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望春 第6章 添饭

这次期末考试很重要，因为直接关系到下学期的分班。

好班才会有好老师，成绩也才可以继续往上爬，这一直都是顾清最关心的事情。

只是因为三中期末考试结束后再转学，就会自动分到普通班，所以她丝毫不顾及女儿的感受，坚持要她在学期结束前几个星期转学。

“还不错。”顾知许把鞋子换好，她走到茶几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顾清满意的点头，“之前在五中你就是第一，这次，你应该也可以吧？”

顾知许握着水杯的手一僵，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片刻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应该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江彦词那副游刃有余又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对他来说，第一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一样。

顾知许明明和他没怎么接触过，只是旁听了一次演讲，她在心里就已经刻画出一个自信张扬的少年。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做到和他一样洒脱，一样做事不用顾及后果，全凭开心不开心，愿意不愿意。

“行，你回房间看书吧，明天的小提琴的课记得去上，我还有工作的事情需要处理。”

顾清全程看着电脑，眼皮未曾抬过一下，对待亲生女儿像是对待手下员工一般冷漠。

小提琴的老师是顾清花钱找了不少关系才联系到的，是迦南有名的音乐家。

很奇怪的是，自从上了高中，顾清美名其曰不想耽误女儿学习，把她所有的兴趣班全部都取消了，只剩下了一个小提琴。

就好像是有某种执念一般，什么都可以不行，只有小提琴和成绩一定得是第一。

-

对于顾知许来说，假期和上课的区别，不过是一个在学校学习，一个在家里学习。

在去老师家上课的路上，顾知许路过一家大型商场，电子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着新款香水广告。

香水……

江彦词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也是香水。

顾知许对味道一直都挺敏感的，身边人用的洗衣液和留香珠她都能准确的说出名字和香型。

所以她可以肯定的说，江彦词身上一定不是洗衣液的味道。

她有些好奇的走进了那家专卖店，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同款。

那个味道真的很好闻。

因着新品反响极好，加上宣传得当，专柜早就人满为患，导购员应接不暇，匆忙对顾知许说了句抱歉，就带着她去了自助试香区。

顾知许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香水，像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她不曾了解的世界。

一张张试香片随着她的手腕的幅度，挥发着敦厚又层次丰富的味道，渐渐充斥在她鼻息间。

她沉浸其中，仿佛一是个对任何事物抱有好奇的小孩子，这里闻闻那里看看。

直到看见货架中间的时钟指到两点，顾知许才如梦初醒，她收回原先沉醉的模样，从架子上挑了瓶木质香调的香水去前台付款。

这是她刚刚试了那么多瓶以来，最接近的一款。

即便这样，两者的区别依旧大，它少了温暖的感觉。

出了商场后，顾知许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她面前走过，上课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她没多做停留去思考这个人是谁，赶紧跑去老师家。

直到江彦词和她一前一后进了江临御景别墅区，顾知许才开始意识到事情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

接着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大大方方的进了她小提琴老师的家。

顾知许抿唇在门口观望了好一会儿。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吗？

在顾知许犹豫愣神片刻后，江彦词把门打开，对着行径可疑的顾知许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语气不算友好。

前段时间就有一个女生尾随他，想知道他家在哪里。

附近那块住的人非富即贵，再加上最近总有报道有小孩被绑架，有个老太太看那个女生鬼鬼祟祟的，以为她是拐卖儿童的硬要报警。

后面闹的很大大，那一片人都知道江彦词被女生跟踪的事情。

在看到顾知许一路跟过来，江彦词不可避免的怀疑顾知许也在尾随他。

江临也是富人区，江彦词看在大家都认识的份上，才出来提醒，怕她也被带去警察局。

顾知许一愣，也知道江彦词误会自己了。

但她又没干亏心事干嘛这么慌乱。

她抬眸故作淡定的瞥了他一眼。

“我来这里上课，你别堵在门口。”

说着，她绕开江彦词堂而皇之的走进去站在玄关处换鞋，熟悉的不像第一次来。

莫名被刺了一句，江彦词转身刚想说些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他就看见自己的小姨从楼上走下来。

“小许来啦，你先坐一会儿休息下，等几分钟再上课。”沈佩刚刚午休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她顺势伸了个懒腰。

看到江彦词站在门口一副吃瘪的表情，沈佩皱眉问道，“你杵哪做什么，当门神吗？”

意识到自己前面的行为到底有多傻逼多自恋后，他面无表情的把门‘啪’的一下关上。

沈佩吓了一跳，“你来这造反的是吧！”

顾知许坐在沙发上，嘴角浮现笑意。

看他吃瘪的自己会这么爽。

沈佩是顾知许半年前就找好的小提琴老师。

按理说，像她这种级别的音乐家是不会轻易收徒的。

在这之前顾清担心了很久，生怕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适合教顾知许的老师。

小提琴是顾清除成绩之外最关心的事情，托人找了很多关系才和沈佩见面吃了顿饭。

她顾知许有眼缘才同意学琴这件事。

上完课，沈佩收好琴谱，“小许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沈奶奶做了很多好吃的。”

沈奶奶是沈佩的姑妈，就住在隔壁，慈祥又温柔，每次碰到顾知许都会叫她留下来吃饭。

前面对江彦词和沈佩的关系有些好奇，所以顾知许特意上网查了一下。

沈佩是国内知名钢琴家贺颂宜也就是江彦词妈妈的表妹。

按这么算的话，沈奶奶应该是江彦词的外婆。

“我先问下妈妈吧。”顾知许说。

沈佩失笑，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下来，她才知道顾清作为母亲居然对女儿有这么强的掌控欲。

顾知许走到一边拨通电话，“妈妈，沈老师叫我在她家吃晚饭。”

电话那头听着很忙的样子，顾清顿了几秒，“行，你记得早点回家。”

“好。”挂断电话后，顾知许还是有些意外，在别人家吃饭这种事情，顾清是从来不会同意的。

最近店里的事情让顾清忙的不可开交，对女儿的管理已经开始松懈了。

顾知许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一直都不太会和人打交道，她也很难得在别人家吃饭，因为她压根没有可以蹭饭的亲戚和朋友。

沈奶奶是很热情的，在这种高度热情下的顾知许显得极为不自在。

“小许啊，这还是你第一次留下来吃饭，你千万不要客气啊，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沈奶奶笑起来的时候很和善，一双眼睛弯的像月牙，慈眉善目的样子让顾知许想到了自己的外婆。

迦南这边的口味都很清淡，而顾知许是个无辣不欢的北方人，即使已经在这边待了好几年，她也依然不习惯这里伙食。

要么太甜要么太淡。

和口味不同的人一起吃饭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顾知许很感激沈奶奶对她的好。

不想让沈奶奶伤心，顾知许低头扒饭，想快点吃完回家。

眼看着见底的饭碗，沈奶奶站起来拿过顾知许的碗，“我看你就盛了那么点，还没吃饱吧，我去帮你加饭，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家里人不给饭吃。”

顾知许一听这话，脸上的面具有了一丝裂缝，她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十七年里，她在不正常的家庭中长大，慈祥的长辈关心你替你添饭，这种日常的不能再日常的事情，顾知许却从未经历过。

她惶恐至极，甚至不敢拒绝沈奶奶的好意。

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其实拒绝是可以的。

就这此刻，江彦词起身，“我来吧，我离得近。”

顾知许抬眸看他。

一直安静吃饭的江彦词好像是察觉出来顾知许的窘迫，想要替她解围。

顾知许心中感激的情绪还没滋生完全，就看到江彦词从厨房里端出一碗被饭勺压实还突出一个小山丘的米饭时。

她对江彦词的形容词从狂妄幼稚后面加了三个字——

且记仇。

好不容易将那碗包含江彦词沉甸甸‘恨意’的饭吃完，顾知许彻底松了一口气。

“沈老师，我得回去了。”

沈佩起身，“天黑了，女生走夜路不安全，江彦词，你送小许去地铁站。”

顾知许拿包的动作一顿，她并不是很喜欢麻烦别人，心中挣扎片刻还是没有开口拒绝沈佩的好意。

“等下，我换件衣服。”

沈佩抬眸，“让你送人，没让你约会，怎么还要打扮下？”

“别管。”

江彦词进房间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沈佩嘀咕着，“真是稀奇。”

-

晚风乍起，吹的树木沙沙作响，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

江彦词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健胃消食片，“吃那么多胃等下会难受的。”

顾知许有些讶异，刚刚借口换衣服原来是去拿这个了？

“我没想到你会全部吃完，不然我也不会给你装那么多。”

当时看着顾知许碗里一粒剩饭都没有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愧疚的。

他没想过自己幼稚的行为会让别人难受。

“我怕沈奶奶看到剩饭会伤心。”

“不会的，老人家都是这样的，你真吃不下可以不吃的，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外婆只是太喜欢你了才会这样。”

江彦词先前听说过有一类人不会拒绝别人的善意，所以哪怕是委屈自己也不会说个不字。

“那你给我装那么多？”

“......”

好吧，确实是他的问题。

在路上，顾知许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和她今天在商场闻到的那些木质香水不一样，里面多了一种说不出名字的香味。

就是很好闻，她很喜欢，想要同款。

考虑片刻后顾知许终于开口。

“江彦词，你家洗衣液味道蛮好闻的。”

她已经尽量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变态了。

按正常人的思路来说，这种情况应该是先解释说这不是洗衣液，再顺便把香水牌子告诉她。

可江彦词不是正常人，他看了顾知许一眼，有些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答，“谢谢。”

至此，话题彻底结束。

她依旧get不到同款。

回到家的顾知许躺在床上，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觉得江彦词这个人情商有点低。

顾知许烦躁的在床上滚了一圈。

此时，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是班级群里的。

期末成绩出来了。

顾知许点进表格，最上面一行是她的名字，她和之前一样拿了第一。

看到这个成绩，她面上倒没多喜悦，表情麻木的把各科成绩都过了一遍，都和之前估的分数差不多。

接着她长按表格转发给顾清，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这之前她做过无数次。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正在不断的弹出新的消息。

依旧是班级群。

大家对于自己班终于出了一个年级第一而高兴，不过也都很惊讶，为什么一个新来的没多久的转校生，会超过江彦词成为第一。

大多数在三中读书的人，初中也和江彦词是一个学校的，在他们的记忆里江彦词从来就没拿过第二。

当然，在有老师的班群里，同学们说的话也没多大的恶意，都是在感慨顾知许的厉害。

班主任按程序夸了几句她之后，同学又纷纷跟着老师继续夸，赞美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

下学期开学就分班，顾知许这成绩一定在一班，尖子班轮不到这个班主任管，而且她在二班才待了两周，有这个成绩很显然也不是他的功劳。

好不容易捡到一个状元预备役，才教了两周就没了，班主任表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廖志平：都说了我看人很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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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添饭