警察叔叔,我以后会三思而后行的,不会再这么莽撞了,今天真是对不起,麻烦你们了。”唐幼宁面对警察的言辞,诚恳的认错并且做出了保证。
一行人总算是能冷静下来谈正事了,剑拔弩张的气势在警察的震慑下总算是缓和了一点。
来之前,幼宁和妈妈已经商量好了,这次必须达成离婚协定,只要唐成才同意离婚,妈妈就立马和他去民政局办理一切手续。
面对唐幼宁代妈妈提出的离婚诉求,唐成才先是不答应,生怕李玉华会分走他的一分一毫,但听到李玉华母女三人净身出户这一条,立马答应,生怕迟了一秒唐幼宁会反悔。
眼看协议已达成,警察自行撤离。
唐幼宁通知李玉华直接去民政局等候,等汇合后办理离婚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